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本来都以为赵家老祖都出声了,那么肯定道歉之礼,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都未曾料到此时竟然还有反对之声,而且这反对之声还是来自于赵家阵营,让众人更为吃惊的是这反对之声,竟然出自赵家家主赵无渊之口。
赵家现任家主赵无渊,竟公然反对赵家老祖赵玉龙的意志!
这无异于是年纪尚浅的幼童,公然打他亲生父亲的脸一样,令人震惊又意外,同时还细思极恐。
徐铭闻言也是眉梢微皱,他没想到这赵无渊看似有城府有谋略,并且身居赵家高位,实际上居然是个十足的铁憨憨!
此刻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恐怕都不会提出反对的声音,除非这人实力声望以及地位都不弱于赵玉龙,可是赵无渊三者一样不占,并且他还是赵玉龙亲儿子!
这不是明摆着让众人看赵家笑话吗?
刘僻同样眼皮一跳,神色一颤,身体一震,露出了惊骇之色,但是这惊骇之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思索之色。
他本以为赵无渊活了几十岁,又担任过节度使,论审时度势,观察时局,以及情商都是一等一的。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高看赵无渊了,他必须重新思量一下要不要继续与赵无渊合作,不然赵无渊这智商很容易坑他啊!
可是赵无渊自然不傻,相反既然他能坐上赵家家主之位,便证明他还很聪明。
但是这看似愚蠢的行为,实际上是基于他对自己父亲往日的认知,自己赵家本身的威严出发。
如果真让他父亲真的又道歉,又送致歉礼的话,恐怕明天坊间就会传开,赵家老祖无能,向一个小辈道歉,并送致歉礼的说法。
到时候赵家在成都府,乃至西川的威严势必大打折扣,而他父亲道歉送礼这个举动,更是与往日强悍作风大不相同。
明明错在徐铭,道歉的却是他赵家,他父亲,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赵玉龙目光阴冷地凝视着赵无渊,语气平静地询问道:“我向徐铭道歉,并送致歉礼,你有意见?”
望着自己父亲的目光,赵无渊咽了咽口水,有些中气不足地回答道:“我……我不答应,因为这件事本就错不在我们!”
“呵”赵玉龙闻言直接怒极而笑道:“错不在我们?”
赵玉龙是真气大啊,若非赵无渊乃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子,他现在就想一剑劈了他!
联姻之事本就是对赵家百害无一利,而组织殴打手持令牌的龙大师更是在挑战族规祖训,现在居然又跳出来反对自己拉拢徐铭,还敢冠冕弹簧地说错不在赵家,的确错不在赵家,而全部存在他这个儿子,赵家家主!
赵玉龙想到这些,先是极其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后又长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地朝着赵无渊说道:“那我今天告诉你,我不仅要赔礼道歉,我还要处理违反族规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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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渊闻言面色顿时铁青,因为赵玉龙后半句“处理违反族规之人”,这“违反族规”之人,就算是他赵无渊也位列其中,岂不是说赵玉龙准备连他也要一并处理了?
“哼,来人,给我写一百两银的欠条来!”
赵玉龙见赵无渊被吓得愣住,也没有再管他,而是直接命人去写一张一百两的欠条。
徐铭知道赵玉龙乃是真想给自己一百两白银,至于为什么是欠条,大概是因为赵玉龙身上并未准备如此数量的白银,而且现在是在唐代,银票还未曾被发明出来。
最早的银票都是在宋代才出现的,唐代比宋代早了不少时间,自然也就没有银票只有欠条了。
很快,赵家的仆从便将一张纸递到了赵玉龙手中,赵玉龙拿着纸张,仔细瞅了瞅,在确认无误之后,他便拿着银票走到了徐铭面前,语气平和道:“徐小友,这一百两银子的欠条你先拿着,后面随时可以到我赵家取银子。”
徐铭见赵玉龙道歉态度如此陈恳,而且刘僻造反,自己逃离刘府时也的确需要银两,便点了点头,对着赵玉龙拱手行礼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赵前辈的银两。”
赵玉龙见徐铭至始至终都如此知晓礼节,顿时觉得坊间之说的确是谣言,也更加坚定了拉拢徐铭之心。
徐铭收了银子欠条,随后趁着抬头间隙,又聚精会神地朝着赵玉龙身上打量了一下,刹那间,他的眼前便再次出现一行小字。
「赵玉龙,七十二岁,身上病症呈红点式分布,又瘙痒之感,乃是铜过敏所致。」
消息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徐铭刚好看完文字,便全部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但是已经将赵玉龙的病症以及病因全部交代清楚。
徐铭这才清楚赵玉龙为何要将令牌交与龙九空保管了,因为令牌乃是青铜制作而成,而赵玉龙又对铜过敏。
按照赵家管家的话来看,这令牌以前赵玉龙乃是贴身佩戴,长年累月下来,恐怕此时赵玉龙的过敏之症已经比较严重了,不然不可能将如此重要之物,交给龙九空保管。
徐铭望着赵玉龙,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赵前辈敢问皮肤是不是时常瘙痒难耐?”
赵玉龙闻言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他对徐铭的话很是吃惊,因为徐铭既没有见到他身上的疙瘩,也没有为他把脉,张口就说出了他的症状。
“你……你怎么知道?”赵玉龙语气惊诧地小声回问道。
“前辈不用惊讶,因为我也是医者,您这病症我初步判断乃是铜器过敏,只要接触铜器便会皮肤瘙痒,甚至溃烂,还可能导致呼吸困难。”徐铭表情平静,语气平淡的将过敏症状说出。
赵玉龙听后更加震惊,徐铭居然将他的症状全部概括其中,未曾问诊,便知症状,这未免也太过吓人了。
“前辈忙完眼前之事再来找我吧,我给您一个方子,您只要按照我的方法来,七天就能根治。”徐铭卖关子似地说道,这并非是徐铭想卖关子,而是他家的对话像是在密谋什么,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交流,实在是太过容易引人遐想了,比如刘僻,就已经盯着他俩好几分钟了。
赵玉龙闻言也反应过来,他举头四顾,发现刘僻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便对刘僻讪讪一笑,然后转身回到了赵家阵营。
“爹,您和徐铭说了些什么?”赵无渊也很是奇怪,不是赔礼道歉吗?为何二人还说起了悄悄话来?
赵玉龙冷哼了一声,并未理会赵无渊的询问,比起给赵无渊解释,他站在更需要处理今日之大事,这头一件便是族规之事!
他站在原地对着在场赵家之人,厉声斥道:“你们身为赵家之人,竟然敢争着抢着向手持我令牌者出手,在你们眼中还有祖训族规吗!?”
赵玉龙的声音回荡在刘家后花园上空片刻,而赵家众人则全部跪在地上开始求饶,他们身为赵家之人,不管是仆从还是赵家子弟,一个个平日里仗着有赵家做靠山,早就在成都府作威作福习惯了。
现在赵玉龙如果按照族规惩罚他们,他们全部都会被逐出赵家,并且剥去赵家族籍,这种事情一但发生,他们就成了没有身份之人,靠山也自然失去了。
到时候平时被他们得罪,被他们欺负的人绝对会落井下石,他们的其中大部分人的日子绝对都不会好过。
“哼,现在知道向我求饶了?已经晚了,来人给我先将领头的管家给拿下!”赵玉龙背负双手,大喝一声。
随后,赵无渊身后的一众武士便将管家拿下,由两个武士将其押到了赵玉龙身前。
“老祖饶了我吧,老祖饶了我吧,念在我这些年为赵家付出不少心血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管家被武士押着,他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因为平日间他可没少仗着赵家管家身份作恶,不单在赵家外的成都府坊间劣迹斑斑,甚至连赵家之内他也仇家遍地。
他清楚,一但他的赵家管家之位,以及族籍被剥去,那么他的下场肯定会非常惨!
“饶了你?你带头诬陷我的救命恩人,带头煽动赵家族人违抗族规,违反祖训,我饶了你可以,但是我如何向赵家历代宗祖交代?”
说完,赵玉龙便闭上双眼,大手一挥,押着管家的武士瞬间心领神会,一齐将面如死灰的管家拖了下去。
见此,在场赵家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本来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以为,违反祖训被惩罚的事情只是说说而已,但是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爹,管家这些年的确为我赵家做过不少事,您不能把他逐出赵家啊,不然您这就是让赵家众人寒心,以后赵家的人心该何去何从?”赵无渊跪在地上,朝着赵玉龙磕头求情道。
“寒心?”赵玉龙闻言冷哼一声道:“我看到你才寒心!”
“我的确违反祖训可恨,但我终归还是为了维护赵家尊严,这是情有可原的,而管家这些年更是将我赵家上下打理得仅仅有条,您真不能将他如此便逐出赵家!”赵无渊豁出去了一般,直接顶了赵玉龙的嘴。
赵玉龙闻言眼中寒光乍现,嘴里再次冷哼,随后说道:“我不仅仅是要处理管家,我还要退婚,你与刘僻约定的亲,我不承认!”
赵玉龙此言一出,刘僻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徐铭也一愣,刘玉婵两姐妹则傻眼了。
刘赵两家之人都是神情一滞,谁都万万未曾想到赵玉龙还会终止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