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柏......”蹲在局子里,面对警察叔叔,柏松林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难以启齿,“松林。”
“性别?”
“......男。”难,很难。
“说吧,为什么打架斗殴、私闯民宅?”
柏松林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不知道,一时冲动。”
他是个从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纪戈逻辑缜密,分析起问题来头头是道,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讲的也很有道理......
至于,为什么会跟着冲进去,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作为一名引领当代青少年的优质艺人,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刻苦磨练演技,学习专业知识,以身作则,尽可能的做到善良、正直,愿意努力。至于为什么私闯民宅、打架斗殴......柏松林着实不清楚。
警察看柏松林很配合,完全没有作为大明星的骄矜,语气缓和了些:“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那时候场面一度混乱。
纪戈让柏松林拉了电闸,屋内陷入短暂的黑暗。
纪戈避在门口,趁有人出来查看电路的档口带柏松林冲将进去,稀里哗啦、一通混战。
黑暗中难分敌我,柏松林被纪戈捶了好几下。
等他配合着纪戈制服屋里被猝不及防袭击的人,灯火重新点亮的时候,柏松林看着一地狼藉和歪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子弹头被揍的最惨,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三个人没见过女装的纪戈,大街上有一面之缘、看到的柏松林也是他跑起来的残影。
如今二人换过装束打扮,站在他们面前,还真的不容易联想到白天里发生的小小插曲。
纪戈单脚踩着一只瘸了腿的凳子,胳膊架在膝盖上,清点人数:杀马特子弹头、怪力麒麟臂,还有华而不实的刀疤大佬,一个没少。
“我是谁?”纪戈垂着眼皮俯视着三人,做作的翘起兰花指把鬓边假发抚到耳后,挤出一丝魅惑众生的笑,“不记得我了吗?”
三个人真诚的贡献出一脸茫然:这位美女你谁啊?
“不要紧,”纪戈勾唇冷笑了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水果刀,单手缓缓打开,“我会帮你回忆起来的。”
在场的人,包括柏松林同时吞了口口水。
灯光下拿着刀、披头散发的纪戈,像个艳绝的女特务,冷酷无比。
刀的寒光反射在纪戈浅色的眼底,她半敛着凤眸看着他们。
让人不自觉的陷进那双眼睛里,想要臣服。
纪戈长发飘飘,笑容妩媚,浑身散发着嚣张气焰,伸手从一边茶几上掰下一根香蕉。
“给个提示。”纪戈优雅的剥下香蕉皮,露出里面的白瓤,“我喜欢吃香蕉。”
电光火石之间,子弹头在纪戈的提示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哀号一声,对刀疤脸说:“哥,这小子是今天摆摊卖水果的小娘炮!”
白天在大街上,他问过他喜不喜欢吃“大香蕉”。
刀疤脸下巴脱臼,张着嘴说不出话。
从来都是他找别人的麻烦,没想到有一天被人欺负到头上,气的快要背过去了,泪水在瞪得滚圆的眼睛里疯狂打转转。
纪戈招了招手,柏松林拖在一张椅子放到她身后。
纪戈坐下,两眼看着香蕉,满目深情,“我喜欢吃大、香、蕉,但是......”
纪戈手起刀落,“唰唰”两下,把香蕉切成三段,恶狠狠地说,“我喜欢,剁碎了做沙拉吃。”
三个人看着落下地上的香蕉,都觉得□□一凉。
纪戈十分满意,她想起昨天子弹头叫她“小娘炮”时,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黏腻又猥琐,带着某些雄性动物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现在,她穿的更像一个女人,可子弹头看她眼神再没有一丝轻佻,反倒是充满战战兢兢的恐惧。
纪戈装X完毕,满意的收起刀,突然疑惑的问:“怎么少了一个人?”
柏松林也意识到不对。
白天里找事的三个混混在屋里,他和纪戈也在屋里。
电闸在外面。
屋里的灯却又亮了,这说明有一个人在外面合上了电闸......
超市老板呢?
超市老板报警了。
审讯室里的柏松林坐立难安,不知道纪戈那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为难。
纪戈蹲在审讯室凳子上,一脸谦卑。
“姓名?”审问纪戈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察,缺少历练,办事有些稚嫩,但是很认真。
“纪戈?”纪戈挠挠头,“但这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你可以叫纪戈,我也可以叫纪戈。把这个代号拿掉之后,我又是谁呢?”
警察哥哥不耐烦的打断:“性别!?”
纪戈:“......”
被难住了。
她把头发顺到耳后,做作的抛了一个媚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警察在纪戈性别一栏后面写上:女装大佬。
“说吧,为什么入户抢劫?”
纪戈举起手来,“警察哥哥,这就是你不对了。”
警察:“我哪里不对了?”
“入户跟入室是有区别的,入户是指进入到具有居住、生活功能的场所,入室是指一般的房屋,如超市、商店、集体宿舍等场所。入户强调的是私密性,违法性......”
警察小哥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坐在审讯室里听被拘留的嫌疑人向自己滔滔不绝的普法,他仿佛回到了法理课课堂,枯燥无味,永无休止。
“而且,我也没有抢劫。”
警察抬手在鼻梁处着,抓住话头打断纪戈,“店主说,你掰了他一根香蕉。”
纪戈顿住,然后平静的说:“盗窃追究刑事责任最低一千起步,一根香蕉的民事责任我赔得起。”
纪戈还要说,警察小哥接了个电话,逃也似的出去了。
纪戈对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呵了一口气:缺少社会历练的小伙,还是太稚嫩。
纪戈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点担心,担心柏松林的情况,担心会不会被狗仔拍到,担心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和后果,还担心项天然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尤其,她知道自己做了出格的事,闯祸了。
所以,只能靠一些无关紧要废话来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警察小哥哥又走进审讯室,“你的经纪人刚刚来电话了。”
纪戈保持着蹲坐的姿势,翘首以望,咽了口口水。
该来的,总会来的。
警察小哥看着纪戈清亮无辜的眼,重话在嘴边又咽回去,“你的经纪人说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会负责这件事的解决。他还特地叮嘱过,在他来之前......”
鉴于纪戈的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她的事交由她经纪人负责。
小哥看了眼纪戈,“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纪戈乖巧捂住了嘴,眨眨眼睛,“哦。”
她长而卷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了几下,像颤动的蝶羽。
小哥心想,长得多好看的人呢,可惜长了张嘴。
纪戈不说话的时候乖巧又赏心悦目,让人跟他说话时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温柔。
警察小哥轻声问纪戈:“你要跟你的经纪人通个电话吗?”
纪戈抬起头,没说话,眼睛里满是渴望,点了点头。
警察小哥把电话给纪戈,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拨电话。
“喂?纪格?”电话接通了,另一边的项天然语气不善,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然哥!”纪戈一出声,泪珠跟着眨巴眼睛掉下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见犹怜。
那边项天然立马就没气了,“怎么了,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不怕,不怕,我马上就到了......”
项天然像个老父亲一样喋喋不休,如果说之前还有气的话,现在是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说到底纪戈也就是个孩子,离十八岁生日还差好几天呢!
谁家的孩子不打架不闹事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格格弱小无助可怜的蹲在警察局里,他这个做老父亲的,就是心疼!
一边警察小哥看着纪戈要哭不哭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抽纸递给他。
就听到纪戈哭着说:“然哥,你快来捞我,这里的条子好凶啊,他还不准我说话!”
警察小哥递纸巾的动作凝固了:“......”
一颗好心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