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奎后来的人生岁月里也许会把那件事当做一个秘密,一个既疼痛又温馨,既荒唐又无耻,既甜蜜又痛苦的秘密。
而那秘密只能永远的埋在他的心里……
且说上次那个“跟班作业”之后,汪大奎就宣布黄巷街道城管中队进入“学习期”,正好“学习期”碰上老派出所楼拆迁搬家,也即黄巷街道老派出所地块拆迁工作全面启动了。
那老派出所是第一个要拆掉的二层楼建筑,还带有一个小院子,汪大奎就带着城管队的队员们,在拆迁公司的推土机浩浩荡荡的开来之前就先把家当搬到了工业园区那里。
城管队新的办公地点是街道李玉明书记和米娅服装公司公司老总韩新雅早就商定好的,即米娅服装厂把厂部办公大楼的三楼腾出来给城管队用。
汪大奎作为队长,他的办公室被安排在三楼过道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
韩新雅叫厂办公室主任把钥匙给了汪大奎,当汪大奎拿着钥匙打开那个小办公室,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心道:这是给我汪大奎用的?就疑惑地看跟着自己身后的那厂办主任。
厂办主任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对他笑道:“这是韩总特地为你汪队长准备的办公室。怎么样啊?行不行?有什么问题你说。”
汪大奎感叹道:“哎,这么好的,我还有什么问题呢?真不好意思啊。”
厂办主任对他道:“这办公室本来是我们厂来了重要客人谈生意的一个小会议室,这几天为了你来,韩总还让我们改装了一下,你看行吗?”
“行行行,这也太豪华了!”汪大奎道。
是的,在汪大奎看来,他这办公室虽然只有五十多平,但是从装饰和布置上看,以及办公设备,那些红木的桌子椅子,甚至墙壁上的古字画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高雅,这办公室一点不比街道李玉明书记的办公室差。
汪大奎心里明白,这是女人韩新雅对自己的好,很特殊的关心,这女人在等着自己实现那个诺言呢。心里想到办“那个”的时间,哎,也没多少天了,汪大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是:既盼望,又恐惧。这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滋味啊。他在厂里有好几次碰见了韩新雅,女人主动和他打招呼,还微笑着对他道:“汪队长!你走路怎么看脚下啊,不看人的?”
“不好意思,是韩总啊,韩总好。谢谢啊!”汪大奎脸一红,道。
“谢谢什么呢?对了,你们队员的中午饭就在我们厂里的职工食堂用餐吧。”
“这个……”
“没事的,我已经和食堂负责人说好了,你们街道的李主任也给我电话了,说街道按照每人十元的标准给我们厂后勤,你们是五十多个人吧?我再给你们增加五元补贴。多一个荤菜。”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中午的伙食标准是一人十五元。不懂吗?”
“啊,这……”汪大奎喜坏了,连连说道:“谢谢啊,韩总。”
“你们城管队的男人多,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不吃好一点怎么行?再说了老派出所地块是我韩新雅在投资建设养老院,拆迁工作现在已经开始了,今后不知道要怎么麻烦你们城管呢?”女人道。
汪大奎道:“韩总说什么话呢?我们城管应该做的工作一定会做好的,让大家都满意。”这汪大奎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们城管是为居民服务的,不是为了哪个老板服务的。所以他说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我们应该做的工作一定会做好。”
那什么是应该做好的工作呢?就是为居民服务。这是汪大奎给自己的定位,城管队的定位。
这些日子,汪大奎晚上在家里就在认真学习城管执法义务,以及行政执法的各种法律法规,他心里寻思,自己作为一名城管队队长,不在业务上成为尖子,那怎么能让大家服气?!那个什么抢菜刀抢秤砣的所谓业务是什么啊?!简直就是狗屁!
当然从应付突发情况的角度来看,到了“冲突激烈”的情况,是应该先抢菜刀抢秤砣,但是为什么不把工作做在前面呢?非要等到出现那种暴力执法和暴力抗法的事情呢?!
韩新雅不知道此刻汪大奎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看看周围没啥人,轻轻道:“大奎,别忘了啊,等我的电话。”
汪大奎笑了一下,道:“不会忘的。”
“那好,注意锻炼身体啊,这段时间不要喝酒!”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还调皮地来了一个动作。
动作是扩胸的一个动作,这就显得女人的胸部那里有种惊涛骇浪的感觉,汪大奎不敢去看了,就忙打招呼道:“韩总,那我先走了啊。”
韩新雅心道:这小子,没人的时候遽然不知道叫一声姐?!哼!
汪大奎在三楼的城管队的几个办公室都看了下,心里感叹:还行,看来这韩新雅做事就是到位,给足汪大奎面子,汪大奎注意到队员们也很开心,他们看到宽敞的新办公室,新的桌椅,甚至还有电脑,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有人在说:服装厂里的班车也蛮好的,按时来接他们上班下班。
还有说厂里有很多美女呢,服装厂的美女就是多啊。
有人说好像外地的打工妹很多的。有人道:看起来我的媳妇就在这厂里了,这是天意啊!
很多人就在哈哈哈的笑那人说的话:你小子想美事呢。
这时候那个刘洪利走来了,他的小胡子已经刮掉,看起来年轻不少,头发也理了一个小平头,他走到汪大奎的身边,道:“队长,我今天过生日,想请队长吃晚饭。”
“啊?你过生日?”汪大奎愣了一下。
“是啊,我四十九了。”
“什么意思?你四十九了?”汪大奎问。
“是啊,四十九按照我们江南市的风俗是要庆一下的,也就是祝寿。”
“那你的意思是要祝寿啦?”汪大奎笑问。
“我也不想怎么折腾的。”刘洪利道:“我的情况我怎么说呢?”
汪大奎笑道:“刘队,到我办公室来,我们两个聊聊。”
两人来了汪大奎的办公室,汪大奎到饮水机那里给刘洪利倒了杯水,刘洪利感叹道“队长,你真年轻啊,年轻多好。”
“你也不老啊。”
“我四十九了,马上就是知天命的年龄了。”刘洪利道。
“哎,人都要老的,其实你这个年龄正是壮年,干事创业的年龄,老什么老?”汪大奎道。
“什么啊?我能和你汪队长比的?你汪队长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我刘洪利是什么呢?这城管队的人除了你汪大奎,实际上我们这些人都是企业性质的。退休时的待遇和公务员比就是乞丐和皇帝比。”
汪大奎不语了,他心里也知道:刘洪利说的问题不是他汪大奎能够解决的。就沉默。
那刘洪利又道:“汪队长,我的情况我简单说说吧,我这人没有老婆的。”
“什么啊?”汪大奎愣了一下,道。
“我离了,十年前的事情,孩子也跟了前妻,是一个儿子。哎,我这个儿子不孝啊,长得五大三粗的,最近又逼着我这个老子把安居房给了他,我……哎,我打不过他!卧槽!”刘洪利摇摇头,叹息,和汪大奎诉苦。
“什么意思?你打不过他?”汪大奎觉得很好笑,心里想他刘洪利不是很牛比吗?在家里混到了儿子打老子的局面?
刘洪利道:“我现在住在我女朋友家里。”
“女朋友?”汪大奎道:“刘队,听你的意思你又恋爱了啊。”
“屁,什么恋爱啊,就是非法同居,通俗的说法就是搞破鞋……”
“你!开什么玩笑呢?”汪大奎呵斥刘洪利。
“真的,队长,我不瞒你的啦,那女人也是一个离婚的。”
“喔,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结婚?我傻啊,双方的子女都要反对的,再说了我刘洪利也不想结婚,这样多好啊,人过的轻松愉快,想搞就搞,不想搞就特么分手。”
“你怎么说话那么听?”汪大奎皱眉道。
“哈哈,我说的是真话啊,队长。”
“屁话。”汪大奎骂道。
“汪队长,那就这样了啊,晚上七点去湖南路的钱柜,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刘洪利道。
“什么啊?那里好像是唱歌的地方……”汪大奎顿了顿,道。
“是啊,吃饭和唱歌都有的,我过生日是不是也要唱歌庆祝?队长你一定要去的,再说了我也没请几个人,都是队里的和我玩的好的几个兄弟。”刘洪利道。
晚上,在湖南路的“钱柜”那里汪大奎准时出现了,钱柜的一楼开的是火锅店,二楼是唱歌的包厢。KTV什么的。
汪大奎去之前专门到蛋糕店买了一只大蛋糕,想想自己这样去是不是很小气?于是又到了烟酒店买了一条红南京,这样一条红南京花掉一百元加上两百元的蛋糕,也有三百元,应该不算小气了吧?汪大奎心里想着,就带着烟和蛋糕去了钱柜的一楼——
也即刘洪利说的那个包厢。
包厢里热气腾腾的,火锅已经启动了。
汪大奎到的时候,里面人早就坐好了,貌似大家都在等他汪大奎。汪大奎注意到一共来了八人,包括他自己。
席间有两个女人汪大奎都不认识的,一个是中年女人,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中年女人就是刘洪利的女朋友,按照刘洪利的说法就是自己搞的那个破鞋。
年轻的女人看起来十分妩媚,但是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风尘味……
汪大奎到了之后,刘洪利看见汪大奎手里带的东西就道:“队长,你来了就给我刘洪利很大的面子了,怎么还带东西呢?你看看,蛋糕已经有了。”
汪大奎看见,包厢里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蛋糕。
几个男人似曾相识的面孔,是队里的队员,那几个队员也在说呢:“队长,这蛋糕你自己拿回家吃吧。”
汪大奎道:“我买了给刘队的,怎么还拿回去?”
刘洪利笑道:“烟我收下了,哈哈。”
汪大奎笑道:“烟不好的,你抽中华的人会不会嫌弃啊?”
“不会不会,是烟就好啊,再说了我刘洪利抽中华也是偶然在哪里混了一包的,平常也就是红南京。我们的工资低啊。”
汪大奎不想继续把话题又引到城管队员待遇这种要命的话题上,就道:“那就开始吧。”
“好啊,开始!”刘洪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