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铭与刘安在成都府坊间穿梭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了名震西川之地的第一酿酒世家——吴家。
吴家府邸修造并不讲究,虽然规模比较大,但是大门却并不阔气,只是简简单单的两扇木门,门前也没有放置任何雕刻,更没有一字排开的门当与户对。
全然不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大门,倒像是早已落魄多时的寒门,若非门口有几个仆从模样的守门人,以及门楣之上挂着一块“吴府”字样的牌匾,徐铭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来错地方了。
“姐夫,这便是吴府了。”刘安指着吴府之上的牌匾朝着徐铭道。
徐铭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这吴家虽然是西南之地第一酿酒世家,也是顶级财阀,但是大门却如此朴实无华,着实令人有些难以相信啊。”
他的感慨的确是有感而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他看来,古人做事都是极为讲究颜面和排场的,上至皇家,下至百姓都是如此,往往社会地位越高,排场也就越大。
而这排场不仅仅是体现在日常生活,甚至还体现在住宅之上,往往越是权贵,其住宅越规模就越是庞大,而大门作为进出宅府之地,自然就越是富丽堂皇。
但是吴家的情况却并非如此,除了住宅占据的规模较大外,单从门外来看,根本看不出丝毫世家财阀的味道。
闻听徐铭的感慨之言,刘僻同样长叹一声,随后向徐铭解释道:“姐夫,您出身徐家,又入赘刘家,可能并不知道这些商旅世家其实并非是自己想低调,而是不能不低调,毕竟商旅终究是商旅,不似我们权族官家。”
徐铭闻听刘安之言,徐铭突然想起了一件横贯崋夏数千年历史的事情,准确来说乃是一项政治措施,那便是“重农抑商!”
至此,他全然想通了吴家不修华丽大门的原因,的确如刘安所言,并非是吴家不想,而是他们不敢!
纵观整部崋夏个古代史,商人历朝历代都是属于下九流行业,因为崋夏无论是经济,军事,文化,甚至综合国力都是建立在农耕发展之上的,农业越是发达,国家就越是强盛,而商人并不属于农民,所以才被认为是下九流行当。
总览历史上的盛世,无一不是在农业发达极为鼎盛之时,因此,在崋夏古代历朝,每个人口都被认为是极其重要的农业生产力。
而商业活动则意味着放弃农耕,从事买卖,这样的行为,被主流观点认为是破坏农业生产的活动,所以商人在古代并不是很受政策待见。
甚至还有,商人出行不能骑马,不能穿丝绸衣服,商人子弟禁止参加科考等规定。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晚清红顶商人,以及各大商帮的出现才算彻底终结。
由此可见,吴家其实并非是不想修建富丽堂皇,颇具气派的宅门,而是因为低调行事,明哲保身,才修建了一个看起来很有落魄寒门味道的宅门。
“走吧,我们进去。”徐铭想明白之后也不再犹豫,而是直接抬脚朝着吴家大门而去,刘安则紧随其后。
“站住,你们可知这是何地?没事别在这里瞎转悠,有多远滚多远!”徐铭二人还未走近吴家宅门跟前,便被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岁的守卫叫停,而这守卫说话时,鼻孔朝天,语气嚣张,至始至终眼神都盯着天上的大雾,而未曾正眼看徐铭二人半眼。
徐铭见此笑了笑,这吴家果然是做表面功夫,单凭这守卫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看出,平时做事定然是目中无人,张狂至极,而这一点,就连刘府守卫都不能与之相比。
只是徐铭这边刚笑完还未开口,刘安便先忍不住了,他可是堂堂节度使亲子,虽然排行老八,并非老大,但终究是嫡系,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于是他当即向前跨出一步,双手叉腰,胸膛一挺,同样鼻孔朝天,同样语气嚣张地回应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老子是你刘爷爷!”
守卫闻听此言,当即面色一沉,语气不善地怒呵道:“这里乃是吴家,不是你这种阿猫阿狗撒野的地方,你可知你这句话是在为自己自寻死路?”
他也怒了,虽然他不清楚徐铭二人的来头,但是他平时见到的世家少爷前来吴府都是前呼后拥,带着仆从护卫的,而徐铭与刘安却只有两个人。
虽然二人身上穿着华贵,可是以他的眼力来看,二人绝非什么大世家之人,毕竟大世家少爷出门都讲究排场!
因此,他也丝毫不惧刘安的怒火,当即便回怼了一句。
“吴家!好,好的很!一个下人尚且如此嚣张,吴岳林岂不是更不得了?!”
刘安怒目圆睁,同样霸道嚣张,阴阳怪气地向守卫回应道。
“大胆!”
刘安话音一落,守门的五个守卫同时厉声怒喝,在他们看来刘安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站在吴家门口辱骂吴家仆从,甚至还当着他们面暗讽吴家家主,这不是存心打吴家的脸吗?!
因此,另一个护卫为了找回场子,同样也面色阴沉地出言威胁道:“你若是现在跪下来道歉,我们尚且可以留你一线生机,若是不肯跪下道歉,那么今天你就势必要断一条腿了!”
刘僻闻听此言,面色霎时间变得涨红,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打断一条腿?
这可以说是他此生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而且这威胁之语还是来自一个下人!
他知道今天若是不亮出自己身份,恐怕这群下人便永远也不知天高地厚,可是正当他准备开口亮出身份之时,徐铭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刘安很是窝火地望了徐铭一眼,然后很不甘心地望向一众吴家守卫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退到了徐铭身后。
他已经将徐铭当成了他的主心骨,此刻徐铭让他冷静,哪怕心头再气愤也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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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铭则掏出腰间折扇,一边扇动着扇子,一边神色玩味地望着一众守卫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下诸位。”
“有屁就放!”
“有话赶紧说,不然等会打断腿后,就没机会了!”
“怎么?想求饶吗?太晚了!”
……
五个守卫都像是吃定了徐铭二人般,他们一致认为,徐铭二人之所以衣着华贵,很大可能是家里有点小钱罢了,与世家子弟相比差了不知道多大排场,根本就不足为惧。
徐铭并未理会一众守卫地嘲讽之声,而是抬手捏住自己脖子,在清了清一番嗓子之后,他便开口大声道:“你们这嚣张的症状持续多久了,有去看脑部医者吗?家里父母知道吗?”
“大胆,我看你是想找死!”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杀了你!”
“吴家之人岂是你这等有点小钱的普通人能辱的?”
……
五个守卫纷纷拔出腰间佩剑,白晃晃的剑刃映射着初升的阳光,全部对准了徐铭与刘安。
剑拔弩张之下,原本就不和谐的气氛再次升级,徐铭则缓缓伸手,摸住了他腰间的令牌,准备亮出身份,闪瞎五个守卫狗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厉喝之声,陡然从吴府之中传来。
“大清早的,何人在此吵闹?”
厉喝之声落下,吴府紧闭的两扇大门也缓缓被打开,随后里面便走出一位身穿布衣,须发皆白的老者。
“大管家!”
见到老者,在场五个守卫纷纷收起长剑,对其行礼,姿态极为恭敬,刚才对待徐铭二人的嚣张之色全部消失不见。
然而,老者却像是未曾听见他们的声音一般,不仅丝毫也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反而双眼只顾着凝望着徐铭与刘安,神情还愣了数秒钟,随后便快步朝着二人走去。
徐铭见老者朝他们二人走来,当即转头望向刘安问道:“你认识这老头?”
刘安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识。
徐铭闻言眉头一皱,这老者他也不认识,或者说身体原主人记忆里并没有此人任何信息,但是老者的模样分明是朝着他们而来!
老者很快便走到了徐铭二人面前,正当徐铭准备开口询问其此举的用意时,老者却先对着他拱手,弯腰,语气敬畏地喊道:“徐姑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闻听老者此言,在他身后的五个守卫直接傻眼了,堂堂吴家大管家,他们上司的上司,竟然对他们出言威胁的少年态度如此恭敬?!
“你认识我?”徐铭一脸疑惑地望着老者,他确定他不认识老者,但是根据老者对他的态度,以及称谓来看,显然老者是认识他的。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当初你入赘刘家的婚宴酒,全部是由我置办的,在当日我也曾见过你。”老者闻言赶紧回答道,像是生怕回答慢了,徐铭会生气一样。
徐铭闻听此话,当即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既然认识我,那就好办了,我先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弟弟,也就是节度使的第八子刘安。”
他说着便抬手指向身后的刘安,老者闻言又向着刘安行了个礼道:“不知刘少爷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刘安见老者如此态度,当即转头望向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五个守卫,露出了一个极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你的确是有失远迎,但是你们吴家的守卫,可是热情的很嘛,又是声称要本少爷跪下道歉,又是要打断本少爷一条腿的!”
刘安话声未甫,门口五个守卫便下身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