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陷入僵局
见武当县已经落入敌手,吴懿心有不甘,登时大怒,一时冲动,就要下令全军攻城。
吴班劝说道:“兄长,武当县丢失已成定局,眼下后面还有追兵,天色已晚,全军疲惫,不可再战。当迅速回撤,保存实力,方为上策啊。”
吴懿忍着怒火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骂道:“孟达小儿,坏我大事,我必杀之!”命全军绕过武当县城,朝着上庸的方向回撤。
行至半路,只看见身后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魏军追兵又至。汉军士兵已经疲惫不堪,听闻魏军杀来,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三更半夜还出兵追击,着实罕见,吴懿怀疑其中有诈,无奈夜色浓重,望远镜也没用,不能探知其虚实,见士兵们已无心再战,为了防止溃营,只好丢弃辎重粮草,加速逃跑。
几番折腾下来,到了天明时分,好不容易撤回到武当山西麓,距离上庸城已经不远,忽见前方有一支兵马迎面而来,吴懿定睛一看,正是孟达。
吴懿吃了败仗,一肚子憋屈正没处发泄,见到孟达部将们一个个都穿着干净的衣袍和白净的面庞,显然是没有和敌军有过正面的冲突,直气得浑身发抖。
吴班见兄长怒发冲冠,怕他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急忙在一旁附耳低声道:“兄长,切莫冲动,即便杀了孟达,他的部下也不会听我们调遣,反而会引起内乱。胜败乃兵家常事,想要再胜魏军,我们还需借孟达的力量。”
“吴将军,孟达死罪啊。”孟达一见面,就滚鞍下马,哭丧着脸道,“那司马懿实在奸猾,在武当县地下挖掘了许多地道,当时大批敌军突然从城里涌出,里外夹攻,我部兵马不多,实在难以招架,所以我才不得不撤退啊。”
“囤积城中的军粮辎重呢?”
孟达道:“当时情况危急,无法带走,只能一把火烧掉了。”
吴懿冷冰冰地道:“孟将军以大局为重,保全部队不受损失。又当机立断,没有让军粮辎重落入敌人之手,实在是令我……甚感欣慰啊。”
孟达一百个心眼,如何能听不出吴懿话中暗藏的讽刺,急忙拱手道:“孟达一介败军之将,丢了城池,罪责深重,请将军责罚。”
“惩罚就不必了。”吴懿道,“此番是我先出城进攻,中了敌人的奸计。若有罪责,也当在我。”
二军汇合之后,返回上庸,清点兵马,这一战竟损失了千余人。而粮草辎重,更是损失惨痛,在补给从汉中调拨到前线之前,恐怕已经无力再战了,唯有退守上庸,等待支援。
到了这个时候,吴懿才想起之前诸葛亮给他的命令,是命他按兵不动,驻守武当县。吴懿违背丞相节制,擅自出兵追击,才导致失败。
而兵败之后,汉军本来齐头并进的两支兵马,只剩下诸葛亮一支,威势大减,甚至于吴懿军的退却,使得诸葛亮军孤军深入敌境,危险大增。
吴懿正在头疼如何跟诸葛亮解释这次失败,孟达不失时机地进言道:“司马懿在武当县挖了地道,才是我军失败的主因,将军不必向丞相提及出城追击一事,只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这地道便可。”
吴懿摸了摸下巴,狐疑地看着孟达:“我如何能确定,你会守口如瓶,不会向丞相告状?”
孟达道:“将军乃后族贵胄,我不过一外人耳,又有反复之恶名,我的身家性命,皆仰仗将军鼻息,岂敢造次。”
吴懿点了点头,当即修书给诸葛亮,言及失败之原因,皆是因为司马懿实在太过狡猾,修了秘密地道。众将虽身先士卒,用命死战,无奈敌人计划周全,不能敌也。败势已成,为了不造成更大的损失,只好暂时退却。
消息传到诸葛亮营中,众将哗然。
诸葛亮道:“周思潜曾与司马懿交手,对其评价甚高,多次劝我要小心此人。如今观其用兵,果真不可小觑。”
吴懿的失败,让汉军气势如虹的进攻势头顿时为之一滞。
诸葛亮命吴懿退却上庸,暂时不可轻动。又预料上庸山高险远,司马懿一定不会舍近求远,追击吴懿,反而一定会北上南乡,与徐邈邓艾军汇合,乘胜一鼓作气,进攻诸葛亮主力。
于是,诸葛亮命令工兵连夜开工,挖沟垒夯,沿丹水北岸修筑防御工事,以守待攻,等待司马懿大军抵达。
至于南郡的吴军陆逊部,本来已经出兵北上,直指宜城,听闻吴懿失败之后,便暂时停止了行动,驻扎于当阳,静观局势之变化。
到目前为止,一切尽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
司马懿在拿下武当县之后,只留三千人守城,自己亲率大军,马不停蹄,连夜北上南乡。
很快便到达南乡城下,见了徐邈和邓艾之后,司马懿急忙来到前线察看情况,隔着滔滔丹水,只见北岸工事齐备,军容齐整,毫无破绽。
司马懿顿时失去了进攻的欲望,感慨道:“诸葛治军,果然名不虚传。”
就这样,两军隔着丹水,一南一北,进入对峙阶段。
诸葛亮的意图,是继续采取保守的姿态,在确保不败的前提下,积极放出哨探,寻找可能的进攻机会,同时等待吴懿军补给到位,恢复元气。
有了关中这个大粮仓,在局部战场之上,汉军的补给能力已经完全不亚于魏军。哪怕是长时间对耗,诸葛亮也完全不惧怕司马懿。
诸葛亮麾下的将领,如高翔,陈式等人,大都是沉稳持重的职业军人,对诸葛亮唯命是从,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丞相的军令。
唯有姜维一人,却是不甘于固守,每日里钻研地图,苦思冥想,寻求破局之法。
姜维注意到,丹水北部伏牛山南麓,有一条峡谷,名曰西峡,从此地缘山路东行,可以直抵南阳郡治宛县城下。
于是向诸葛亮建议道:“丞相,两军对垒,旷日持久,时间拉的太长,对我军不利,也不能将期待都放在吴子远身上,当主动求变,方为上策。”
“伯约有何良策?”
姜维兴奋地道:“不如趁魏军不知我军拥有炸药这一强大武器,精选一千忠义死士,由我率领,只携五日粮食,沿北边的伏牛山南麓山路一路东行,趁其不备,用震天响炸毁宛县城墙,占据城池。”
“一旦夺城成功,司马懿必仓皇退军回援。丞相便可轻军南下,与陆逊会师襄阳,南北夹击之下,襄阳必不能守,如此一战可定矣。”
诸葛亮寻思片刻,还是拒绝了姜维的提议:“如此一来,你这一千死士,怕是有去无回,还是再等等看吧,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行此险棋。”
吴懿兵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线的潼关战场。
依照诸葛亮的命令,北线的主要战略目标,是牵制曹真和张合不能南下支援,同时防止并州的匈奴人再次渡河进攻河西的冯翊郡。
赵云背疮虽然已经渐渐愈合,但毕竟年纪大了,经此重创,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精力不继,就命周默代行全军指挥之权。
而张嶷,王平,马谡,孟获,朗路等将领,都称得上是周默的嫡系部队或兄弟部队。
外间多有传言,因为周默被贬,这些将领遭到连累,不受重用,所以才被发配来守北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役的重点是襄阳,是南阳,即便成功守住潼关一线,放眼整个战局,也算不上什么大功劳。
对周默这个军衔不如他们,却来指挥他们的人,一众将军非但完全不反感,反而个个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只希望周默能像当年在南中、在长安一样,再次带领他们,建立奇功,震慑天下,一扫往日之阴霾。
张嶷道:“将军,吴将军兵败武当,丞相大军在南线受阻,陆逊首鼠两端,不肯出力。放眼整个战场,如今已经陷入僵局,是该看我们表现的时候了。”
马谡道:“思潜贤弟领军作战,我是佩服的。我马谡这条性命,也是思潜所救。谡唯将军马首是瞻!”
孟获和朗路身为周默亲属,又是南人,周默遭到贬黜之后,二人一直在军中备受排挤,郁郁不得志,如今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有王平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道:“我王平能有今日,全赖周将军的恩德,虽死无以为报。只是,丞相只命我们固守此地,听你们的意思,却是别有所图啊,伱们究竟是想干吗?”
周默笑了笑,反问道:“诸位觉得,我们这些人,在这样的战场局面之下,除了固守,还能有什么作为?”
王平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拿下潼关。潼关乃关中之门户,地势险要,一旦拿下,对于防守东来之敌,无疑有极大的便利。”
王平话音刚落,周默、马谡、张嶷便哈哈大笑起来。
王平有些羞赧地道:“你们笑什么?”
马谡道:“王将军之谋,未免也太过保守了。曹真当初强占潼关不退,不过是为了占为桥头堡,以反击关中。潼关之险要,指的是阻挡自东边来犯之敌,而一旦我军从西侧进攻,以潼关之地势,绝不是久守之地。”
王平道:“这道理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就是,潼关容易拿下,距离又近,我们便顺手拿下。若是再大军东向,深入魏境,怕是有违丞相的命令啊。”
“王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毕竟,机会往往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可就太遗憾了。若是有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却只拘泥于丞相的军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实在有违丞相往日的敦敦教诲。”
马谡说着,站起身来,手指地图道:“依我之见,我军拿下潼关、蒲坂津之后,当趁势攻入河东,河东郡闻喜、安邑二县,皆是曹魏屯田重地,如今青苗刚刚长出,一旦破坏,今年就已经错过了时节,必不能再种。我们只需轻兵直进,破坏曹魏农田,而魏军必将屯田民撤入县城,据县城而守,届时,只需用几发震天响,炸毁城墙,魏军必然溃败,我们便趁势入城,尽可能多的带回屯田民。”
“我这个方略,几乎万无一失,唯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得快,越快越好。一旦拿下潼关,便要迅速渡过黄河,进攻河东,倘若迁延时日,曹真缓过神来,必将撤走屯田民,我们的成果,便要大打折扣了。”
河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曹真若丢失潼关,只会往洛阳方向退军,而绝不会渡河北上,所以马谡之计,的确是可行的。
王平点了点头道:“幼常此计,虽然有些冒险,但多半可行,我支持。”
张嶷道:“我也支持。”
众人看向周默,周默却是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马谡道:“思潜,你为何不说话?我这计策,难道不好吗?”
周默道:“你这计策,非常好。”
“既然非常好,就报给赵将军,依计行事吧。”
“但是,”周默道,“还不够大胆。”
马谡笑了笑道:“思潜啊,不是我马谡不够大胆,而是潼关以东,弘农,河东二郡,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即便全都占领了城池,只要曹魏出兵反击,我们也得退回潼关来守。毁坏青苗,劫掠屯田民,已经是我能想到的获益最大的进攻方式了,别无他法。”
周默却是反问道:“潼关以东,难道只有弘农、河东二郡吗?”
马谡道:“不然呢?北有中条山,南有熊耳山,两山之间,夹着黄河谷地,只能往东。而再往东走,就是函谷关了。难不成,你还想叩关函谷,进攻洛阳吗?”
周默笑了笑道:“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的想法,就是进攻洛阳,直取曹叡狗头!”
“什么?!”
周默一言既出,四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