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乔晚对贺洁贞的了解,只习惯用手机与她联系。
周宅的座机号一连打来五个电话,处处透着诡异。
从演播室出来,她主动拨打贺洁贞的手机,三个都是无人接听。
又打微信语音电话,也是如此。
这一刻,乔晚竟有些莫名的惊慌和担心。
虽然这些年与贺洁贞关系不睦,但她是乔晚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乔晚可以不理她,不见她,但却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回拨周宅座机号码时,她的手抖了好几下。
接听电话的是在周宅做了二十多年保姆的秋云,乔晚一直喊她秋姨。
“秋姨,我妈妈的手机怎么打不通?”乔晚有些焦灼。
“你总算回电话了,晚晚小姐。夫人上午开车去养生会所做保养,被一辆闯红灯的渣土车给撞了。”秋姨小声叹气,“当时留了好多血,把米白色的车座都给染红了。还好,只是伤到了腿,没有生命危险。”
“我妈现在难道连电话都不能接?”乔晚疑惑问道。
“夫人有轻微脑震荡,还在icu里观察,是接触不到手机的。”秋姨语重心长地说,“晚晚小姐,你回来看看夫人吧。夫人被送去急救神志不清时,一直喊你的名字。”
“我马上定机票。”乔晚心慌意乱结束通话,订了下午两点飞荔城的航班。
叶宴迟打来电话,她没接。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回到九合苑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直奔机场。
安检完候机的时候,她才考虑要不要给宋津南报个备。
宋津南生性多疑,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拨出了那个不想拨出的电话号码。
通话被转入秘书台,可以留言。
她选择结束通话,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
意识到可以给宋津南发条信息时,她已经进了机舱,空乘人员要求大家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她想着,只能等落地后,再与宋津南打电话报备了。
只有一个小时的航程很快结束,乔晚再度站在这个三年没回来的城市,唏嘘阵阵。
她在荔城出生,长大,念书,高考,生活了二十一年,说没感情是假。
只是三年前这里发生的那场算计和背叛,把她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荔城也成了她此生不想再踏入的伤心地。
她向秋姨要到了贺洁贞的住院信息,从机场打了辆顺风车直奔医院。
贺洁贞住的是荔城最好的私人医院,乔晚赶到时,她已经从icu出来,搬进了顶级特护病房。
一个女保姆和女护工分工明确,围在病床前照顾得有条不紊。
乔晚在病房门口站了足足三分钟,才在保姆的招呼下走到贺洁贞病床前。
母女两人四目相交。
三年未见,乔晚早就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和干练。
贺洁贞保养得宜的脸除了有些憔悴苍白,与三年前并无多少变化,举手投足间满满官太太的气质。
这三年乔晚没来过荔城,贺洁贞每年都会去两三次江城,但乔晚总躲着不见。
两人都沉默着。
空气十分压抑,过往的记忆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两人的心从血肉中揪出来,狠狠揉搓。
令乔晚每一次呼吸都带了痛。
乔晚看到贺洁贞右腿打了石膏,额头和手臂上有几处擦伤。
能这么快从icu出来,说明问题不大。
“晚晚。”贺洁贞最先开口,尾音中透着三年不见的迫切,“你总算肯回来了。”
在听到秋姨说贺洁贞出车祸那刻,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医院,抱住贺洁贞哭着喊几声妈妈,说出这三年的心酸。
但真真正正见到贺洁贞,她心中藏着的柔软瞬间不见,只有恨和怨。
她站的地方与病床有两米的距离,快速敛起所有的关心,清了清嗓子,“医生怎么说?”
“夫人右腿粉碎性骨折,至少要躺床上静养三个月。”
护工抢着回。
“晚晚,坐妈妈身边。”贺洁贞神色没什么起伏,眼底却闪烁着不为人知的重逢的喜悦。
看到乔晚杵在原地不动,贺洁贞看了眼身侧的护工,“晚晚小时候最爱吃白记的豌豆糕和玫瑰饼,马上去买两份。”
护工爽快应下离开病房。
贺洁贞又以身上的睡衣不舒服,把保姆支回周宅拿真丝睡衣。
病房内只剩下母女两人。
“晚晚,关上房门,妈妈有话要对你说。”贺洁贞试了好几次,也没能直起上半身。
这一刻,母女重逢的喜悦已经毫不掩饰的写在她脸上。
乔晚没有理会,淡淡看向贺洁贞,“我还要急着回江城,周夫人有话赶紧说。”
贺洁贞眼角含着泪光,朝乔晚招手,“晚晚,离妈妈近一点,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既然周夫人身体并无大碍,那么我就回江城了,周夫人保重。”乔晚说出最后两个字,嗓音已然哽咽。
“晚晚!”贺洁贞喊声凄厉急切,一改往日的疏离和高冷,“妈妈还有几句话要交待与你,等妈妈说完你再走!”
她的心终究不是铁石做的,止步。
背对着贺洁贞,没有转身。
因为她此时眼圈已经红了,她怕与贺洁贞对视,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
“以后能不回荔城就别回荔城,只要你想见妈妈,妈妈就去江城见你。”贺洁贞很怕乔晚抬脚走掉,语速很快。
“和宋津南好好过日子,赶紧生个孩子,两个,三个更好。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宋太太的名号,因为——以后,妈妈不在了,只有宋津南和宋家才能护你周全。”
听到这儿,乔晚冷笑,“周夫人费心了,这是在交待后事吗?”
“晚晚——”贺洁贞颤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妈妈的一番筹谋和苦心。你爸爸是天底下最正直,最温柔的好人。但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让好人丢了命,坏人还在作威作福——”
只要听到有人提起早逝的父亲,乔晚的胸腔就有种窒息的痛感。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就是和你爸团聚了,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护佑着你——”贺洁贞酸涩地笑起来,“等我替你爸做完最后一件事,你可能再也不会恨妈妈了。”
乔晚思绪悠悠,愤然转身。
“我爸在职时一向清廉,当年家里就没有一件值钱的家具!为了给我买钢琴,在银行贷了八千块,用了六个月才还上。他这种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会贪污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