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可高人一等,也自然具备公信力。
那些无法理解圣人言的,便愚钝愚昧,自是低人一等。
低人一等的,自然要服从高人一等的,为其教化。
这就是规则。
这也形成了“读书人”的公信力和话语权。
然而,随着社会不断变迁,上层人垄断了教育。
“这种事,就很可怕。”
“垄断教育,底层人越发愚昧,上层人永远开明。”
“愚民政策,往往误人误己。”
“其心可诛。”
“古人只是碍于传媒工具等原因,所以要浓缩言语。”
“于是有了没有标点符号的文言文。”
“不同断句与阅历,形成不同诠释。”
“这也就有了学阀争端。”
“争的,是以圣人为名的话语权。”
“老王,你没发现吗,白话文直白易懂。”
“出现理解偏差的几率小。”
“理解需要耗费的时间也少。”
“看似书写效率滞后,实则整体传达效率提升。”
“此外,还能打破话语权垄断。”
“当皇帝的诏令下达民间,不再需要官府特派人员来解读……”
“你想想,这些士绅土豪,豪门大户乡党,话语权会被瓦解到何样?”
“下里巴人,阳春白雪,呵。”
“白话文的《赤伶》一首曲子,所有人都能理解是戏子赤诚报国之心。”
“你瞧瞧《琵琶行》,寻常人能懂船舟琵琶女的失意苦闷吗?”
“所以老王,你还觉得《琵琶行》好吗?”
洪元修哑口无言,心底却再一次震惊了。
与其说震惊,不如说震撼。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
如何向底层传达意志,都要靠读书人解读。
可这就导致了乡绅、门户这些乡党垄断了这点。
而皇权往下执行,又很难渗透到这层。
不光渗透不了,还得依靠这个做事。
从格局上来所,就形成了乡党明弱暗强反制朝廷。
朝廷里头,又有乡党延伸的门阀、党派掣肘。
这便是“束手束脚”。
归根到底,还是话语权的争夺。
这里头包括皇权与相权的天然矛盾。
根本矛盾,还是“教育垄断”。
教育垄断,只四字,可背后却很可怕。
恰恰是这种事,同样被这样教育培养出来的洪元修,却从未想到。
此刻被提起,当是惊为天人。
“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没有,唯有革命。”
“革命?”洪元修立刻想起了这个词汇的意思。
姜子炎道:“你我做不到,大楚更做不到。”
“先生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大楚做不到?”
“我说了,你只会绝望。”
“先生快说,我心痒难耐啊。”
姜子炎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盆凉水,从天往下灌。
“修改简体字为繁体字。”
“打造简易书写工具提升书写效率。”
“雕版印刷改为活字印刷。”
“改良造纸术,让造纸成本大大降低。”
“改良基础教育,提升识字率,进行扫盲运动,扫掉文盲。”
“重新编写教材,打破腐儒那一套。”
“让大量教书先生下乡,改科举底层教育为识字教育。”
“在基础教育中加入明辨是非、用于破除封建的理念。”
“这一系列东西下来,就能从底层往上突破,再由皇权由上往下施压,完成上下夹击,把门阀党派学阀,通通碾碎。”
“你要知道,这事若中央无力,会引起国覆。”
洪元修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手心里冷汗一大把,都滴出了水。
他既激动,又害怕,还惊恐。
如此固有秩序会被打破。
对于统治国家、维持秩序的皇权与世家而言,这就是一把刀。
一把杀掉他们的,活剥了他们的刀。
但……弄不好,真的会把国家给玩没。
姜子炎没有继续说,洪元修也没继续。
聊的时候声音很小,每句话却都震耳发聩。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只有琵琶弹《烟花易冷》,悠悠袅袅。
眼下鱼淑的弹奏已极为流畅,唱得也很圆融。
好听么?
真好听。
没有后世那样的声嘶力竭,各种炫技。
鱼淑边弹边唱,眸子都是湿润的。
一字一顿,皆藏深情。
大音希声,不是音高就是大。
这歌能藏情唱入心,才是大音。
一曲罢了。
姜子炎把鱼淑叫来,把两套谱子送去。
鱼淑手里有琵琶。
按理说先练《琵琶行》更好。
可她却放弃了,先弹了《赤伶》。
从“戏一折水袖起落”唱到“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唱至此处时,鱼淑泪眼盈眶。
洪元修也为之动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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