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不少百姓打起了锣,敲起了鼓,从帐篷里面拿出了过年时的舞狮和旱船,演起了热闹的社火,引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好,还有未曾停息的掌声,一派欢歌笑语、锣鼓喧天的场景,将丰收庆典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荣睦很想让黎威等一万余工匠,也一起感受自霸阳州城建立至今,最为盛大的场面,以此弥补因自己不愿过度扰民而取消的安宁城完工仪式。
黎威等人只是拱拱手,就赶往了官仓选址的地方,等待着荣睦指派的晔治德奠基。在他们看来,自己和那些耕种的百姓一样,用勤劳的汗水,浇灌出一桩桩结实宽敞的房屋,让住在帐篷里的简陋环境一去不复返。
“苍天在上,请受晔治德一拜,慷慨赐福于霸阳州城的修筑工程!”晔治德极为虔诚地跪拜在供桌前,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可能是收到了宗晟炎的影响,他把每年祭天时的礼节,一个不落地搬了出来。
身旁的晔戟,哪里还有郡公子的洒脱,忙前忙后地帮着烧香点蜡,甚至还把自己那柄用宝石装点的佩剑,杀掉了三只红艳发黑的公鸡,丝毫不在意洁白的衣袍上,还沾了几滴鸡血。
王侯就应该兴修土木和水利,因为它们会造福一方百姓,只有老百姓活得滋润了,他们的日子才会舒坦。
荣睦拿着铁锹,与晔治德、晔戟还有黎威等人,一同铲土掩埋着一尊石基。爆竹十分大方地洒下点点红色的纸屑,装饰着码放整齐的青砖和矿泥,似乎在为它们佩戴荣耀的大红花。
荣睦本想再说些勉励之类的废话,可见几辆满载粮食的牛车,已经停在了晾晒场边,明白修筑官仓和军仓的时间紧迫,最好莫要耽误过多的石匠,只得闭上了嘴巴,象征性地踩了几脚浮土,拽着意犹未尽的晔治德父子,自觉地退到了工地外面。
看着场中的工匠,立即分成了几波人,娴熟地开始了搬砖、砌墙和搅拌矿泥等活计,荣睦不禁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若不是为了扼守万山王朝的南大门,谁愿意待在石川郡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受穷,你看看丘陵郡的土地多好,第一年就能产出如此之多的粮食,假以时日,肯定还能产出稻米、韭菜、青菜、苹果和柑橘之类的美味!”
晔治德随手抓起一把未脱粒的粟米,凑到鼻子前,十分享受地嗅着其中的香气,或许是觉得不过瘾,竟然张开嘴巴,将其送入嘴中,十分享受地嚼着。
“如果治德郡王喜欢的话,我会在您的郡王府内,开辟出几亩田地,满足您的这个雅趣。”荣睦有些诧异地看着晔治德,发现他被架空之后,反倒喜欢上了生活的烟火之气,现在甚至还会常常来到后厨,和白玉展讨教烹饪的技艺。
“荣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候别忘了在的府内,也开辟出与他大小一致的田地来,我倒是要和他比试,究竟是人的本事不行,还是土地的风水不行,免得他总是聒噪什么石川郡土地贫瘠,丘陵郡土地肥沃的废话!”宗晟炎摇摇晃晃地走到荣睦身后,显然就算他酒量再好,品味再挑剔,也十分享受百姓们奉上的腊酒、水酒还有土酒。
“一言为定!”晔治德仰头一笑。
“此事劳烦黎管事了!”荣睦对着黎威拱拱手,对于二人态度转变的速度十分惊讶,他本以为至少要等到霸阳州城修筑完成,他们住进各自的郡王府内,对皇权的追逐方才会淡化。
或许是长期自我意银,不及现实中百姓拥戴来的实在吧!
荣睦喃喃自语一声,拍拍脑袋,回想起刚才二人面对百姓们由衷的尊敬时,展现出的无比满足之感,就连心狠手辣的晔戟,都被一个相貌平平,却满脸真诚的小姑娘送来的腊酒,喝得差点醉倒。
荣睦始终认为,劳动是世间最美的事情,不管是大厨白玉展烹制美食、还是戴瑞操练无益、又或是黎威修筑房屋……
看似枯燥无味的过程,他都看得乐得其中,每每见他们用智慧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时,就会有种自己也学懂搞通了某个晦涩书卷中的大义似的,直呼真爽。就如同在后世,从三五岁的孩童,到七八十岁的老者,同样也乐于围观挖掘机工作一样,并非是闲得无聊,而是对劳动者的敬仰。
从晌午到日落,荣睦一直站在原地,全神贯注地看着黎威等人垒一道青砖,抹一层矿泥,再垒一道青砖,再抹一层矿泥,仓库的墙壁就如同荣家种植的赤杨木一般长高着,才半天的功夫,十来座七丈长三丈宽的仓库就完成了三分之一。
这样的速度,着实让荣睦喜上眉梢,按照他的预估,最多再有半月时间,所有的仓库就能修筑完成。
人活着,总要有获得感,方才活得舒服。当了一天监工的荣睦,晚饭吃得十分简单:新收获的玉米,直接用水煮熟,再配半只烤鸭,还有推辞不掉的腊酒和土酒。
“不知这玉米的滋味如何?”晁起阳笑眯眯地拿起一个玉米,拨开外皮,撤掉玉米须,轻轻地咬了一口道。
“嫩,真的很嫩!”荣睦也咬下一口,只感觉玉米粒瞬间爆开,香甜的汁水就四溢在唇齿之间,再吃一口烤鸭,任由汁水和油脂交融,再顺着咽喉直抵胃中。“比起杉鹭镇种植的老玉米来,还多出了一股子清香的味道,似乎像蜂蜜那般!”
“不得不说,这片土地真的十分肥沃,而且似乎还多一些别的东西,种植出来的粮食,也与上林寨和安宁城的不同,或许这便是南方的柑橘,到了北方就成了桎梏的原因吧!”晁起阳揉了揉太阳穴道。
“根据老夫多年的经验,土地中有种奇特的物质,会改变花草树木的样子和味道,这是一方水土的不同,不管怎么说,我的药材长势也很好。”柴恩掀开帐篷的门帘,笑盈盈地坐在了荣睦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