司棋看着秦可卿和那群女子进了街上最大的衣坊,忙不迭就往回走。
她一路小跑,脚下的布鞋硌到石头上,痛得钻心,她却仿佛毫无知觉,脸上闪着兴奋的红光。
她跑回参将府,听说孙绍祖已经回来,赶紧跑进厅堂,就见孙绍祖坐在那里生闷气。
孙绍祖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司棋急匆匆跑进来,却两手空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有是不是又到外面勾引野男人去了!”
司棋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道:“老爷息怒,我是在外面买东西,却遇到了一桩巧事儿,眼看机会难得,却急着来告诉老爷。”
孙绍祖冷哼一声:“说来听听,我倒要看你这贱婢有何借口。”
司棋故作神秘道:“老爷可曾知道,那荣国府中,迎春小姐有个弟弟,叫贾宝玉的?”
孙绍祖一听心情更不好了,他听到迎春,就想起司棋给自己戴绿帽的事情,顿时无名火起,勐地一拍桌子,喝道:“说重点!别婆婆妈妈的!”
司棋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道:“老爷也听说了,那贾宝玉犯了事,被关押三诏狱年,至今没有放出来。”
“但老爷可知道,他有个丫鬟,堪称国色天香,比小姐还小姐,极受贾宝玉的的宠爱。”
“此女妖媚无比,整日想着勾引那贾宝玉,所以太太极为不喜,三番两次要赶她出府,却都被那贾宝玉拦了下来。”
“那贾宝玉极为忤逆,竟然为了此事,和太太闹翻了,他仗着老太太宠爱,将那狐狸精保了下来。”
孙绍祖听得不耐烦,喝道:“他的丫鬟,关我什么事?”
司棋忙道:“老爷休急,刚才我上街去,你猜怎么着?”
“我看到了那个狐狸精!”
“她竟然在这河中府!”
孙绍祖听了,还没拿反应过来,说道:“这能说明什么,她也出来办事?”
司棋笑道:“老爷此言差矣,想那狐狸精在荣国府天天有人供着,和小姐一样养在府里,怎么会来几百里之外的河中府办事?”
“奴婢猜测,定是太太趁着那贾宝玉不在府里,将此女赶了出来!”
“想来那狐狸精无处可去,才来河中府谋生计!”
孙绍祖听了,犹自不相信,“你这话也是一厢情愿,万一她是来投奔亲戚的呢?”
司棋笑道:“老爷,我还有一桩证据。”
“和她在一起逛街的,还有一群女子。”
“那群女子个个妖娆风骚,言语放荡,定是那勾栏里面厮混的。”
“这秦可卿和她们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只怕是迫于生计,也出来卖笑了!”
“老爷可知道,这秦可卿原是官家小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才入了奴籍。”
“这可是正经小姐,且容貌在荣国府中,竟是一等一的,无人能及!”
“要是她身陷勾栏,这可是买下她的好机会!”
孙绍祖听了,颇为意动,“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迎春比她如何?”
司棋拍胸脯说道:“小姐远不及她!”
“就是在玉京城中,来荣府的太太小姐,我都没见过比她更出色的!”
孙绍祖听了,豁然站起身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兴趣了。”
“你来领路!”
“不过你要是敢有半句虚言,仔细我把你剥光了丢给那几个门子!”
司棋赶忙在地上连连磕头,连说不敢。
她站起身来,走在前面,眼里却闪动着兴奋残忍的光芒。
秦可卿,你不是了不起吗?
我倒要看看,你在孙绍祖这河中府一霸面前,还能不能保持你的高贵模样!
等孙绍祖将你掳来玩弄,也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孙绍祖出门时候,见潘又安歪在外边站着,眼珠一转,喝道:“你也跟着我!”
潘又安听了,连忙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孙绍祖心道这潘又安对荣府也颇为熟悉,让他跟着,免得司棋当着自己面撒谎。
现在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都想抓到对方把柄,肯定会死命攀咬,这种情况下,一方想说谎也不可能。
孙绍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对付这两个小人,就要像对付狗一样,紧紧拉住他们脖子上的链子,他们才会老实!
三人一路到了衣坊,司棋听到里面的女子说话声,喜道:“老爷,就在里面!”
孙绍祖当先踏入,就见里面十几名女子在看衣服,大都是年青小娘。
而带头的,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却是让孙绍祖一看,再也移不开眼睛。
身段鸟娜,顾盼生姿,面纱下姿容绝美,宛如神仙中人,孙绍祖第一眼看到,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他不得不承认,司棋没有骗他!
他心思顿时活络起来,不管此女是妓女还是奴婢,是良家还是贱籍,他都要得到!
衣坊老板却是认得孙绍祖,见来者不善,早已经悄悄躲了起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孙绍祖在河中府这两年,或强迫,或诱骗,很是祸害了一些良家女子,偏偏他很少动有丈夫的女子,所以即使出事,那些女子家中没有依靠,也没有胆子告官,都被孙绍祖想办法摆平,到现在都没弄出事情来。
寻常百姓,谁会和三品朝廷大员对着干呢?
但孙绍祖的名声,在河中府百姓中早就臭了,那衣坊老板见孙绍祖死盯着秦可卿,便知对方来意不善。
他忙不迭就想往后屋走,走了几步,又咬咬牙,说道:“今日衣坊打洋,还请各位回去罢。”
秦可卿等人听了,心中奇怪,春娘拄着拐杖,点了点地板,气道:“这大半天,怎么就打洋了,你是怕我们买不起,还是嫌弃我们?”
“我们以前虽然是卖唱的,现在可都是从良了!”
孙绍祖听了,心下先自定了三分,这果然是一群妓女!
这姓秦的绝色女子和这群人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人?
他看到秦可卿风情万种的模样,心里更是痒痒,恨不得马上带回府中。
他还不放心,叫潘又安过来,说道:“你可认得她?”
潘又安还真认得。
他借着王善保家亲戚的名义,来过园子办过事情,却正好见过几次鲁智深带着秦可卿,从大观园后角门出去。
他低声道:“认得,此人是那贾宝玉的婢女秦可卿。”
说到贾宝玉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狠狠咬紧了牙。
孙绍祖听了潘又安的话,更是心下大定,径直向秦可卿走了过去,大喇喇道:“这位姑娘,我乃这河中府军将孙绍祖,特来问问姑娘是否婚配,若有意跟我,我许你个大好前程。”
这些都是他轻车熟路的,接下来,有一部分水性杨花的女子,就会发问他是谁。
也有刚烈的,也会反问他的身份。
此时他亮出自己三品参将身份,对方多半会被他震慑,早有些意思的,便会投怀送抱。
而先前看不起他的,也会畏惧他的官职,女子胆小,他只需吓唬几句,半数便会迫于他的淫威,委身于他。
最后几个死硬的,他便寻到住处,带兵上门,无往而不利。
这套路他用了几十上百遍,屡试不爽,各类女子,都被他手到擒来。
然而秦可卿却看也不看他,彷若未闻,孙绍祖见了,只当秦可卿是害怕了,便要伸出手去拉她。
秦可卿此时见到孙绍祖背后的司棋,心中波澜起伏,这司棋不是被发配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而且她听到孙绍祖说话,看到他的样子,勐然间火气上涌,这不是在平阳胡乱出兵,差点害死她和鲁智深的混蛋吗?
彼时驻守平阳时,她用煤灰抹了脸,扮做鲁智深身边兵士,所以孙绍祖不认得她,她却认得孙绍祖。
秦可卿退后一步,避开了孙绍祖的手,却看向身边的吴娘。
孙绍祖不由自主顺着秦可卿眼光看去,见吴娘打扮形状,便知道那是个老鸨,心道这秦可卿难道已经卖身给青楼,打着良家的旗号,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向吴娘说道:“这位妈妈,你手下这位小娘,可……”
秦可卿却趁他目光移开,身子一翻,腰身勐然一扭,手肘已经悄无声息,极为隐蔽地打出,正中孙绍祖下巴!
这一招翻身起肘,极快极狠,是两人钻研出来的杀招,先转移对方注意力,然后打个出其不意!
秦可卿这两年多,一直和鲁智深共用半块玉石日夜练武,体魄早已今非昔比,而且经历了战场杀伐,人心鬼蜮,早如鲁智深一般,能出手就绝不先废话。
这一肘含怒打出,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只听喀喇一声,孙绍祖下巴巨震,大脑一片混沌,身子摇摇晃晃,双眼翻白,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晕了过去。
秦可卿有些得意,经过无数次战场生死搏杀,她终于也能保护自己,而不是老向公子求救,给他添麻烦了。
自己还是很能干的!
司棋见了,登时尖叫出声。
这一下出乎众人意料,吴娘脸色苍白,拉过秦可卿道:“你也够狠的,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
秦可卿一脸茫然:“什么命官?这不是个仗势欺人恶霸?”
吴娘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河中府参将,曾驻守平阳的孙绍祖啊!”
秦可卿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还以为是个地痞呢,这下闯祸了,咱们报官吧。”
春娘在一旁笑道:“堂堂参将,公然调戏良家女子,这不是活该被打?”
吴娘无语,她两年前刚见秦可卿时候,对方还是个娇娇怯怯,老老实实的女子,这两年时间里,到底跟着那鲁智深学了什么,变得如此腹黑?
众人正嘻嘻哈哈说笑间,让人意料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潘又安眼见孙绍祖晕倒在地,司棋尖叫出声,现场一片混乱,却没有发声,而是慢慢靠近柜台。
他盯着衣坊枣木柜台上,放着剪刀针线,迅速几步抢上,将剪刀抓了起来。
众人一见,还以为他要行凶,连忙后退,却不想潘又安一个转身,双手反握剪刀,勐然向地下躺着的孙绍祖扎去!
扑哧一声,剪刀狠狠扎入孙绍祖下体,鲜血喷涌而出,裤子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孙绍祖登时痛得醒来,瞪着眼睛大吼一声,随即又晕了过去。
这下事出突然,众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