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我去组建新军?”
盛长桢从英国公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地吃了一惊。
任福兵败的事并不是什么隐秘,汴京城中稍有些能量的人都能轻松打探到。
但新军的组建只是尚未付诸实践的想法,赵宗全只召集英国公等军政重臣商量过几次,消息还不曾传到外界。盛长桢正好休假在家,因此并不知晓。
张辅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面色却是颇为凝重:“陛下认为,我大周足有百万军队,但除了几支边军之外,其余大部都是难堪大用,徒费钱粮罢了。
但这是军中痼疾,牵连甚广,短时间里,陛下也没把握将之根除,只能暂且搁置,另辟蹊径,组建一支新军,来应付日后的战事。”
大周的冗兵之患由来已久,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源于大量的土地兼并,导致农民无地耕种,失去经济来源,成为无业游民,给社会治安带来隐患。
再加上各种灾害频发,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为了不让流民变成叛军,就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招募饥民为厢军。
这一手段缓解了社会矛盾,但也造成大周军队人数庞大,结构臃肿,实际的战斗力堪忧。
尽管厢军们生活得并不好,有的地方甚至与乞丐无异,但要保证这些人饿不死,朝廷每年都必须支出一笔庞大的军费来养着他们。
就这样,还有将近一半的军饷流入了各级将佐的腰包中,也就是俗称的吃空饷。
庞大的厢军给国家财政带来极大的负担,这一点,有识之士都能看得见,但却没有人提出要裁撤厢军。就连赵宗全,虽然对军队战斗力不满意,也只是提出组建新军罢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些厢军本质上就是国家养着的流民,如果被裁撤,立刻就会衣食无着,一旦有变,这百万人很容易就会成为乱贼,把大周的江山搅得稀巴烂。
厢军不能裁,即使要裁,也要徐徐图之,所以赵宗全才会提出组建新军。
只是,如果想要保证新军的战斗力的话,人员、军械、训练,各方面都不能马虎,这肯定需要一笔极大的花费。
朝廷拿得出这笔钱么?
张辅听完盛长桢的疑问,微微一笑,又看回盛长桢:“你怂恿陛下开海的时候,不是把开海的好处吹到了天上了么,陛下早有打算,要用这开海得来的利益来组建新军。”
原来如此,盛长桢恍然大悟,思忖片刻,他又苦笑道:“开海才刚刚起步,如今也只是开放了海门一港罢了,便有利益恐怕也不会太多。况且,今年的税收还没收上来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妨。”张辅摆了摆手:“组建新军也不是一时之事,陛下通情晓理,自然不会要你现在就给他变出一支强军来,慢慢来就行了。”
“那就好。”盛长桢闻言松了口气,旋即对着张辅拱欠身谢过:“还要多谢岳父知会小婿。”
正式地任命还没有下达,张辅就先向盛长桢通气,让他能够有准备的时间,这是老丈人对女婿的关怀,证明他没把盛长桢当外人。
如此厚爱,盛长桢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面对盛长桢的恭敬拜谢,英国公面带微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他与盛长桢结为姻亲,天然就是政治上的盟友,何况他对这个女婿也是颇为满意,自然不会吝啬用自己的影响力拉他一把,助力他在仕途上走得更远。
又说了一阵话,张桂芬被吴氏送了出来。所谓“洞房不留空”,就算是回门的日子,也不能在岳家过夜。
不知吴氏在内间听到了什么,出来以后,就对盛长桢横眉冷目,一脸的不善。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吴氏也没给盛长桢什么好脸色,让盛长桢颇为郁闷。
晚饭后,张桂芬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面带惭色地和盛长桢解释道:“相公,我在母亲那里替你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呢,母亲对你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那怎么回事?”
“母亲她,把祝妈妈叫去问话了,之后就一直黑着脸。”
盛长桢闻言,一拍额头,懊恼不已。失算失算,居然忘记了张桂芬身边还有个老牌特工,这下可好了,把惹丈母娘生气了。
盛长桢倒也没怪祝妈妈的意思,祝妈妈是张桂芬的娘家人,处处替张桂芬着想本就是应当应分,他只是有些后悔,事先怎么没有想到,不该把祝妈妈带来。
“祝妈妈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说相公你一见到我,就……,就两眼直放绿光,一没人瞧着就动手动脚,白天黑夜地胡闹。”
张桂芬含羞带怯,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把祝妈妈的话给转述完了。
虽然自己是被告状的那个人,但盛长桢听到这样的描述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祝妈妈还真是个人才,讲得很写实嘛!
“然后呢?”
“母亲听完祝妈妈的话,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没有主见,不知道规劝相公。”
“那你是怎么说的,有没有告我的状?”
“没有没有!”张桂芬慌忙否认,随即献宝似地道:
“我和母亲说了,相公和那些朝三暮四的臭男人不一样,府里一个姨娘和通房都没有,相公是爱极了我,所以才会独宠我一人。我这样说完之后,母亲的气就平了几分。”
“算你懂事。”盛长桢笑吟吟地伸出手刮了刮妻子挺翘地琼鼻,手上传来一阵柔腻光滑。
得了盛长桢的夸奖,张桂芬不禁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伏在盛长桢怀里作小鸟依人状。
这一幕恰好被英国公夫妇瞧见,吴氏已经把在内间的见闻和张辅说了,张辅听完也只是哈哈一笑,倒也没有嗔怪,只是说:“新婚夫妻,亲热些也是有的。”
得不到丈夫的支持,吴氏也只能独自生闷气了。只不过,女儿口中所说盛长桢没有姨娘通房之事,着实是令她震惊了一番。
这年月,但凡有些才能的年轻男子,哪个不是早早就纳了妾了,何况是盛长桢这样在大周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所以,吴氏初听这话,其实是不信的以为是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在为盛长桢开脱。
但后来问了祝妈妈,她也是如此说,这就由不得吴氏不信了。
祝妈妈刚刚在吴氏面前告了盛长桢一状,按理说是不可能为了盛长桢扯谎的。
也就是说,盛长桢真的没有纳妾。
确认了这一点后,吴氏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如今的世风下,能遇到这样专情的丈夫,吴氏当然为女儿感到庆幸。
只是,一想起女儿脖颈上掩在衣下的青红痕迹,吴氏就忍不住心疼。
甚至她偶尔还会觉得,若是有人能帮女儿分担一下,也是好的。
女婿宠爱女儿是好事,但宠爱太过,也是一种烦恼啊……
当然,即便是烦恼,也是幸福的烦恼。
第287章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