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大亦被老太太说得慌乱,好像钱秀儿马上就要不行了似的。
“秀姐儿,秀姐儿……”
钱老大虽与女儿不亲,可他也知道那到底是他的女儿。他焦急地看向老太太,一一颗慈父心油然而生。
“我得去看看秀姐儿。”
说着,他就要闯入钱秀儿的屋子。老太太眼疾手快将他拦住。
“着什么急?秀姐儿昨日累着了,让她好好休息。”
太阳都没冒出来,钱老大这么急切去探望钱秀儿,他安的什么心?
听到无法去看钱秀儿,钱老大顿时失望,也心有怀疑。
钱秀儿是真的快不行了吗?
不但钱老大怀疑,就连张父现在也在怀疑。
老太太快刀斩乱麻断了张家与钱家的关系,张父回家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儿。
若是钱秀儿真的快不行了,老太太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和离?
张父可不觉得老太太会是张母那等蠢妇。
既然不是老太太愚蠢,那就是他愚蠢!
老太太以退为进,让他误以为钱家不想和离。可若是钱家原本就想和离呢?
现在想想,曲氏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口口声声说不许和离,可到最后反应却不再积累。
钱老四也是……
钱老四得老太太吩咐要去报官,可自始至终钱老四都未曾踏出院子半步。
是他想错了,钱家根本从一开始就想和离。
看着将将苏醒的儿子,张父无言以对,他从哪儿给儿子寻回一个儿媳妇儿啊!
钱家这边,老太太看着钱老大那怀疑模样就来气。
这件事,张家人可以怀疑她,作为钱家人,作为钱秀儿的父亲,钱老大有什么立场来怀疑她?
“怎么,秀姐儿无事,你便要放过欺负了你女儿的人不成?”
钱秀儿受的委屈是实打实的,老太太毫不客气点出钱老大的心思,那份直勾勾的眼神看得钱老大心里发慌。
“我不是……”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反驳。
自从他被革除功名之后,钱老大着实萎靡了一阵子。他过的不好,钱家的日子却过的很好。
又是丫鬟,又是小厮,这在以往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钱老大再一次意识到,老太太的能力远比他要大得多。
在钱老大心中,老太太就是主心骨。哪怕打他、骂他,钱老大也不敢与老太太对呛。
而今,他说的话明显惹老太太不快,钱老大最识时务,立马止住自己的心思,任凭老太太操持。
“有娘做主就好。”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便是想要为谁做主也做不到。然,老太太不同,既然这件事老太太是这样的想法,他就尊重老太太的想法。
说来可笑,一向视钱家为无物的钱老大,居然也有了尊重一说。
老太太瞧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再没了昔日光彩。心中一叹,劝说:
“我看张家没准还想拿你出气,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被人逮着。”
老太太好心提醒,听在钱老大耳中,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拿我出气?”
他干什么了,就拿他出气?
若是老太太不这样说,他指不定还得找张秀才好好解释一番。可老太太这样一说,他就心慌。
“你是秀姐儿的爹,人家儿子的腿都断了,还不兴报复一下子?”
老太太非常自然将张明朗断腿一事安在了钱老大身上。
钱老大很是委屈,又不是他把张明朗的腿给打断了,找他出什么气?
他也知道,老太太的话有理。
无论张明朗的腿是不是他打断的,他都是钱家人。
身为钱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秀才肯定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了。
这会儿的钱老大不知道有乖巧,他低着头,对老太太的话无不认同。
“我知道,我不出去。”
他现在已成为秀才圈的笑话了,便是在村里也被人指指点点。
虽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钱老大自己心里清楚,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他这个被革除功名的秀才。
从上崖村人人称道的秀才公,到钱家的耻辱,钱老大也经历过一天一地的心理历程。
他才不去别人面前惹眼,平白成了别人的笑话。
……
钱老大刚走,钱老四就不知道打哪冒出了头。
“娘……”
钱老四神情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事?”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进屋说吧。”
钱家的的儿子睡不着觉,她这个做娘的可遭了殃。
一个两个都来找老太太诉苦。
钱老四进了屋,老太太还没说什么,他直接跪下了。
“娘。”
钱老四低着头,跪地不起。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做错什么事了?”
钱老四会找上老太太,老太太一点儿都不吃惊。
不说他打断了张明朗的腿,便是小秦氏哪里,也会让钱老四受到煎熬。
钱老四与柳氏的事,到底伤了小秦氏的心。纵然已经证实,柳氏的出现是一场阴谋。可钱老四这般禁不住诱惑,也着实让人难安。
昨夜,小秦氏宿在城中,她不曾提前将此事告诉钱老四,已经代表了自己的态度。
钱老四一夜未眠,顶着两个黑眼圈,对老太太认错:
“我不该打断张明朗的腿。”
其实,在老太太认下是她打下张明朗的腿那一刻,钱老四就后悔了。
他根本想不到,老太太居然为他顶罪。
在老太太的顶罪之下,钱老四感受到了老太太一片浓浓的慈母之心。想了一夜,他来认错。
老太太眉心舒展,对钱老四的举动还是欢喜的。
钱老四打断张明朗的腿,于老太太来说也吃了不小一惊。
要知道,书中的钱老四可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可她身边的钱老四,又是纳妾,又是打断人家双腿,这般戾气丛生,老太太差点以为是自己教育不当的缘故。
如今,钱老四肯来认错,可见还是有悔改之心。
有悔改之心,便不会一条道走到黑,让人无从教导。
老太太冲他笑了笑,并不叱责。
“断了也好,省的张家以为咱们钱家好欺负。”
钱老四做这件事的动机错了,却不是这件事做错了。
钱秀儿的委屈不能白受,就像她对钱老大说的那样,只是和离才是便宜了张家。
欺负了张家的女儿,只断张明朗一双腿,已是老太太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