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内,蒋德璟带着南方巡视组大部人马进驻巡抚衙门,随即开始着手处理新政之策的落实。
“现在江西道各处的文官空缺严重,必须先补全各地的空缺,否则新政的落实也是一句空话。”
此时在巡抚衙门的正堂上,蒋德璟、魏汉二人对面而坐,正在商量江西之事。
魏汉笑着说道:“蒋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蒋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我已经上报阁老,先从山东、北直隶等地抽调精干文官南下,同时从各地抽调可靠的吏员到各地任职。”
魏汉点头,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不过山东、北直隶官吏抵达之前,这段时间还需要蒋大人多多操劳了。”
“呵呵,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自是不必多说。”
随后蒋德璟提起道:“军改之策推行的如何了?”
“蒋大人放心,现在江西道各地的卫所兵情况已经基本摸清了,我第十二军左营将士也已经分兵进驻各地,正在对各地的兵马进行筛选、整编。”
“另外就在昨日,本镇已经接到了国防部下发的江西道驻防军番号,朝廷准备在江西道设立南赣营(南安府、赣州府)、袁吉营(袁州府、吉安府)、建抚营(建昌府、抚州府)、临瑞营(临江府、瑞州府)、南昌营(南昌府、南康府、九江府)、广饶营(广信府、饶州府),一共六个驻防营!”
蒋德璟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六个驻防营,每个营一万七千余人的编制,那就是十余万大军!
于是蒋德璟不由感叹道:“如此,江西道无忧矣!”
魏汉笑着说道:“话是这么说,只是接下来,本镇与第十二军的将士们就要忙着军改之事了,新政的事情,还要蒋大人多多操劳。”
“呵呵,这好说,都是朝廷大事,咱们二人尽力为之。”
话说即阮大铖、原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饶州府参将龚明秋被押解回京之后,建昌府参将柴大勇也被押解前往北京。
而被王安民等人暗中联络的十几个江西道官吏,也是一个都没落下,全部被押解到北京侯审。
督察部很快便审理清楚,以“犯上”、“违令”、“密谋叛乱”等八条大罪,对王安民、阮大铖等二十一人全部被移交公诉部关押。
然后便是一个一个的过堂审案,阮大铖、王安民、龚明秋、李作钦、马明夏被判处斩立决,柴大勇被判处三十年监禁,估计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其余十几人也被判处八到十五年不等的刑罚,同时国防军第十二军也开始对他们所有人的家宅进行抄没,所得的几十万两银子、十几万石粮食,全部被收归国有,用作江西道新政、军改所需。
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江南都哗然了,甚至消息传到云贵、两广等地,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地文官武将人人自危,生怕新政、军改之策推行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会因为怠慢,或是办事不利而引来祸端。
当然,也有人被朝廷的狠辣手段激怒,随即对新政、军改之策更加抵制。
随后军情部也从南方传来各种各样的消息,经过南镇抚司的筛选和整理之后,呈报到了刘衍的面前,也证实了这一点。
南方官场对于新政、军改的态度,以及新政、军改推行落实的难度,并没有因为阮大铖、王安民等人的覆灭而有所改善,反而大有激化的矛头。
对此刘衍深感忧虑。
内阁官署内,吴国金专门向刘衍禀报了一下南方各地汇总上来的最新情报,然后说道:“阁老,阮大铖在被审理的时候,曾供认自己联络过郑芝龙,希望让郑芝龙出面,联手江西道官吏对抗朝廷,可是郑芝龙却拒绝了。”
“另外,根据龚明秋和柴大勇的供述,二人曾收到郑芝龙的消息,郑芝龙表示会为二人提供兵备、钱粮的支持。可是随后此事便没了消息,二人直到被擒拿,也没有等到这批支援。”
吴国金说道:“阁老,这是不是说明郑芝龙在戏耍他们几人,只是推着他们去抗衡朝廷,自己想躲在后面观察局势?”
刘衍摇头说道:“郑芝龙此人非常的复杂,他对阮大铖所言,并不能作数,只能说明阮大铖在郑芝龙眼中上不了台面,郑芝龙不愿意与阮大铖搅在一起。”
“至于柴大勇、龚明秋之辈,估计郑芝龙也没想到他们败亡得这么快,所以即便郑芝龙是真心想要支援一番,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吴国金眉头紧锁,说道:“阁老,属下总觉得这个郑芝龙是一个祸害,现在郑军不是还在福建北部与山东的驻防军将士对峙吗?以属下之见,不如直接从北直隶再调集驻防军南下,直接大军压境,逼迫郑芝龙交出手中的权柄。”
“不可!”
刘衍说道:“军情部近期搜集到的消息,已经显示两广和云贵等地不稳了,这些地方多土司,那些土司手中都有数量可观、骁勇善战的土司兵。新政里不是重新补充了改土归流之策吗?就是本公针对云贵、两广等地土司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本公担心随着新政、军改之策的推行,这些地方极有可能会爆发叛乱。”
“所以,在眼下这个时候,朝廷不能过于激化与郑芝龙之间的矛盾,福建方面要以稳定为主,先集中力量解决云贵、两广之地!”
吴国金叹息一声,说道:“阁老,去年剿灭李自成之后,咱们这些老人都以为新政、军改之策会很快完成,大明内部会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然后就可以出关北上,收复辽东了。”
“可是自从新政、军改之策推出之后,属下等人才真切的明白,想要改革我大明的弊政是何等的不容易,恐怕没有几年时间是完不成的!”
刘衍虽然也想要尽快收复辽东,可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是不能动摇的,大明内部不稳,各地弊政丛生,大军就不能出关作战。
要是急于求成,刘衍在新政、军改没有完成之前就出兵辽东,万一大明内部再度爆发内乱,那刘衍可就傻眼了,到时候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几十万大军,就要重演明军的悲催处境,要被外胡和内乱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
于是刘衍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是急不得的。再者说,本公推行的新政、军改之策,已经非常快了,朝中不是有不少人说过,本公是以雷霆之力推动改革进程,让地方官吏根本无法接受吗??”
说完,刘衍和吴国金都笑了起来。
“好了,这段时间军情部南镇抚司要在监控福建的同时,将更多的人力放在两广和云贵方面。”
吴国金当即领命。
与此同时,郑芝龙率部也回到了福州城中,在福建都督府内,郑芝龙看着手中的一份情报,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真是没想到,江西道的乱局这么快就被朝廷平定了!”
一旁,郑森看着脸色不善的郑芝龙,说道:“父亲,江西道的事情已经足以说明,以朝廷的实力,地方上再强大的势力也是无法抵挡的。咱们郑家何去何从,要尽早做出决断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要早做决断了。”
随后郑芝龙拿出一份舆图来,这是一份大明长江以南各道的舆图,只见郑芝龙指着舆图上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地,对郑森说道:“现在朝廷的新政、军改之策已经在全天下大部分推广,除了乌斯藏、朵甘思宣慰司(现青海省一带)之外,大明只剩下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地,以及辽东没有落实了。”
“现在广东、广西方面,两广总督丁魁楚已经与广东总兵官王先川一起,暗中招兵买马,以护卫大明、抵制奸佞为由,准备抵制朝廷新政、军改之策入两广。”
“此外,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李国志二人,也在暗中备兵,显然是准备以武力阻挡朝廷新政、军改之策的落实了。”
郑森闻言大吃一惊,想不到两广和云贵各地,竟然有这么多人准备反叛,于是急忙说道:“父亲,这是我郑家的机会,父亲应立即向朝廷告发这些叛逆,然后主动向朝廷请战,率领我郑家兵马前往两广剿贼!”
郑芝龙顿时愣住,自己可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然后呢?我郑家将士剿灭了叛逆,然后朝廷就开始在福建和两广等地落实新政、军改之策,将我郑家的基业尽数夺走?”
此时郑森明白了郑芝龙的意思,就是要坐看两广和云贵的乱局,看朝廷如何应对,郑家也好在这场动乱中浑水摸鱼。
于是郑森大声说道:“父亲要三思啊,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两年之前,在流贼大军的进攻下无路可走的朝廷了,我郑家绝不可螳臂当车,一旦朝廷下定决心出兵平乱,而我郑家与那些叛逆牵扯在一起,朝廷会怎么办??国防军几十万大军会直接杀进福建,到时候何以抵挡!”
“哈哈!”
郑芝龙大笑起来,说道:“朝廷的确有几十万的国防军,可是现在那几十万国防军绝大部分都在山海关等九边重镇,在防备清军南下,刘阁老轻易不会调动南下的。”
“所以,就算咱们郑家与朝廷撕破脸,短时间内所要面对的,也只是各地放上的驻防军而已。”
郑森问道:“那以父亲之见,朝廷的驻防军就是土鸡瓦狗吗?”
郑芝龙这才正色说道:“当然不是!只是为父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创建的家业,就要因为朝廷的新政、军改之策,要拱手让出?”
“我郑家二十多万将士、数千战船,在军改落实之后都要被朝廷整编,我郑家浩大的家业,与日本、南洋各地的贸易往来,以及收取南洋各国商船的费用,都要上缴朝廷,为父不甘心!!”
说到这里,郑森也是默然,说实话,如此庞大的家业一朝上缴,郑森心里也是非常痛心的。
只是面对庞大的朝廷,面对刘衍和麾下数十万精锐大军,郑森同样明白,对抗的下场,郑家失去的就不仅仅的权势和财富了,还有郑家人的性命!
“父亲!!”
“不要再说了!”
郑芝龙猛地站了起来,说道:“为父已经与两广总督丁魁楚已经、广东总兵官王先川,以及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李国志二人取得了联系,并且答应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为父会率军参战的。”
“当然,前提是两广和云贵的兵马能顶住朝廷的进攻,能让为父看到希望才行。”
“父亲,此举会让我郑家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郑芝龙猛地瞪向郑森,怒声说道:“想要向朝廷投降,你大可自去,我郑芝龙绝不会将家业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