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嫌恶地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忽然盯着息谨旭那双幽暗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似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仙君似乎看不惯我穿这种艷丽的衣裳?」
说着,玉指轻轻抚过绣着精緻火纹的红色袖口。
息谨旭怔愣地摇摇头,欲言又止。
薄暮却已移开视线,轻笑道:「既如此,我便不碍着仙君的眼了。」
「薄暮!」
息谨旭忽然出声叫住她。
薄暮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声音却徒然冷下来:「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息谨旭望着那如置身烈火的背影,胸腔剧烈起伏。
半响,他哑声问:「你……你恢复记忆了?」
为什么情魂被释放后,他感觉不到她身上对他一丝一毫的爱意?
那双眸子看向他时,竟是平静无波。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千年前,她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甘愿赴死。
千年后,她恢复记忆了,不可能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或许……或许是他伤她重了一点儿,她正气头上,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于是他朝薄暮忐忑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对吗?」
薄暮忽然低声笑了出来,缓缓转身,华美火红的裙摆重重曳过地面。
她走到息谨旭的面前,黛眉微扬,看着他,干脆地应了一声:「对。」
息谨旭唇角微勾。
他果然赌对了。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说不爱便不爱。
她只是在赌气而已。
女子嘛,用些温软的话哄哄便是了。
还未等他开口。
火红裙摆微动,眼前的女子忽然轻轻探出脚尖。
下一瞬,微凉的玉足蓦地踏在息谨旭膝盖上!
小巧玉白的脚沾了些许污浊的灰尘,就这么直直踏在他膝盖那处雪白的衣袍上!
丝丝凉意隔着雪衫传到膝盖上,息谨旭错愕地低下头,半响,怔然地抬眸看她。
薄暮对上他错愕的视线,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温润如玉的俊容,笑得人畜无害。
「不如仙君跪下来,给我道个歉,如何?」
息谨旭双手攥紧,双眸猩红地盯着她,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什么,胸腔不断剧烈起伏着,连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做不到?」薄暮轻嗤,缓缓将脚收回,凤眸微冷。
「那就别碍我的眼。」
……
暗处,从赤剎殿赶来的郁盘正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将地牢的情形全程尽收眼底。
包括薄暮面无表情斩杀籍云。
忽然,他身形微晃,消失在原地。
地牢外四仰八叉地躺着几名魔兵,约莫是被薄暮飞升时的威压不小心扫到,已经没了气息。
沿途也未见一个魔兵,想来都赶往赤剎殿支援魔尊去了。
薄暮第一次进入魔域,神生地不熟的,没多久便迷路了。
不过她也不急,在空荡荡的长廊下慢悠悠向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一抹身影,薄暮扬眉,抬手轻轻一勾。
那道黑影被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拖拽着朝薄暮飞来,猛地摔在地上。
是一名骷髅魔兵。
他猝不及防被人拽住,摔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正要叫骂。
那颗骷髅头「咔咔」扭过来,空洞的眼眶仿佛长着眼睛,视线从眼前火红的裙裾一寸寸上移。
最终落到薄暮似笑非笑的脸上,终于「咔嗒」一声,吓得脖子折了。
「别怕,我只是问个路。」薄暮指尖微抬,一道红色的灵力忽然飞出圈住那名魔兵的脖子,倏地将他整个骨架子从地上举起来:「赤剎殿在哪?」
骷髅魔兵泪目,这就是你问路的方式吗?!
他好不容易才从那边逃出来,正要寻个地方躲着,却不想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魔兵犹豫了一小会儿,对薄暮来说却像过了大半天。
见他许久未答话,薄暮等得不耐烦了,圈住魔兵脖子的灵力骤然收紧,随着清脆的「咔」一声,魔兵那黄白的脖子骨头顿时被捏出一道裂痕。
「……」他吓得慌忙回她,「在那边在那边!」说着,手骨颤抖着指向一处走廊。
薄暮神色缓和几分,将他放下,将手兜进火红的袖袍里:「带路。」
魔兵:「……」
薄暮赶到时,赤剎殿已经一片混乱。
天族的士兵与魔兵激烈交战,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黑雾瀰漫。
她凤眸一扫,准确无误地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池宴的身影,以及与伏夜缠斗的宿绵、葛榆等人。
魔兵愈战愈勇,几乎成碾压式朝天族攻去,反观天族的将士,一招一式间却莫名有几分诡异。
薄暮简单扫了两眼,便知他们是魔气入体。
她站在一旁,忽然轻轻抬手,掌心朝外。
赤剎殿前正在交战的一众天兵魔兵皆身子骤然一僵。
须臾,一道道魔气从天兵体内剥离,与此同时,众魔兵身子剧烈颤抖着,顷刻间便化作道道黑雾飘至空中。
下一瞬,黑雾连同天兵体内的魔气,一道朝薄暮的掌心疯狂涌来,被她迅速吸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