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城外，山上山下，来回十几公里。
开车还能快点，驴车的劣势在此时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柏松林赶着晃晃悠悠的驴车回到宿舍，阳光已经西照，失去正午当头的温度，斜斜照在屋瓦上投下大片阴影，在秋日里尽显凄凉。
此时，距纪戈直播事故已过去三个整钟。
三个钟头的时间差里，一切都可能发生。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柏松林第一个跳下车冲进门。
静悄悄的。
纪戈跟盛娆都不在，跟随导演和摄像都不在，客厅里空空如也。
“纪戈？”柏松林嗓音压下来，声线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
没有人回应，空荡的客厅很安静，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在咔嗒咔嗒走着针。
周文正和唐夏跟着进门来，看到反常冷清的客厅，也是懵逼，相互对望了一眼。
周文正：“会不会都在餐厅里吃饭啊？”
唐夏沉吟片刻，摸着下巴，迟疑的推测，“也可能......在楼上。”
唐夏不由得想起纪格直播间里网友们的虎狼之词，神色不自然起来，脑洞大开——
所以，那两个人终于还是搞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实话，虽然她从小跟纪格比着长大，但纪格的性向她一直没搞清楚，也许纪格也喜欢女孩也说不定......
纪戈的房间同属于柏松林，相对而言，盛娆的房间私密性更好，更方便形式......
周文正一边奇道：“夏夏，你脸红什么？”
柏松林没管身后两个人，大步向厨房走去。
“啊？！”周文正紧跟进厨房，餐桌上杯盘狼藉，还残留着土豆肥猪饭的余味，用过的筷子和碗排的乱七八糟。
周文正不死心的想向灶台走过去，打翻的奶锅还在，地上留着奶茶的痕迹。
锅里汤已见底，只浮着星星点点的零星肉渣，电饭煲里的米饭只剩一个锅底。
最可怕的是，冰箱也空了，厨房里的米和面都没有了......
转眼看厨房，厨房一片狼藉，宛如强盗被洗劫过一样，整个一凶案现场。
周文正眼神恍惚：“完了，格格和盛娆吃完土豆肥牛饭，带着我们仅有的物资私奔了！”
柏松林回过头冷淡的睨了他一眼。
周文正打了一个激灵，忽觉得天灵盖升起一股冷气。
“怎么可能？”唐夏后一步跟进来，扫了桌面一眼，“桌上一共八副碗筷，纪格和盛娆不可能一人长四双手吧。”
“是哦。”周文正摸摸后脑勺，又机智起来，“那不会是被山匪绑架了吧？这荒山野岭，说不定有野生的土匪呢！不给赎金就撕票的。”
唐夏越过周文正，和柏松林对视一眼：“我到楼上看看。”
柏松林点点头：“嗯。”
周文正：“那我去院子里找找。”
柏松林：“我......回卧室。”
周文正大抵觉得柏松林不够关心同事，大着胆子看了影帝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转身走开了。
***
“能暂时......别跟着我吗？”
唐夏和周文正走后，柏松林抬头揉着太阳穴，他有些虚弱。
他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心脏渐渐跳快，风平浪静之下是波涛汹涌。
虽然纪戈跟盛娆出事的概率不大，但柏松林大脑里总是在预演着各种可能，每一种都不太好接受。
摄像老师走时还不忘体贴的问一句：“柏老师，昨天没睡好？”
柏松林摇摇头，“我睡的很好。”
昨晚的柏松林睡得很好，是过分好了。
整个夜，他被一个梦魇纠缠不清。
那个梦美好，旖旎，带着二十岁男人特有的血脉贲张。
与梦相关的记忆的模糊又清晰，他记不得是在哪里，是在室内还是旷野，是在床上还是沙发。
只记得他仿佛在跟人......打架，近身搏斗，肉薄骨并，气息交错。
鲜艳圆润饱满的果子熟透了，滚了一地。
他很用力，却又舍不得用力。
想靠近又忌惮。
胜负欲让他不想输，却不知不觉手下留情。
心脏狂跳着，被填满，他又痛又高兴，也在为危险和失控隐隐后怕。
他记不清另一个人的脸，分不清对方性别，却又清晰记得耳边忽远忽近的呼吸吞吐，记得两条纤白胳膊缠上自己的脖子......到后来他感觉自己要被缠死了，呼吸一寸寸收紧，越来越困难，柏松林像在溺水，觉得自己快死了，慢慢闭上眼睛......
救命。
救命。
“我要在上面。”
干净清晰的声音像惊雷划破梦境，如一泓清泉从顶上都兜头而下，把柏松林浇了个通透，柏松林从梦里惊醒，睁开眼瞬间，他看清楚了一双清澈的眸眼，几乎照亮梦中一整个世界。
借着稀薄月光，柏松林视线直直盯着床板。
那个未将成型的答案、不敢诉之于扣的答案，慢慢浮出水面。
——我喜欢他。
柏松林绝望的想。
我竟然是个gay。
这个颠覆性的认知简直是晴天霹雳，柏松林的世界天翻地覆。
柏松林对性取向并没有任何偏见。
只不过，从前二十年，柏松林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
从未。
外面公鸡叫了第一嗓子。
柏松林摸黑收拾着梦醒以后烂摊子，悲哀的追忆青春，曾经的自己，是个坦荡真诚的少年，英俊无匹，爱酷臭屁，喜欢漂亮的事物，爱看妙龄女郎的海报，燥动不安，低落情绪总是转瞬而逝，不曾真的烦恼过。
而现在，柏松林一边收拾乱七八糟的床单，一边甜蜜又悲伤的想，可真有的烦恼了。
——有个人，他不讲道理，不遵守交通规则横冲直撞，还非要在上面，所到之处无一幸存，漫不经心地把我碾死了。
——我喜欢的对象是个男生。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男生。
——我现在肯定自己是个gay。
——那他呢？他会考虑喜欢我吗？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就算喜欢男生，他......
——就算喜欢男生，他又是什么型号？a型b型o型？我们能匹配吗？
柏松林红着脸沉进被子里，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男人喜欢男人，真的太难了。
窗外鸡叫过三遍，四点钟的闹钟响起，灰姑娘午夜十二点之约宣告结束，柏松林第一时间睁眼、翻身下床。
......
柏松林揉着额角，从昨晚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警告自己：现在不是少年怀春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纪戈去哪儿了？
纪戈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
纪戈也想知道，她一遍遍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