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苍天无眼,昏君无道,也不知我等义军何日才能出头……”
罗汝才长叹一声。
吉硅宽慰道:“主公莫灰心,昔日刘玄德半生飘摇,寄人篱下,而然得孔明辅佐,三分天下,终成就霸业,如今主公统率九营之师,麾下猛将如云,明庭腐朽将倾,何愁大业不成?”说完,取出手绢在扇子上擦拭了把,淡淡又道:“杨嗣昌、秦良玉、马祥麟……这些人不识天数,助纣为虐,已然冢中枯骨,且让他们得意一阵,我等早晚必败之!”
罗汝才大悦,道:“军师说的对!”
突然间,王龙叹道:“可惜……副帅怕是凶多吉少了!”
罗汝才冷笑道:“哼!最好如此!”
王龙大惊,道:“主公何出此言?”
罗汝才道:“那厮包藏祸心,骗我等只是寻常的少林俗家弟子,若非军师请来了香神法王,察觉到他深藏了一身少林绝学,怕是等他犯上篡逆,我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王龙惊诧不已,转而愤道:“大帅一向待那厮不薄,不想竟是狼子野心!真该千刀万剐,扔去喂狗!”
罗汝才瞧了一眼,脸上看不出想法,王龙被吓得不轻,背都瞬间湿透了……
杨承祖好奇道:“大帅,那香神法王是何来头?”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吉硅笑道:“藏边佛门密宗,众佛法成就者会被冠以法王、活佛、上师、仁波切等尊称,他们或许不精通武功,但必定佛法精深、德高望重。而另一种以修持神功为主,由武入佛,等同少林武僧,其中最高成就者被尊为护教法王,地位尊崇,不下于那些个得朝廷册封的法王、教王。”
“黄教,也就是喇嘛教,教中素有八大护教法王,各自精研一门密宗护教佛功,修为深不可测!”
“秦良玉和该教素有旧怨,似乎她身上有一件佛宝,那些喇嘛对此势在必得,我无意听说此事,于是就着手派人联系,终于在前一阵子,却得答复,得诸多高手赶来助阵……”
“那日我于副踏天过去迎接,香神法王一眼看破那厮底细,只是在场秘而不宣,等事后才寻机把此事告诉了我……”
“原来如此!”杨承祖恍然大悟,跟着又道:“那法王和诸位高手现如今都在哪里?”
吉硅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道:“诸位高手自有去处,时机一到,自会现身……”接着又对罗汝才道:“主公,如今诸位将士也都休整的差不多了,我推算着,朝廷大军就要杀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等还是抓紧动身!”
“军师言之有理!不过……”罗汝才话锋一转,接着又道:“毕竟九营也不是我一人说的算,这些事还得和其他诸位大帅、头领,通一声儿气,我等才好作出安排!”
军情如火、瞬息万变,而今追兵在后,岂容耽搁!
吉硅徒自暗叹,吩咐完,众人便各自散去。
待一行人离开,罗汝才转身看向屏风后,想到这后面还有着两如花似玉、水汪汪的美少妇,心头不禁火热万分。
……
许久过后,吉硅立于一处山崖,遥望原野,偶尔摇一下扇子,心情万般沉重。自中军大帐出来,到现在,连他都能看到危险逐渐逼近,而这九营上下还搁这儿不急不躁,沉浸在温柔乡里。
到底是乌合之众!
风中隐隐传来嘶吼声、哭喊声,吉硅晓得,那是男人们轮流在女人身上发泄兽欲的动静,受害者都是山下的无辜百姓,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却只能昧着良心对此装作不知……
士为知已者死!尽管罗汝才身上有种种缺点,但他对自已有知遇之恩,况且相比之下,其为人多有仁德,礼敬贤才,有他辅佐,未来此人定能再造日月,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那样,对这一切,他也能略感心安了。
“军师,原来你在这儿……某找的好苦!”
忽然间,一个声音打断吉硅的思绪,回过神一看,却是“混江清”王龙!只见他道:“曹帅有请,还望军师速去大帐,和诸位大帅共商大事!”
吉硅听知,火速赶往,未临近,前方就传来一阵争吵,于是加紧步伐,牙卫见他到来,赶紧揭开帘布。
“诸位大帅还要闹到何时?”
一进帐,吉硅大喝,众人一闻其声,纷纷哑火,唯罗汝才见其到来,顿时如释重负,连忙迎了上去。
“军师!”
“主公。”吉硅说完,又与众人叙过礼,扫了一眼,接着道“诸位都是英雄豪杰,大敌当前,为何不同心协力、共商对策?再闹下去,我等大事休矣?”
过天星、小秦王、上天王、一连莺、金翅鹏……在座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被人训斥,怎不恼火?可一个个也自知理亏,都不好吭气儿。
对他,众人还是比较敬服的。
众首领里,以过天星资历最老,实力、威望,皆不下于曹操,只有他最适合出来打破僵局。片刻后,只听他道:“吉军师,非是我等无理取闹,可眼下弟兄们还在休整,强行撤离,恐军心浮动啊!”
“再不走就晚了!”说完,吉硅又道:“刚才我在崖边远观,远处杀气重重,再有个把时辰,白杆兵便会杀至,届时,我等再想走可就难了!”
“啊!”
听闻此,诸位首领大惊,过天星目光茫然,喃喃道:“那老寡妇怎来的如此之快……!”
“风紧,扯呼!”
“传令下去,各营迅速收拢人马,带上物资,尽快撤离此处,如有违者,斩!”
到底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真做起事,丝毫不拖泥带水,众人略作合计,便纷纷下去安排事宜,然而,人心一散开,又岂是一下子就能收住?
眼看官兵就要杀至,半晌过去,各营还未点齐人马,罗汝才为此大为光火,连下令斩了数人,情况这才有多好转!
悔不听军师之言……
想到昨晚吉硅苦口婆心,罗汝才不禁感到懊恼,当时吉硅劝说他往北山加派人手,只是他那会儿还有些犹豫,再等一大早想清,北山已为‘白龙骑’趁夜所取,如若不然,本来还能争取些时间!
九营、朝廷,两方人马都在和时间赛跑……
不多久,白杆兵进疾如风,浩荡一路袭来,山头张目、鱼鳞相掩,诸军分头并进,教九营乌合如何抵挡?
于是只好退守山巅……
遂官军分兵疾走,迂到山后,众寇见退路将无,趁被包围前,奋力杀出,各营自涧谷窜走,直崩龙溪。
殊不知,早有一伙人埋伏在此,摩拳擦掌,按耐不住,只欲杀个痛快!
……
苍山莽莽,白溪滔滔,时正枝叶茂盛、青翠欲滴之季,但见:
乱石遍布水难涉,灵木丛生踪易匿,高岭相夹见幽静,翡翠阴中闻鸟啼,林间豺狼坐长啸,壁上孤梢接云霄,豪杰率众逐路逃,不觉此间藏天兵!
当下,九营人马正头儿也不回的一路奔命,行至一处,峡谷间只有一条布满大小乱石的河溪,此处辎重难行,连带着那些被掳来的女人,都下了车马,所有人只揣得些许干粮在身,便把辎重尽数舍弃,而后牵着马匹,缓缓涉水前行。
“呜呜……”
女人们哭哭啼啼,她们本是良家妇,在家祸从天降,被贼寇们掳去淫乐。除去个别姿色较好的被头领们独自享用,多数人都成了士卒们的泄欲工具。几天下来,昼夜不停,早精疲力尽,再加上天道盛热,哪还有半点儿力气赶路?
可在她们身后,那些个负责监押上路的小鬼,单见有人停下步子,鞭子就抽了上来!
“大王饶了我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贱货!找抽是吧!”
一鞭下去,妇人吃痛,惨叫一声儿,倒下去,身子抽搐了两下,当场气绝在地。那小鬼还以为妇人是在装死,登时骂骂咧咧的上去去抽挞,几下后,见其毫无动静,霎时慌了神儿,不知如何是好。
领队头目见了,大为恼火,上来一个大耳刮子,怒道:“混蛋!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肉粮,弄死了她们,大伙儿饿的时候,难道拿你来充饥吗?”
小喽啰一听,当场吓得尿湿裤子,跪下来,连连告饶。
头目怒骂道:“给我滚!”
那小喽喽得逢大赦,连忙告谢,才一起身,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睁圆怪眼,轰然倒了下去。
“丢人眼的东西……”头目啐了一口,大喝道:“听着,把女人都绑到马背上,看好了,别让她们死了。”
队伍继续前进,至于眼前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似得,乱世当中,原本人命贱如蚁,既如此,又有谁会在意一个蝼蚁的死活呢?九营数万人马,前后浩浩荡荡,人不歇脚,马不停蹄,追兵在后,落了单,掉了队,剩下就只有死!
行程紧迫!
人马趱行到一狭窄处,路况倒是好了许多,河溪中没了那么多乱石,地面部分也多出不少,勉强可上马疾行,但山川紧夹,树木丛杂,诸帅才率兵进入此段路不久,只听两侧杀声震起,木石砸下,抬头尽一看,崖上尽是人影,也不知藏了多少伏兵!
惊恐下,众人举止失措,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诸帅、将校头目,连声呵斥,安稳阵脚,罗汝才鼓足内力,大喝道:“都给我稳住!不要慌!”
内力激荡下,声音响彻溪谷,突然间,“嗖”的一声,一箭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