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漓紧赶慢赶,还是最后一个到前堂。
姑娘们早已把前面的主要位置占满。
她擦擦额头跑出的汗,带巧月在末尾溜边儿站着了。
陈嬷嬷狠狠地瞪她一眼,才转头讪笑着请夜丰烨喝茶,“姑娘们也没想到世子今晚来,失了尺度分寸,让爷您见笑了。”
夜丰烨并未抬头看。
他汩汩灌了三杯凉茶解酒,声音平淡,“明日宫中有事,呆不了多久,嬷嬷和姑娘们不必劳烦,说说话即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陈嬷嬷试探道:“姑娘们为您生辰准备多日,世子就留别院歇一晚吧?”
陈嬷嬷大胆提议,数十双眼睛顿时瞪得精光瓦亮。
姑娘们盼这一天已经许久,成为世子的第一个女人,已经是众多妾室的人生理想了。
云漓也仔细看了看夜丰烨。
再次确认他不举的严重程度——此病难治。
夜丰烨撂下茶杯,不动声色,生生晾了陈嬷嬷一个大冷场。
陈嬷嬷讪讪,自知冒昧唐突,只能看向身边最近的莠鸢姑娘。
莠鸢拿起亲手做的双面绣鸳鸯,娇滴滴地送到夜丰烨面前。
“莠鸢祝世子爷节节高升,官运亨通,婢妾还准备了一首小曲儿唱给爷听的……”
莠鸢乃罪臣之女,没等发配教坊司,便得恩典赏给夜丰烨为妾。
她杨柳细腰摇曳生姿,又用团扇半遮面羞赧怜人,妾室中她嗓音最柔婉,唱的小曲儿最动听。
可惜夜丰烨不懂风情,“绣品收下,唱曲儿就不必了,赏。”
夜丰烨在桌上摆了十片薄薄的金叶子,专为今晚打赏所用。
莠鸢颇不甘心,“婢妾准备许久了呢,爷您就听上两句么……”
撒娇的乖嗲,连陈嬷嬷都起了鸡皮疙瘩。
夜丰烨眉头微蹙,莠鸢只能半喜半遗憾地退下,不敢再多言半句了。
有金叶子做赏,姑娘们接二连三的送上生辰礼。
山水画、仕女图、祈福经,手裁衣五花八门……
云漓看看手里的荷包,有点寒碜?
她望向身边的林紫,林紫面前摆了一盆兰花做生辰礼。
就送一盆草叶子?
比她还抠。
再看手中的荷包,云漓也没那么心虚,只盼着夜丰烨别认出她就行。
献礼、打赏,流程很快。
因为夜丰烨除了一个“赏”字之外,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轮到林紫上前,她恭恭敬敬的送上一盆兰花。
姑娘们禁不住嗤笑,好歹也是世子生辰礼,就送一盆花?即便出身县令府,但在世子面前算个屁?哪来得这份傲气呢!
夜丰烨抬头看了看那盆花,没急着赏。
“皇后娘娘最喜欢的醉玲珑,林姑娘养得很好。”
“婢妾无能,只会摆弄花草,不敢当世子夸赞的。”林紫语气平淡,更无讨好之心。
夜丰烨把花收下,“林县令在滦洲还好?”
“家父安康,谢世子挂念。”
“过年时可以回去探望一下,不必拘在此处。”
“谢过世子,婢妾并不想回去。何况醉玲珑未开,婢妾一言九鼎,必须兑现承诺的。”林紫话中有话,还把夜丰烨给拒绝了。
夜丰烨未在多说,赏了一片金叶子,便由着林紫退下了。
姑娘们不敢窃窃私语,但看林紫的眼神充满嫉妒不甘。
这么多姑娘,世子独独与她搭了话。
就因为她是县令嫡女?
会养皇后娘娘喜欢的醉玲珑?
那花不是还没开呢么,而且兑现承诺是什么意思?众人心里开始八卦了……
云漓没理睬醉玲珑的八卦,只腹诽那一盆破兰花竟是皇后最爱?
皇后也没什么审美水平嘛!
若看到她的遍地鬼兰开,还不把人给吓死了?她要不要收敛点儿,换些破花养一养……
林紫退回原位,最后一个送礼的是云漓。
陈嬷嬷望过来,透着满腔不耐烦。
夜丰烨看桌案上最后一片金叶子,不再让下人续茶,只想赏完走人,目光也投向了她。
云漓收敛了心思,一溜儿小碎步躬身上前,“云漓贺世子爷福寿安康,多破奇案为百姓造福,升官立功发大财。”
夜丰烨看着她上下打量,并没有马上伸手接礼。
姑娘们见世子不动声色,眼神交汇几个回合,议论声顿时悄悄响起了。
“说两句贺词也俗不可耐!”
“她的眼里只有钱。”
“那荷包是亲手做的?花样有点眼熟……”
“这是锦云阁的荷包!云漓居然不亲手绣,去外面买?这也太过分了吧?!”
陈嬷嬷心中一惊,凑过去看见锦云阁的绣印,顿时一脸尴尬,“世子莫怪,云漓姑娘一直养病没上课……”
她是教习嬷嬷,必须撇清教习失误才行。
姑娘们不敢嘲讽林紫,对云漓可不会手下留情。
“的确一直在养病,这小脸养得又红又润,今儿还跑出去一整天,没想到就买个破荷包。”
“别说,这荷包上的图案,她真绣不出来。”
“世子爷的生辰都不用心,这种人还养她干嘛?赶紧回家算了!”
“换做是我,都没脸站出来……”
姑娘们噼里啪啦当面吐槽。
陈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盼着夜丰烨怪罪两句,她也有借口把云漓赶走了!
云漓才不介意旁人如何说。
抬头见夜丰烨盯着她,连忙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琉璃莲,“婢妾送的不是荷包,是亲手种的果子,这果子虽未成熟,但味道香甜,世子不妨尝一尝?”
琉璃莲出,香气四溢。
众人伸长脖子瞧瞧。
什么果子?怎么没见过?
“也不知哪儿来的野果子,可别把世子吃坏了。”
云漓不解释,顺着话就说下去,“不吃的话,放荷包里做熏香也是好的,这味道可以醒酒呢。”
那一堆零七八碎的生辰礼,世子摆明了哪一个都瞧不上。
凭啥就看低她的琉璃莲?
云漓只等夜丰烨接礼赏金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