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得得太快,一切只在呼吸瞬间,没有一个来得及反应,除了季明。
当他发现那残缺的,被改动过的幻阵,当即意识到自己在面对着一个成名日久,且仍然谨慎理智的二境修士。
“走,快走。”
季明朝着金猊猿猴喊着。
老实说,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跑!远远的跑!远离这位赤意郎君。
“不行,和尚我得救出来。”侥幸逃出伏击陷阱的金猊猿受胸中义气充塞,这般的说道。
他张口一吐,一股浑浊曲状的水柱被吐出。
在这水柱的底端,带着刀柄,还有莲花剑格,造型奇特,正是其早前所说的那把法器分浪刀。
拿起分浪刀,金猊猿胆气更足,足前发力,直接折身而返。
在穴洞之前,被数根血玉般细长锥刺高高叉起的大有僧,根本动弹不得,鲜血顺着前后贯穿的锥刺流下,已是在弥留之际。
“南无...南无...世尊...”
口诵佛号的大有僧,习惯性的想要合十双手,却发现一只手掌被穿刺固定在肋骨下,只好作罢,不再合十。
“金猊儿,此非久留之地,去休!去休!”
最后两字,大有僧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
“帮我,我还没死。”仍然扑腾着,被死死“咬住”双足的温道玉,扯着嗓子狼狈的喊着。
水浪在温道玉下方卷过,将那些“咬住”腿足的血玉锥刺一扫而空,温道玉立马飞上高空,像个刚脱离笼的鸟儿一般。
季明思绪很乱,头上触角甩得飞起,尽可能的捕捉着赤意郎君的气味。
敌在暗,而我在明,这是任何人都不想遇到的情况。
季明虽已施展出小如意之术,藏匿于附近,可他真没信心不被那赤意郎君所发现。
“走!”
金猊儿一刀解了温道玉的困局,立即喊道。
“去哪里?”
平淡的声线在那“长出”土壤的蛇首内响起,这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中,包括那位已经飞天而起的温道玉。
“入你娘!”
龇着牙的金猊猿将手中水刃一转,刃上乍起汹涌的浪涛,朝着土中蛇首卷荡过去,水刃虽无刃口,可这浪势更胜过俗世刀锋。
浪涛卷过,卷过蛇首,水流激荡于暗沉的鳞上,有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这让金猊猿脸色沉下去。
“蜈蚣兄弟,你先...”金猊猿将分浪刀一横,做着防守状,正要招呼着季明先行离去,却早已经觉察不到对方的气息。
“我这兄弟总能料事于未行之先。”
金猊猿心中感慨一声。
先前诈出温道玉的讯息是如此,现在看穿幻阵被改仍然如此,金猊猿反正是心服口服了。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洞前圆寂的大有僧,心下一叹,不敢再做停留,速速往后退去,不料那已飞于天上的温道玉栽落了下来。
“金猊君,幻阵被改,复生效用,我们出不去了。”
“你没飞出去?”
金猊猿诧异的问道。
“我身负重伤,余毒未清,不敢以这「羽化之术」强行飞渡峰外。”
金猊猿明白了温道玉的意思,这是要同他联手一道打出幻阵之外,并且看这温道玉的伤势,主攻者必然是他无疑了。
季明在幻阵中左右腾挪,四面八方的尽是些幻烟,朝着他一股脑的罩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再次退出幻阵,重回那穴洞之前。
见着洞前的金猊猿和温道玉,季明赶紧落了下来。
“您们有办法吗?”季明问道。
“没有!”
“你有?”
前者回的是金猊猿,后者问的是温道玉。
季明清楚他们几个都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他自己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颗白骨攒心珠,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自是施展不出来了。
所以,他和那重伤的温道玉基本是可以忽略的战力。
要是大有僧在的时候,大家还能够莽上一波,试探试探虚实。
季明唯一可以想到的解脱之道,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你们掩护我,待我冲入洞中引开他。”
“不行。”
金猊猿下意识否定道。
“好。”温道玉一口赞同,“赤意郎君最在乎洞内天人,你有小如意之术,不似我那两个陷入洞内的师弟,你很难被他觉察。
如你飞入洞内,赤意郎君必然无法坐视不理,说不得还能一探天人虚实。”
季明凑近那表示赞同的温道玉,说道:“我作出这般大的牺牲,你这鹤观弟子可有所补偿?!”
温道玉那失血苍白的脸色上,未有因季明的态度而产生变化,道:“自是应当补偿,极大的补偿。
你若得生还,我必奏请鹤鸣坛主,将你纳入小福地中,享受清灵福德。
你若是不幸身死,我便托方中的土伯,将你敕封为鹤鸣方下,阴土之中的护法鬼将一位。”
区区一个承诺可打动不了季明,他道:“咱们实际一点,我首先需要一些可以帮助我敛息藏气的东西,还有...”
温道玉点了点头,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不等季明将话说完,当即一拍腰间纳袋,其中飞出四张小符,还有一块玉石宝枕。
“符纸为屏气符,可帮助你行动速成。
这玉石枕则是黄粱枕,可于梦中炼心,乃是大纯阳宫的道兄所赐,我素日里极为珍视,现在我便转赠于你,以示补偿。”
“黄粱一梦!”
季明深知这世界同自己家乡总有似是而非之处,那篆字便是明证之一,现在又遇到了一个黄粱梦枕。
此刻不是细想的时候,季明接过符纸和玉石宝枕,正要同金猊猿再说几句,便见周遭幻烟涌来,当即刮起阴风卷向洞内。
季明入洞,“长出”土外的蛇首果然有所反应,往土里一缩。
在洞内,烟与火之所在,赤意郎君正在此处,他静静的立在这里,披袍擐甲,感应着冲入洞内的飞蜈精,也是自己内定的蜈仙。
在背后的袍摆下,一长条蛇身拖着,正从土石内迅速缩回,直到蛇首缩出土石,高高的昂起。
“嘶嘶~”
蛇首及其蛇身,在袍摆下来回的扫动,看上去就像是赤意郎君的尾巴,事实也正是如此。
“你来找找看?”
以赤意郎君的强大灵觉,仍然无法准确的感应其位置,只隐隐的感应到对方在洞口徘徊,有时候甚至还飞出了穴洞外。
“他总不可能在洞口飞一圈,演戏给我看的吧!”在赤意郎君的脑海中,不禁闪过这荒诞的念头来。
蛇首尾吐着信子,收集着气味,它的眼中同样的充满困惑。
“有意思的蜈蚣精。”
赤意郎君来了兴致,从洞内走到洞口,进一步感应起来,道:“应该是有类似敛息之术的遮掩,所以才难以准确感知。”
“嘶嘶嘶~”
尾上蛇首支起来,凑在赤意郎君的耳旁说着蛇语。
“你说得对,他很可能在故意迷惑我们。
而实际上或许已经深入洞中,探寻那一天人所在了,毕竟他心思比其他人都灵敏许多。”
赤意郎君看了洞外一眼,下一秒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