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甩甩脑袋，震惊归震惊正事还是要办的。
老维已经恢复了这里的网络，那作为临时指挥官的自己也理应能够控制这里。
沉下思绪，将意识延展开来，下一个瞬间他便感知到了这里所有设备，而这些钢铁造物也正等待着命令。
他试着去触碰最近的起重机，理所当然的，它回应了这呼唤——
一个写着物流存取界面的白色ui窗口直接在他视野中弹出，各种物资全部都被分类塞在目录的各个总副标签下，甚至他还能选择分类和排序方式。
唐耀发现自己想多了，显然眼前这死寂肃穆如墓地的船舱让自己产生了错觉，下意识的认为是某种神秘造物，从而忽视了这玩意，乃至于整条船都是人类工业造物的事实。
人类文明的成熟工业造物，必然在人机交互这方面秉持着简明高效的特点，简单点说就是傻子都能用好。
现代的智障能用智能手机整花活，一如唐耀这个星际文明原始人能整明白如何用意识移动选框，然后从食品分类里调一集装箱面粉出来。
甚至于这套ui还给移动选框做了反馈，不但有声音还能真切的感到自己正在拨动纸张。
命令下达，两堵高墙间那个形似镂空连接走廊的结构，快速顺着货架本身滑动至预定位置，刚好盖住一个集装箱，随后中间的箱状结构滑向一边将正对着接口的集装箱抓出；地面上，平板状的拖车驶出车库在停在下方，锁扣将吊臂旋转半圈后放在车上的货箱牢牢抓住，接着它便疾驰向唐耀这边。
车停在了面前，唐耀也没犹豫，把枪收到背后就直接跨上了这不到一米高，底盘几乎贴地的板车上。
他扒着箱子在箱顶抹了一把，一手的灰；看向身后，车灯的光斑中并未见到脚印。
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船里见到积灰，这船上不说处处干净如新吧，至少也是算是干净整洁，要不是设备磨损确实存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这很怪。
“老维，我们睡了多久？”
“一千四百年左右，我根据现有电容量和预计过往设备耗电量估算的，误差很大。”那台损管机去巡逻了，所以现在老维的声音是直接在他听觉神经里生成的，感觉就像有人在自己脑子里默读课文。
“一千多年，难道船上的清洁设备是一直在运作？”这时间几乎能涵盖全部的欧洲历史了，也就是足够让欧洲完成从罗马光晖变成新自由主义大本营的史诗级退化。
“是的，指挥官，舰上系统并没有在过去维持关机，但它们因为电力供应并不稳定只能断断续续的运行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估计的时间误差会很大，而且，在我看来这种不稳定导致了您现在才被唤醒。”
“那你呢？”
“舰载数据库基本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供电，数次断电也靠备用电容撑住了，信息丢失并不算严重。”
唐耀不懂技术，也只能说这个解释算合理，集装箱上积灰姑且就认为系统也不管箱子这种便宜货吧。
不过接下来的开箱就…
电子锁解除，拉开舱门，整整一集装箱的袋装面粉；拽出一袋掂了下，大概二十公斤，和包装上标的重量一致，前提是这里标的公斤还是公制的那个。
包装没有破损，重量也未丢失，那起码是没有类似老鼠的玩意偷吃。
拔出小刀划开包装，早有预料的唐耀明白了这世上并没有奇迹，最起码在吃这件事上是这样的。
本应雪白细腻的面粉，现在只不过是一大堆黑色粉末互相结块堆积的怪异玩意罢了，有没有毒或者还活着的微生物在这玩意里面他不清楚，但估计这东西估计能直接拿去当煤烧了——反正不能吃。
一码归一码，这东西肯定还能归到有机物的范围内，老维表示船上的合成机还能用，这玩意还是能被加工成食物的；再不济也能拉去当肥料，用最古老的有机物转化手段变成食物。
但前者走非生物途径耗电巨大，恢复生物设备也要废电和时间，所以暂时用不了；后者起码得等一个月，还不见得能种出多少。
总之，唐耀觉得自己的伙食是没救了，继续啃能量棒吧。
好消息是找到了几集装箱的这种应急食品，并且这玩意和蜂蜜性状类似，储存条件靠谱就没有保质期上限，所以是不担心被饿死了。
当然，他已经觉得这齁甜的玩意没太大味道了，自己现在就跟留学时认识的一位东南亚人一样，能尝出甜味的东西基本上都能把人齁死。
忠诚的智械大副，老维正控制着损管队去巡视货舱和另外几个失联的下层舱室；而临时船长唐耀则早早摸回了宿舍。
褪下装甲的唐耀靠坐在椅子上，翘腿望着天花板，双目无神，而他的脖子上多了个项圈。
这项圈是个正二八经的个人终端，他也正二八经的用这玩意看资料在。
既然显
示器本质上是把电信号转化成眼睛能够读取的光信号，再由眼睛转译成神经信号以此在对应脑区中生成能让人看见的画面；那么有神经/电信号转换技术的话，为什么不让图像以神经信号的方式被送到脑中，直接让人看到呢？——听触觉同理。
这大概就是设计这玩意的那帮人的想法了。而在使用不当烧了几颗脑子后，这玩意也确实大获成功，有效降低了共同体人的视听能力受损率。
不过对唐耀来说，这些历史资料也只能当娱乐消息了，他不是正牌共同体人，对这异国历史没有共感。
不过也许是天赋异禀，又或许是肌肉记忆，他上手船上的设备还算挺快的。
光框飞速下移，一栏栏货物被直接略过，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引力子技术产品”这个分类上。
整个分类的标题是灰的，下面所有的货物也是灰的，这意味着经过检查，这整个类别的货物确实是全部失去功效，可以送去报废回收了。
这些货物的共同点是它们都以“引力子御制晶片”作为核心组件，这种晶片允许以奇高效率产生引力，同时不论体积还是重量都远小于传统的，动辄几百米长的转化器。
所以，这种只能在超重力场下制造的玩意一经问世就成为了共同体重力科技的根基。
但问题是，这晶片是有保质期的，它用于封装引力子团的立场会随时间逐步失效，哪怕通电维持强度，也顶天撑个两百年封装用的晶体材料就到寿命极限了；而且作为货架商品，它保质期有没有十年都难说。
而蒲公英12号吧，起码在地下埋了一千年，货仓还不见得一直有电。
这些晶片在自带的电池耗尽后集体在同一个时间点寄了，内部本来惰性的引力子团就这么被释放了出来，很成功的掀起了一场小规模重力风暴。
直接给给整个下层舱室的精密仪器干故障了，顺带造成几处结构损伤，让本就不正常船雪上加霜。
至于对未来的影响，老维明确表示船是修不好了，也没必要修。没有引力晶片迁跃废了，超光速通讯废了，引力雷达和通讯也无了，不过只待在星球上的话这些影响都不大，关键是反重力也废了。
恩，力气大到能让这个快三公里的星际板砖飞上天的也只有反重力了，但反正是到头来都要拆了的玩意，就地展开成殖民地也不是不行，只是没法开船跑路罢了，可以接受。
然后就是少了高效重力御制手段对工业生产的影响，总得来说影响不大，都有替代方案，但唐耀听不懂，唯一搞明白的是能一键删除一座山的大炸炸是彻底用不了了。
总之，想重新高效上太空就只能乖乖搞工业，等能在深空建设一个晶片工厂再说。至于非要进深空的原因，因为操作失误导致在地面产生奇点进而把整个球扬了的事情，是写在工业安全生产手则里的经典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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