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和的声音由窗外传进屋内——
“心蝙蝠,麻烦用念力打开窗户。”
碧蓝立刻神经紧绷,朝从桌子上跳下来的侦探看去。见后者轻轻摇头,这才没有立刻派出伊布与百变怪抵御外敌。
眼看着内侧的窗户扣锁被念力波动缓缓旋开,少女不禁想起雨果那份所谓的密室讲义中的片段——
密室诡计中,宝可梦超能力技能造成的密室自成一类。
这种诡计的实现手段简单而粗暴:使用超能力技能,让犯人自由出入于封闭空间内外;或利用念力解除上锁装置,从而帮助犯人进入密室,再在离开后,用念力把房间重新反锁上。
此手法在这个世界的推理里屡见不鲜,破解方式也是异常的简单——但凡超能力技能释放,都会造成肉眼不可见、但痕迹明显的超能力波动,只需同为超能力持有者的人或宝可梦稍一探查便能得知。
警方也对此也早有预案,碰上密室事件时会第一时间让超能系宝可梦协助调查。
因此,超能力密室与和会穿墙的幽灵系宝可梦制造的密室一样,属于乍一看很邪乎,但在内行眼中幼稚无比的俗套诡计。
就在少女分神之时,心蝙蝠已经把窗户顺利打开了,窗外之人从容地跨进侦探和助手所在的房间之中。
令人意外的是,载着绿发青年来此的蓝色蝙蝠并没有随之进入屋内,青年也没有拿出精灵球把它收回球里,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心蝙蝠就点了点头,飞回远方的夜色之中。
“看来,我们的委托人先生似乎对这起事件有相似的看法啊?”
侦探斜靠着桌子,并没有像碧蓝一样紧张,只是从上到下地反复扫视面前的不速之客,试探般提出问题。
“看法自然是有,不过请让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来客摘下自己的黑白色鸭舌帽,标准地欠身行礼——
“初次见面,雨果阁下,碧蓝阁下,晚上好。我的名字叫做N,目前的身份是一介正在游历大陆的旅行者,和你们一样,我正在调查立涌发电厂爆炸的真相。”
N的问候礼节如教科书一般有条不紊,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谦卑。
但看在碧蓝眼里,这些举动由一个私闯客房的陌生人做出,却是带着有恃无恐的威压气势。
于是她下意识地开口质问:“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名叫N的年轻人露出和煦的笑容,温和作答:“是附近的小精灵们告诉我的,你们在宝可梦眼中似乎是一对很有趣的组合,它们对此印象深刻。而我对斗子小姐所说的侦探搭档也非常好奇,所以让它们带路找来了这里。”
“那么为什么斗子没有和伱在一起?由朋友引见朋友,这才是比较符合社会常识的社交方式吧?”
见碧蓝开始问起N的来意,雨果顺势插入问题,直指眼前情况的不合理之处。
“唔……社交方式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生涩难懂的词汇,N困扰地挠了挠浅绿色的头发:“不好意识,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我的行为让你们感到困扰,非常抱歉。”
“唉,你也好,台尔特也好,最近怎么尽是碰到不喜欢直接回答问题的家伙。”
侦探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后干脆手指着面前的绿发青年,居然劈头盖脸地道出对方来意——
“今晚你正是支开斗子独自前来,目的是抛下她独自探索爆炸事件的真相。而你此行前来,除了打算与我们交换情报之外,还有着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取消委托,催促我们赶紧离开立涌市!”
绿发青年被雨果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其面上惊愕的神色更是直接出卖了自己内心所想,就快把“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七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N此时的疑惑,但直接点出又是另一回事了。
绿发青年又一次被人猜中了内心所想,愈发慌乱起来,初登场时的从容不迫荡然无存。
狭小的单人房间中,气势悄然间重新回到侦探手中。
碧蓝只见侦探咄咄逼人地发出冷笑,他指了指青年腰间的挂坠——
“门格海绵,一种只在理论上存在的拓扑学模型,拥有无限大的表面积与近乎于零的体积。这是你为自己买的玩具,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种自我投射的道标,喜欢这类物品的你自然生活在一个理性的世界之中,因此你不可能毫无理由、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就登门拜访——这违背了你所展示出的性格。”
雨果摊开双手,用排除法逻辑清晰地推理起来——
“既然不是随兴所至,委托人来找侦探还能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交流情报抑或取消调查,而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前者的话,就没必要支开斗子,与我们独自会面了。”
碧蓝顿时恍然大悟,更加疑惑地打量起面前的绿发青年。
然而侦探的推理却没有就此止步——
“那么阁下又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呢?我曾经收集过你的信徒们对你的描述,在他们的印象,一身白衣、可以和宝可梦说话的你就仿佛能带来奇迹的圣人,能治愈疾病、停止干旱、在水面上行走,用两枚树果和五块饼干填饱五百个人的肚子——”
“不,我没有那么……”N似乎想要辩解,却被雨果打断。
“你当然不是这样的圣人,能实现奇迹的家伙才不需要请什么侦探呢。有那种工夫,直接把被炸死的宝可梦们复活了多好。事实上,直到看见了你登场时的衣着打扮,我才意识到,你,N,纳秋然·哈尔莫尼亚·格罗皮乌斯,以‘自然’为名的等离子团王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被点出全名的N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侦探的灵魂拷问。
“你有着一个强势的监护人和两个没有血缘的姐妹,这非常容易推测,只不过需要一点动态视力——”
侦探指向N手中的物件。
“你摘下的鸭舌帽内后侧写着一个三段式全名,其中打头的第一个单词就是你的自称,那必然就是阁下的全名无误了。问题是谁有资格在你的帽子上写下这个名字呢?当然只能是你的家长,因为你更喜欢N这个代号而非自己的全名,如果是你自己写的名字,那上面可不会有这么长的名字。你这顶帽子整洁而干净,因此不可能是童年时的遗物,所以这应该是你的监护人近几年才给你购买,并煞有介事地写上名字的。而你即便是在夜晚,也会下意识戴上帽子出门,这说明戴帽子这种行为对你而言,或许已持续了许多年的习惯。监护人拿来新帽子,上面写着你讨厌的全名,然后你服从地戴上——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种什么样的原生家庭关系呢?”
侦探竖起一根手指,脑袋轻轻地摇晃:“你知道吗?写名字这种行为,往往是控制欲的表现。而给自己写名字与为他人写名字相比,后者更代表着不可遏制的支配欲望。”
“N,你或许是一个圣人,但却只是一个被供奉在祭坛上的土偶;你或许是一位王子,但你的王国中还有着一位权倾朝野的皇帝;你此刻或许自诩自由,但你的所思所想,却无不在某人的五指掌心间兜兜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