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三合一）
出乎意料地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悟猫】就那么乖顺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两只猫爪扒拉在瘦削男的肩膀上，没有反抗，没有激烈的挣扎，更没有叫喊。
它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就那么眨也不眨地看着瘦削男的脸, 似乎是在观察他究竟是什么人, 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又迟钝温顺的家猫。
瘦削男皱了皱眉, 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车内猫的反应。但他当时一边要顾着开车, 一边要注意五条悟的话，甚至还得分心记下重点内容。分出来的精力有限, 一时间不确定眼前这只猫的表现是否符合昨夜的形象。
他紧绷着神经，翻身下楼后将猫放进了猫笼里, 看着全金属甚至还有咒力封印、平日里一向用来锁咒灵的笼子，这才感觉到了安全感。
猛地松懈了下来，瘦削男苦涩摇头, 该不会是平日里五条悟给他的压力太大, 居然把这份恐惧转移到了一只猫身上吧？
车辆发动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悟猫】突然伸出爪子抓了抓笼锁，满眼都是好奇。锁被它动了几下, 摇摇晃晃个不停, 但终究还是归于平静，什么也没发生。
这或许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想到这一点, 瘦削男放松心神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一会儿要打的报告上，一时之间没注意到笼锁“嘎啦嘎啦”慢慢开裂，裂纹迅速爬满了整个金属。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啊哦，糟糕。
【悟猫】飞快收回爪子, 趁机看了看司机，见他没有什么反应, 这才甩着尾巴倒在笼子里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比大爷还大爷。
等的时间有点久，它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在心里数着喜欢的喜久福，要一个草莓味的、一个毛豆生奶油的、一个青草味的……还有榴莲千层……这些通通都要九鬼秀信买给它，眼罩男也得给它买一份，不然悟可亏大了！
突然车停了，【悟猫】也瞬间睁开眼站起身，如遭雷劈——眼罩男不是另一个它吗？！那他的钱就是悟的钱……
正当它咕噜噜啪嗒啪嗒踩着两只爪子，陷入幻想的时候，一双粗大的手把笼子提溜起来，【悟猫】踩滑，立刻抬头：“喵喵——！”
【悟猫】本来打算挠这个司机一爪子，但想到可以找个代步的人类，也就瘫着四肢任由瘦削男提着贴着咒力封印的笼子，一路往前走。
穿过那些陈旧古老但明显能看出精心呵护的建筑，【悟猫】踢了踢腿，发现有种风吹蛋蛋凉的感觉，立马缩起了后腿。
走过宛若迷宫的小道，瘦削男七拐八拐后终于来到一扇门前，他拎起笼子抬高平视一眼，抱着仅存的善意向活泼伶俐的猫嘱咐：“请尽量保持安静。”
【悟猫】无所谓地挠了挠耳朵，再自顾自舔了舔毛。
拉开门，里面格外昏暗，中心空荡荡的，外围却被屏风遮挡着，在室外的风吹入室内时甚至会有灯影来回晃动，就好像身处妖魔的巢穴。
瘦削男埋头恭恭敬敬地将笼子放到了中心的地上，随后立刻报告：“这就是昨晚出现的五条悟的异世界同位体。”
屏风后一声低喝，“一只猫？！”
瘦削男无奈：“是的，一只猫，我已经向乐言寺大人报告过了。”
“罢了罢了，”一个低哑的男声响起，屏幕上映出灯盏的影子，随着他的声音燃烧摇摆着，“这是五条悟亲口说的？”
瘦削男：“是的。”
他只是后面接到通知来把九鬼秀信和猫接回九鬼家，并没有看见【悟猫】和五条悟打得有来有回的模样，刚刚又被它柔顺的样子欺骗，已经在心里认定这只是一只普通宠物。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结论说出来，而是继续总结道：“据说九鬼秀信有召唤方面的术式，召唤出的它。”
“它能比肩五条悟吗？”
这才是重点。
听到这个名字，【悟猫】下意识抬头。
瘦削男当然不知道，“并未有相关发现，暂时未知。”
屏风后顿时议论纷纷，随即换了一个更加年迈的人声：“九鬼秀信一次性能召唤出多少这样的异世界同位体？”
瘦削男还是不知道，他昨天才被调过去为五条悟服务，哪里知道这些信息，只能赔礼道歉连连鞠躬。
“真是废物，快滚！”
呼出一口气，无形之中已然满头大汗，瘦削男一只手蹭了把额头，上面沾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在关门时顺从本心垂眼注视着地上孤零零被锁在笼中的大型白猫，惊讶地发现它正在与自己静静对视，从那双空灵的蓝瞳里仿佛遇见了梦境，那是宛如梦境的颜色。
他突然推翻了自己刚刚内心所想，因为，那双猫瞳与五条悟的六眼别无二致。
更何况，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头皮发麻，瘦削男火速退离了这所宅子，仿佛身后有吃人的咒灵在尾随，堪称屁滚尿流。
等到他走后，屏风后的窃窃私语才慢慢停下，其中走出一个代表。中年人的相貌，嘴上蓄着两撇胡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锁在笼中的白色猫咪，不屑：“证明你是‘五条悟’，否则，你将会被处以死刑。”
【悟猫】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点困了。
它“喵”了一声，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看得来人十分火大，中年男人恼羞成怒：“你这猫，成何体统！”
他指着昏昏欲睡的猫猫，言辞激烈：“作为异世界产物，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有理由认定你可能造成入侵。”
“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价值，我们会对你进行看管乃至处决，还不打算配合吗？”
【悟猫】爱答不理的，“喵喵。”
“你！”中年男人咬牙切齿，还要上前说什么，就被屏风后的长辈叫了回去，斥责道：“你在干什么，这么真情实意地劝导一只猫听我们的话？”
简直是异想天开，那只是一只猫！
就算是五条悟亲口承认了那就是他的异世界同位体，又能证明什么？一只猫能干什么？拯救世界？像五条悟那样反对他们？
可笑至极。
因为这只猫的存在一晚上没敢睡觉，连夜开会商讨如何处理的他们才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我提议，直接处理掉这只畜生吧。”
火光在那双黑漆漆的眼瞳里闪烁，狠毒的汁液自那嘴中喷射，宛如一条毒蛇。
这句话如惊雷劈裂地面，一群人登时如同散开的蚂蚁那般惊慌失措，其中一人道：“那可是五条悟的同位体。”
这时候，他们倒是对五条悟的能力信任到了病态的地步，极其确定他的判断。
“你怕他找过来？”
冷哼一声，有人说：“我们就是太给他面子了。”
一群人乱糟糟地定不出个结果，一会儿你推翻我的推论，我推翻你的结论，吵吵嚷嚷个不停，宛如他们不屑的菜市场里争抢的平民。
“行了！还像不像话！”
年事已高的朽木腐块一拍桌，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响起，震得其他人张口结舌，“把它关起来再做决定，它现在被锁在笼中，没有反抗的机会。”
“说不定能向十影法那样找到机会驭使它……”一人的喃喃自语在数人心里卷起狂喜，不管它有没有用，那可是五条悟的异世界同位体！
“好！”
伴随着这个赞叹似的同意，是笼锁“啪嗒”掉在地上的声音。
“啪嗒。”
室内一瞬间陷入一片寂静，走在最前面暴露在外的中年男人低头看着地面上碎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锁，再看着那只已然踩着优雅猫步走出笼中的“孤立无援”大猫咪。
他吞了吞唾沫，发出的“咕隆”声响彻整个房间。
无一人出声，无一人动弹。
眼睁睁看着那只他们认为手无寸铁，压根做不到还手的畜生轻轻松松抓碎了锁头，就这么从牢笼里走了出来。
“五……五条悟？！”中年男人下意识喊道，“你想做什么？”
【悟猫】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漂漂亮亮的皮毛在火焰的照耀下分外光滑，它只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猫，又能做什么呢？
它后腿一踢，连身都没转，就把笼子门踢了回去。
中年男人后退几步，却见猫没什么反应，只是坐在地上舔爪子，迟疑不决：“是不是锁本身就是坏的？”
他大着胆子向前弯腰捧起碎成几块的锁头细细检查，果不其然在一部分还较为完整的锁身上看见了密密麻麻如同蛛丝的裂痕，“没错！锁上有裂纹！”
他拿着锁转身说，却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昏暗的室内陡然蓝光一闪。
什么东西从他背后极速射击了出去。
阴冷的恐惧感黑压压自尾椎极速蠕动生长，中年男人面色惨白，伸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背部，猛地松了口气。
还好，衣服还在，没有受伤。
冷汗淋漓，浸湿了布料，中年男人心里乱得像一团乱麻。整个室内又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风呼啦啦往里灌，太过凌厉的风呜呜吹着，声如过路妖魔，活似百鬼夜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神，忍着脚底发软的感觉强行回头，纸糊的窗与木门被捅得大开，破破烂烂的，只剩下半扇还摇摇欲坠地挂在一边。
特意建造在暗处的缺点暴露无遗，看不出天色的走廊遮挡住光线，感受着断裂木楞上的咒力气息，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咬紧牙关，面色仿若纸片，“五条悟……”
一只耳朵感兴趣地朝他动了动，【悟猫】收回爪子，仿佛刚刚用猫爪比了个【苍】的坏猫不是它一样。
【苍】作为术式顺转，可以控制住力量的不同精度来造成不同效果，【悟猫】特意控制了力度来造成破坏，把一群笨蛋给吓坏了。
它捧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却没人说话，因为被这一招吓到的高层们不确定眼前的猫是否还会其他招式。
它是五条悟哪个时期的同位体？
被这一变故惊得两腿战战兢兢的中年男人发话：“放肆！你想做什么？”
【悟猫】吹了吹自己的猫爪子，朝他比了个手势，还没做出来，就见他立刻失魂丧胆地滚做一团，躲到了屏风后面去了。
翻了个白眼，猫猫“喵”了一声，高层们立马幻视出五条悟曾经面对他们时一句不屑的“嘁”。
既视感太强，一群人顿时坐立不安。
“五条悟呢，赶紧叫人去通知他把这家伙带走！”
又是眼罩男，【悟猫】无趣地沿着整个房间打转，这嗅一嗅那碰一碰，长尾巴时不时打在屏风上，吓得这些人魂不附体，只以为它要掀翻屏风朝他们露出野兽的獠牙。
哎呀呀，真是奇怪的人类。
刚刚还对着自己非打即骂，瞧不起这个五条悟，瞧不起那个“五条悟”，结果一遇到危险又要丢魂丧胆哭天喊地叫着：“五条悟！”
【悟猫】蹲坐在屏风上，雄踞高地，翘着尾巴看着那些跌坐在一起的老古董，只觉得他们像极了动物高专后山里的烂橘子。
动物高专的后山里有棵橘子树，每次到了秋天就会结上橙黄橙黄的橘子。不过实在是酸得倒牙，没有一个小动物爱吃，鸟也不吃，只能在最后快烂掉的时候落到褐色的泥土里。
【悟猫】有次不小心踩中了一个表面圆滚滚，实则内里已经腐烂塌陷的橘子，雪白的猫爪上沾染上黏糊又恶臭的浓浆，刺激得它洗了八百遍爪子，甚至不敢去舔。
见它一直没有动作，长满了皱纹老年斑的手伸过来抓向它，却被【悟猫】一个灵活跳跃躲开了。
它打算帮眼罩男清理清理这一堆烂橘子，不然踩一脚沾上了好恶心，【悟猫】爱干净，自然也认为另一个自己同样爱干净。
它肆无忌惮地用【苍】到处炮轰，没有控制精度，导致力量过大直接砸成了一个深坑，到处都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的人灰头土脸纷纷往门口跑去。
看见有人想跑，【悟猫】还精准控制了力量把人给拉回来，丢到一边准备解决掉。
它时时刻刻关注着周围情况，认真细心的仿若在做什么高难度试卷，半点也没有马虎。
等到有人反击时，他靠近【悟猫】的速度逐渐无限制地减小，每一次减小的变化量都会成倍，最后整体会成现出爆炸似的增长，在数学函数上称为指数爆炸，所以最后宏观成像在人体眼前的就是静止。
“怎么会这样！”
这人显然忘记了面前的猫是五条悟的同位体，瞪大了眼睛完全说不出话来。
此时与其说整个房间，不如说整座大宅，都已经被【悟猫】无限制且不克制的【苍】毁于一旦，犁成了一片废墟狼藉，惊叫不断。
“这难道还需要解释吗？”
偷袭者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五条老师课堂上的无下限咒术，阿基里斯与龟，难道这位同学忘记了吗？”
他微微俯身，在偷袭者耳边轻声细语，宛如亲昵的猫正在撒娇：“就算你再怎么想靠近五条悟，那也是不行的啦。”
“就好比现在，我特别想把你对折。对折成一次，厚度会乘以二；再对折一次，厚度在原有基础上乘以二，也就是二的二次方……一直这么无限制地对折下去，你说，是你先成为肉酱呢，还是你先碰到我呢？”
被他用与友人开玩笑的亲近口吻露骨威胁，偷袭者股战胁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兵在其颈的死亡之感。
五条悟抄着衣服口袋笑着说，“我说过吗？我说的吧，我讨厌你们私底下插手我的事，有说过的吧。”
宅院内的惊叫连连还未停止，本来看见五条悟的到来应该由内而外感到开心，众人当下却感受到了深深地恐惧。
他们俨然记起，正在肆意横行大施破坏的也是一个“五条悟”，不同的是那是一只猫，它没有人类的善恶观念，只有弱肉强食的理念根植于体。
有人大着胆子命令：“五条悟，赶紧把这家伙消灭了！它简直就是个野兽！”
五条悟侧头看他，眼睛分明已经被眼罩遮挡，却还是如芒刺在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私自把猫偷过来吧？”他吐槽道，“我是你们的老妈子吗？还得帮你们收拾烂摊子，替你们向小猫咪的主人说‘对不起，都是我家老爷子们干坏事偷走了你的猫咪——’吗？”
五条悟掀开眼罩，眼神恐怖，“我说……你们是在找死吗？”
心知他发起疯来的可怕，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发一言。
【悟猫】搞完破坏，尽管它非常肆无忌惮，但一想到这些人是眼罩男的同类，它只好收着点手没造成巨大伤亡，此时正憋着一股气没来得及撒，就听到五条悟高睨大谈。
“！！”
【悟猫】跳到高处，看着五条悟掀起一侧眼罩，它赶紧跳到了茕茕独立在一群废墟中的镜子前，用爪子擦了擦镜面，凑近——
布灵布灵的蓝色大眼，可爱的圆点眉毛，根根分明的细长触须，光滑润泽又不失蓬松度的白色毛发，简直是各种方面与意味上的完美之姿！完全没有被眼罩男比下去！
【悟猫】愉悦地跳下去，迈着猫步走到五条悟身边，坐在地上等着他抱自己。
五条悟看了它一眼，倒是很听话的把猫给抱在了怀里，一手抚摸着它的头，沿着猫科最舒服的地方一路下滑，结结实实的把【悟猫】给撸了一遍。
他看了眼这宅院里的情形还有伤亡，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收手，顿觉还是【悟猫】的破坏力更惊人。于是奖励似的挠了挠它的小下巴，听着它呼噜呼噜的声音，五条悟似笑非笑地看了这一圈很会逃命的高层。
“剩下的垃圾就轮到你们自己扫了，下次见，勤劳的五条老师还得出差呢。”
他晃着手，正大光明地将罪魁祸首抱走，身后的高层忍无可忍，有人怒骂：“你是疯了吗？”
【悟猫】眼睛眯了眯眼睛，还没出手，就发现五条悟已然轰了那人头上摇摇欲坠的房梁——
轰！
生死未知。
发现【悟猫】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五条悟把它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它盘在脖颈上，解释道：“没有下死手，只是会让老不死的烂橘子们躺两个月而已。”
【悟猫】一瞬间没有了兴趣。
它像一个围脖，盘在了五条悟的脖子上，就这么跟着他走出了宅院，身后是仆人们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身影。
伊地知洁高正在外面等着，一见五条悟出来便赶紧回神，满头大汗，紧张问道：“现在是……？”
他半途中间被五条悟叫到了这里，还以为是临时出差，结果只听到了里面大呼小叫地唾骂和求饶，显然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伊地知洁高一看到五条悟就压力狂涨，满头虚汗。
五条悟沉思，正要说出目的地，却被【悟猫】一个扒拉，不满：“喵！”
它要吃甜品！
五条悟与它心有灵犀，相视一笑，“那就去新开的那家网红甜品店吧！”
伊地知洁高完全不敢反驳，默默开车导航去了那家最近爆红的甜品店。他经常跟着五条悟到处跑，为他搜集资料和任务相关的一切准备，自然也清楚五条悟闲暇时间关注的东西。
但他只是去停了个车，回来却发现——
不论是五条悟，还是【悟猫】，都已经不在原地了。
伊地知洁高习惯性地推了推眼前的眼镜，拍了拍自己的脸，如释重负。
该下班了啊，伊地知洁高。
这边，其实五条悟是打算等着这位学弟的，但一转眼【悟猫】就从他的脖子里跳了下去。商业街到处都是人，五条悟只好跟了上去，很快就把卑微的社畜学弟忘在了脑后。
然后遇见了另一位打工人学弟。
【悟猫】一下了五条悟的脖子就在地上狂奔，寻着香味往前直蹿，如同白色的闪电跳跃在人的脚下，惊起一大片失声呼喊。
五条悟追上它后伸手把它从地上直接捞了起来，朝着前方打了个招呼：“啊，这不是娜娜明嘛，居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了，在休假吗？”
穿着一身西服还没脱下的七海建人一顿，“五条先生。”
他的视线凝聚在五条悟手上的猫，然后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说：“后面还有应酬，我就先——”
“这个是小悟哦！”五条悟忽然和七海建人拉近距离，语气微微荡漾，抓住【悟猫】的一只爪子朝着七海建人挥舞着，“看嘛看嘛，娜娜明，它是不是很可爱？”
“世界上怎么会有猫咪和五条老师一样光彩照人、可爱加倍呢？”
七海建人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了。
“当然是因为它就是五条悟本人啦！”五条悟猛地高声宣布，顿时引来许多目光。
再加上他修长的四肢与白皙的皮肤，包括那一头雪白的头发还有一身高定，一瞬间，狂蜂浪蝶便扑了过来。
一群人不仅为了好看的男人，还为了好看的猫猫。把七海建人一起堵在了甜品店外，路人两手合十祈求道：“拜托了这两位先生！请让我给你们还有小猫一起拍个照吧！会把成品发给你们的！”
五条悟和【悟猫】身体前倾，两眼发光：“可以哟/喵！”
五条悟身为一个即使遮住双眼也依旧能从高挺鼻梁与下巴曲线看出帅气的型男，自然受到过许许多多的夸赞。而【悟猫】，自认为天下第一可爱，已经和他一起在镜头前臭美了。
听着闪光灯不断“咔嚓”个不停的声音，站在一边像个木偶的七海建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咒术师的一切都是狗屎，连猫也……”
他有些无言地看着那只白色大猫听着拍摄人的话摆着奇奇怪怪的姿势，只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睡好，头很痛。
原来现在的猫都这么聪明了吗？
硬生生将自己挤出人群，趁机溜走，七海建人决定还是先回公司一趟，再想想要不要继续回到咒术界打工。
只是几年的时间，现在的咒术界已经连猫都不正常了。
【悟猫】用可爱的粉鼻挤出一道鼻音，表示冷笑，它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谁，说实话，还真是有点想念以前逗弄小仓鼠的日子了。
没错，七海建人的异世界同位体是——
一只豆豆眼仓鼠！
拥有着四分之一丹麦血统的仓鼠，虽然体型很小，但时常戴着一副巨大的深色眼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悟猫】甚至以为它是来和自己比酷的！
它一回忆就停不下来，突然想起自己的墨镜没有带到这边来，苦恼地回了九鬼家，却发现家里气氛有些沉闷。
【悟猫】看了看客厅上的石英钟，确定已经是晚上九点，而不是早上九点。
“喵喵？”
它没有跳上沙发，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九鬼秀信给它擦擦，擦完后才进了屋来回打转。
半晌，【悟猫】爬到了九鬼秀信怀里，看他皱着眉，奇怪地推了推他。
九鬼秀信以为它要吃东西，顺手拿了颗糖要给剥给它吃。虽然【悟猫】不是这个意思，但它还是高高兴兴把糖吃进了嘴里。
它催促九鬼秀信把手机拿出来。
九鬼秀信疑惑，拿出手机顺着它的意愿打开《宠物回战》，问：“怎么了吗？”
猫叫声顿时跌宕起伏。
九鬼秀信讪讪一笑，“听……听不懂。”
【悟猫】把头从他的胳膊下挤进怀里，和他一起看着屏幕，【家】中的战书还响亮亮地钉在那儿。
【悟猫】踩了踩那封战书。
九鬼秀信思考，“你是想要找杰吗？”
没错！
【悟猫】点点头，仰起头和九鬼秀信对视，迫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九鬼秀信只好点开了仓库里的那一封【悟猫の邀请函】，在【悟猫】本猫的视线下当场点击了使用。
随即，无事发生。
怎么回事？手机卡了？
他正想要问，却感受到了汹涌而来的睡意，只能强撑着爬上了楼，抱着【悟猫】迷迷糊糊睡去。
再醒来时九鬼秀信就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只小猫，一身茶色，四脚雪白，正是踏雪寻梅的猫猫。
而【悟猫】正和他站在一起，靠着他，介绍：“喵喵喵喵喵喵喵——”
（“老子带你来高专做客！”）
什么？九鬼秀信下意识抖了抖耳朵，谁在说话？
走了好几步，见他没有反应，【悟猫】这才回来有些嫌弃地叼着他的后颈，嘴里嘟囔：“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起来傻傻的，从门那边过来的时候脑子宕机了？”
“先说好啊，老子是第一次带人来做客……”它突然一愣，“……带猫来做客？你怎么变成猫了？”
“算了，懒得管了。”【悟猫】撇了撇嘴，冲到了动物高专上面直直朝着小动物们的校舍跑，嘴里明明叼着九鬼秀信的后颈却还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大喊着，“硝子！杰！老子回来了！”
软软糯糯的猫叫声连绵不绝，惊动了山一样的【夜蛾熊】，只见一身漆黑的黑熊怒气冲冲地从校长室走了出来，连地面都在震颤。
“吼——”
（“悟！你到底跑哪去了，大家都特别担心你！”）
九鬼秀信差点没被这一个狂吼吼掉半条命，他被【悟猫】放下，【悟猫】埋怨道：“夜蛾干什么啊，都吓到小猫了。”
它把九鬼秀信往前推了推，眼睛一转，没告诉夜蛾这其实是一个人类，而是恶作剧地告诉它：“这是老子在门那边捡到的小猫，老子要养它。”
“什么？！”
被惊天动地的大吼震出来的【硝子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揉了揉眼睛，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我怎么看到有只猫回家了。”
【悟猫】：“硝子——想老子了吗？是不是特别想念老子还乖乖待在高专的时候？”
硝子用爪子比了个姿势表达自己的不屑，被夜蛾狠狠瞪住，又默默收回了爪子，抬头看天说：“你回来的正好，杰疯了。”
【悟猫】歪头。
“它以为你被绑架了，正在疯狂吸收咒灵球，准备带上我们去门那边和人类决一死战。”
九鬼秀信痛苦不堪地捂住脸，这事到底能怪谁。
他看了看完全不心虚的【悟猫】，又想到可靠成熟的五条先生，有苦说不出。
毕竟怎么能把事情怪在什么都不懂的猫猫身上呢？
又怎么能把事情怪在一心想替他解决问题，负责可靠的五条先生身上呢。
他默默决定，还是让九鬼秀信本人来担这个黑锅吧。
“老子知道！老子看见那个战书了！”【悟猫】兴奋地喵喵直叫，“特别有老子的风采，不愧是杰啊！”
“你……看见了？”【硝子狸】的眼睛一眯，精光闪烁。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露馅了，【悟猫】朝着校舍那边喊：“杰……老子回来了，要报仇带上老子这个当事猫一起啊！”
九鬼秀信傻了，报仇？带上当事猫一起？他咽了咽口水，用脑袋顶了顶【悟猫】，“悟……你要找谁报仇啊？”
游戏里对【悟猫】实施【捕捉】【引诱】【哄骗】【跟随】【召唤】……的全都是九鬼秀信，他仿佛看见了未来的一片黑暗，已经有点意志消沉的倾向了。
却听【悟猫】拍了拍他的脑袋，薅了一把他变成猫后格外柔顺的毛发，用明显是在干坏事的音调，带着些许笑意：“嘘，当然是说眼罩男的名字了，老子又不是笨蛋。”
被它这一嗓子惊到，一身漆黑的【杰狐】突然从校舍内迅速跑了出来，张嘴就是一连串的“嘤嘤嘤嘤”。
“悟，你没事吧？”它离近了才慢下脚步，问道。
【悟猫】说起话来都不带虚的，“没事，你刚刚是在说复仇吗？我们一起去五条悟的手机里当电子宠物吧！”
“五条悟？”杰明显呆了一下，“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对啊对啊，绑架了老子的人就是五条悟！”【悟猫】滔滔不绝地说着，还用脑袋顶着九鬼秀信上来当作证据，“还是秀信把老子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
说话用成语，【硝子狸】眉头一挑，事情不简单呐。
看它这样子，八成是在报复夏油杰之前戏耍它的事情，【硝子狸】理清了事情的发展，只打算看戏，不打算参与。
却见【杰狐】被哄得轻而易举地掉头离开了动物高专，摩拳擦掌地要找人类五条悟算账，【硝子狸】仰天长叹一声，只觉得和一群渣渣生活在一起真的很为难它这种朴实无华的果子狸。
只有笨蛋渣滓才能体会到这种互坑的乐趣。
【硝子狸】刚要转身离开，【悟猫】就拉住了它，问：“娜娜明呢？”
硝子狐疑：“你不会又要调戏仓鼠吧？五条，我告诉你，你是只猫，会把七海吓坏的。”
悟委屈巴巴地看着它，猫猫天生会使用自己的美貌，“老子只是想和它说看见了人类版本的它……硝子怎么能这样……”
嘴角一抽，硝子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个嘴，它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说：“答应你一个条件，咱们一笔勾销。”
于是一猫一狸就此达成史诗级共识。
九鬼秀信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身形娇小的果子狸仰着头伸出黑黑的小爪子与雪白庞大的猫互相握爪，这个画面有点可爱，有点诡异。
最后果子狸跳到了猫的身上，指着前方的教室，说：“七海和灰原正在上课，你要去找它们吗？”
一直站在旁边被漠视了个彻底的【夜蛾熊】真的怒了，熊躯晃了晃，摇头晃脑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看来这一次是不能把它们都叫走，【悟猫】兴致缺缺地垂下脑袋，一甩尾巴打在了夜蛾的腿上，表达自己的抗议！
这时候，九鬼秀信忽然低声问：“悟，你不是说有了邀请函就可以帮忙清除杰的仇恨，让我召唤它吗？”
【悟猫】点头，“对。”
“可是杰已经跑去我家里又钉了一次战书啊！”九鬼秀信目呆呆说道，听着转变到脑子内的游戏系统提示音，他现在真的不是睡着了正在做梦吗？
【《宠物回战》系统提示玩家，【杰狐】已进入您的私人领域【家】中。】
【您的大门已被破坏。】
【您的地板已被破坏。】
【您的书桌已被破坏。】
【您的后花园已被破坏。】
【……】
【……】
【您的承重柱已被破坏。】
【收获来自杰の战书x2】
【悟猫】“诶”了一声，“它不会以为那是眼罩男的家吧！”
说着，它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身上的【硝子狸】与九鬼秀信突突突就往前冲，一路飞快，最后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九鬼秀信的【家】的遗迹。
而九鬼秀信这个主人，只能呆呆傻傻地看着承重柱上钉着的第二张战书，看着上面特意画上的【悟猫】的抽象画，再加上旁边的一个大红叉，靠在猫猫身上语气虚弱：“这、这又是什么？”
【悟猫】只扫了一眼就看懂：“那只猫是老子，就是五条悟，杰在示威给他打叉叉呢哈哈。”
“哈哈。”九鬼秀信面无表情地笑着，心里有点发酸，不知道等他出去以后游戏里的【家】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长吁短叹，【悟猫】却是随口安慰：“没事啦，让人来修就好了。”
【硝子狸】也出声：“这家伙可是贵族大少爷啊。”
就在它们说起破坏后复原需要多少钱时，建筑物毁坏的元凶正顶着一身灰从里面走出来，肆无忌惮，神情凶恶。
【悟猫】眼神真诚：“杰，你砸错人了，这是秀信的家啊。”
“秀信？”【杰狐】看过来，“那是谁？”
“就是老子带回来的这只小猫啊小猫！”【悟猫】说，坏笑出声，“你把人的家砸塌了，噗噗。”
【杰狐】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几眼，又快步跑过去看了看承重柱下第一张战书，确认这是第一次下战书的地方后，才怀疑地眯起狐狸眼：“悟，我没走错，这就是之前五条悟威胁我的地方。”
“可是这是秀信的家啊。”【悟猫】大大咧咧，随后才开始使坏，“五条悟的家……得去另一个地方。”
于是……
好不容易睡了一觉，凌晨四点就醒来的五条悟，随手打开《宠物回战》，正准备研究研究。
他上次可没有错过【悟猫】偷偷拿他的手机和画面中突然出现的【硝子狸】打招呼的情形。本以为九鬼秀信的游戏包不能给其他人使用，只能他本人使用游戏包本体……
这么想着，顺手进入游戏的五条悟突然，在手机里看见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伴随着的是系统的提示。
【《宠物回战》系统提示玩家，【杰狐】已进入您的私人领域【家】中。】
【您的大门已被破坏。】
【……】
【……】
【您的承重柱已被破坏。】
【收获来自杰の战书x1】
五条悟：？
第18章（一更）
系统的提示一窝蜂弹出来一堆, 五条悟快速掠过，点击确认后发现前一晚看见的那只黑色狐狸正操控着一堆扭曲丑陋的小怪在……砸他的地板。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屏幕，连边边框框都慎密细致地试过，终于完完全全确定——
在除了九鬼秀信之外的人手里, 非本体游戏包没有任何的游戏功能。
那么这只黑狐狸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嘴里噙着笑意, 五条悟伸手戳了戳那只还在生气的黑狐狸, 用指腹点了点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犬科耳朵。
这一个接触, 他却是陡然间便感觉到了咒力被抽取的痕迹，速度快到无影无踪, 几乎就只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如果不是五条悟足够敏锐，这个线索一定会被错过, 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反应发现。
他垂下眼帘，试探性地再次伸手戳了戳画面里的黑狐狸。
游戏里的【杰狐】忽然之间就被搓了两次耳朵，它敏感地抬起头左顾右盼, 一双细长的眼睛里特别凌利, 直直射入外界。
五条悟“哇哦”一声，举起食指和中指并拢，朝它摆了摆, “你好——小杰——”
他想起对方上次那副暴怒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能够跑到自己的手机当中，但不影响五条悟觉得黑狐狸逗弄起来特别好玩。
而且, 五条悟摩挲了下指腹，确认自己的咒力再次被抽取掉一部分，并且比第一次触碰时抽取的咒力还要更多。
是根据时间，还是次数来决定的？
为了确认这一点, 他直接拿无辜的【杰狐】来做试验品。
【杰狐】正在搞着破坏，就被人从头到脚撸了一遍, 甚至连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都没有放过！它被刺激得两眼发直，浑身油光水滑的毛发炸成了一团，忍不住飞快向后跳跃躲避五条悟伸出来的手，并且身体压低龇着一口尖牙发出咆哮。
可惜脱口而出的威胁落到人类耳朵里只有嘤嘤怪的卖萌耍娇。
五条悟摊开了手，示意：“OK，不会再摸你了。”
因为他的猜想已经得到了认证。
咒力的抽取在于维持这个游戏的运作，并且这个抽取是只要游戏还开着，就会一直不停地抽取作为游戏运行的动力。而五条悟刚刚察觉到的触碰间被抽走的咒力量，则是与游戏内动物真实触碰所需要支付的跨越屏障的代价，并且这份代价随着次数的增多成正向比。
简单来说，就是用得越久越消耗咒力。
不过这些问题嘛，对于五条悟来说并不算什么，就当是做实验了。其中被游戏抽走的咒力里还有一部分被游戏包体存储起来并未动用，五条悟想到九鬼秀信的“氪金”，直觉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氪金”。
就是不知道这个游戏包体为什么要存储这么多咒力。
最重要的是，九鬼秀信作为游戏包本体的主人，分出这样一个复制游戏包来给其他人安装使用，又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毕竟五条悟连简简单单地触碰游戏屏幕都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宠物回战》太过新奇，五条悟几乎将头都埋在了上面，没有戴上眼罩的脸离得近近的，把慌慌张张跟着一起赶过来的九鬼秀信吓了一跳。
那是……他努力辨认，从那晶莹剔透的蓝眸和雪白的发丝里看出点【悟猫】的痕迹，而【悟猫】是五条悟的同位体……
“五条先生？！”
茶色的小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线撑得圆乎乎的分外可爱，那两只青金色的猫瞳更是给人一种雾蒙蒙的阴沉感。五条悟若有所思，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只有——
九鬼秀信。
他没有理会九鬼秀信的震惊，而是看向了不慌不忙走过来的【悟猫】，它正驮着比起自己要小得多的果子狸。
那就是【硝子狸】吧？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没忍住给手机点开了录屏。
瞬间，又一大股咒力沿着身体被抽出体外。
五条悟没有半分意外。
看到【悟猫】和【硝子狸】，还有长着茶色毛发和青金色眼睛的小猫，五条悟挑眉：“小悟？回去了吗？”
这个“回去了”是两层含义，一个是回到九鬼秀信的家中，一个是回去原来的世界里。
【悟猫】走到屏幕前和他打招呼，弹弹软软的脚掌朝着屏幕耷拉了一下，又拍了拍。
“喵喵喵喵。”
【硝子狸】听到它说：“眼罩男，还在玩游戏啊？不工作了吗劳模大人？”
什么鬼。
游戏外只有【悟猫】黏腻的喵喵喵撒娇声，按理来说本该听不懂的，五条悟却是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休息”，又挠了挠一边的【悟猫】，将白色的小猫咪推倒在地，给出了从头到尾舒舒服服得熟练一条龙服务，这才慢悠悠向着茶色猫打招呼。
茶色小猫既视感很强，五条悟摸了摸下巴问：“秀信？”
九鬼秀信没想过自己会被认出来，很惊讶，也有点开心，还有点惊奇。
就算他变成了这样，五条悟也能一眼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这就是六眼的力量吗？
尽管心如波涛，但他的表情却依旧平淡柔和，九鬼秀信再次给五条悟打招呼，“五条先生。”
他没发现自己明明说着猫言猫语，五条悟却完完全全地听懂了他说的话，还给出了回答。
“哟。”五条悟说，“一个晚上不见，白天的灰姑娘就骑着南瓜车回家变回真身了？你的真身是可爱的小猫咪？”
九鬼秀信下意识给自己舔了舔毛，躲过他不着调的调笑，无奈道：“您在说什么啊，只不过是顺着悟用了那封【悟猫の邀请函】而已。”
原来是这样。
这是直接跨世界了吧？五条悟揣摩，但是九鬼秀信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任何损失。
唯一一个不同点，就是他变成了一只猫。但有趣的是，九鬼秀信虽然说的是猫言猫语，但落到五条悟耳朵里仍旧是吐字清晰的人类语言，而落到动物的耳朵里……便是一连串能听懂的猫猫叫了。
五条悟确信，在《宠物回战》里，九鬼秀信是突破口，也是最关键与最特殊的。
五条悟直接问道：“你真的没发现吗，你现在是一只猫，在手机游戏里的猫。”
“而我，一个人类，隔着手机和游戏的双重壁垒在和你，一只小猫对话？”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九鬼秀信瞬间恍然大悟，他条件反射用一只爪子摸向了嘴巴，只摸到了毛茸茸的触感。
和五条悟对答如流的一瞬间让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只小猫。
九鬼秀信：“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悟猫】却是挥了挥猫爪子，随口一说：“当然是因为你就是门的媒介啦，你忘记眼罩男之前说的话了？”
“你的门，”它指了指九鬼秀信，“你给他也开了一扇门，但是是单向的。”
听到这句话，【杰狐】突然走了过来。
见它一副正经八摆的表情，【硝子狸】也从【悟猫】的脑袋上跳了下来，动作灵活熟练，显然是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的结果，看的五条悟不由发笑。
他朝【硝子狸】甜甜腻腻地打招呼，明明是正式的初见，却表现的像是有多熟悉似的，明知故问：“原来是小硝子啊？”
【硝子狸】不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它和杰那家伙可不一样，它可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激起情绪的硝子。
【杰狐】一脸严肃地问【悟猫】：“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动物世界是有门的，这个门特指的是拥有相关术式能够接通两个世界壁垒的存在。
【杰狐】一直知道它们的世界也不是风平浪静，而是底下暗流涌动的状态。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硝子狸】也跟着走到它身边，看向了【悟猫】与九鬼秀信。
“老子没有说过吗？”【悟猫】挠了挠自己，“老子不是从门那里走的吗？”
【硝子狸】回答：“没有。”
【悟猫】怀疑地皱起了眉毛，两个圆乎乎的小点互相碰了碰，白色的猫咪看起来烦恼至极。
九鬼秀信却是似懂非懂：“其实悟的意思是……《宠物回战》这个游戏相当于一扇连接了两个世界的大门，而我是这个门内起连接作用的媒介？”
不错。
【悟猫】连连点头，就连屏幕外听了半天叽里呱啦动物语言的五条老师也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话的逻辑思考了起来。不到几秒钟，他便确认了这里的可行性。
他虽然不懂动物的语言，但他能听懂九鬼秀信的话。
他甚至想的要更多。
【悟猫】的意思五条悟很明白，九鬼秀信的游戏包复制在了他的手机中安装运行完成，此时开着的游戏与九鬼秀信手机里正在运行的游戏互相独立，那是门，这也是门。但由于并非本体，这扇门只能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九鬼秀信给了他们一个单方面连接那边的媒介。
五条悟只能通过玩游戏与那边接触，不能像九鬼秀信那样召唤出那些可爱活泼的小动物。
这下连九鬼秀信的语言问题也能说得通了，一个起连接作用的媒介或桥梁，怎么可能让两边的语言交流有所限制？
在动物世界里九鬼秀信在喵叫，但在人类世界他是说的人话。
掌心的手机逐渐发烫，五条悟被升高的温度带回神，看了眼机身背后，又摸了摸。
被抽走的咒力已经达到了可怕的程度，假如现在这个玩家不是五条悟而是狗卷棘，恐怕已经被抽干了浑身的咒力。
解释咒力问题，提出九鬼秀信咒力很多，侧面说负面情绪也比较多，但九鬼秀信意外的是个很稳定平静的人呢。
但现在可以先把咒力的问题放到一边，五条悟破天荒认真地叫住九鬼秀信，问他：“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都收到了吗？”
虽然消息上显示了已读，也有了回复，但五条悟发现后面追发的消息仍旧是未读的。
九鬼秀信：“难道除了悟被带走这件事情，还有其他事吗？”
五条悟看了眼正竖着耳朵认真对待他俩谈话的【悟猫】，“过几天咒术界的高层可能要找你谈话，要小心那群烂橘子哦，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五条老师会火速赶来的！”
见他还是懵懵懂懂，五条悟特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对方群体的图谋不轨。
在一边听得炯炯有神的【悟猫】先是一顿，而后又是一停，整只猫陷入了沉思与震惊当中，又是卡帧又是掉帧下线的模样，害得【杰狐】伸出爪子推了它好几下。
它生气地磨着白白的小尖牙，在九鬼秀信不知情的时候，下定决心要把咒术界也定为领地之一。
从此时此刻起，【悟猫】的统治清单上，势必要有征服咒术界的内容。
而其中第一步——“教训一遍领土上面的歪瓜裂枣”，已经圆满完成。
它握紧了雪白的猫猫爪，激动到整只猫身都在颤抖，叫住【杰狐】与【硝子狸】，眼中流光四溢：“杰！硝子！我们一起去统治那个地方吧！”
【杰狐】冷笑一声，它不是笨蛋。
在旁边听了半天，看出他们的交流中透露着和谐与友好的氛围，【杰狐】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悟猫】一头热的事情有很多，现在它嘴里的话暂且可以不提，【杰狐】只需要专心思考绑架犯那一件事就行。
在与【悟猫】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里，【杰狐】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总结。
只有总结才能吸取经验，规避教训。
如果【悟猫】对谁有问必答，甚至非常配合地和对方友好相处——更别提刚刚瘫在地上让人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绝对有猫腻。
它锋利的尖牙抵在吻部，似笑非笑地问【悟猫】：“悟，先不提其他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看起来都一清二楚，方便和我说一下其中一件事吗？”
【悟猫】的耳朵歪了歪，朝向它。
【杰狐】笑眯眯问道：“为什么你会和一个绑架犯聊得这么开心？”！！！！
糟糕，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白色的大棉花糖从气鼓鼓当中回过神，忍不住吐了吐粉色的猫猫舌头。
“老子，老子绝对没有想耍你一顿！”
“什么？你还想耍我？”
黑色的狐狸眼睛大睁，一黑一白顿时吵吵嚷嚷打打闹闹滚做了一团，一会儿你揍我一拳，一会儿我踢你一脚，打得不亦乐乎。
【硝子狸】叹了口气，再次从身上摸了摸，把又一颗糖递给了九鬼秀信，“喏，吃吧，就当是看了一场免费大戏。”
“等吃完了，就一起去你的手机里当电子宠物。”
把什么都看在眼里，早就摸到过五条悟【家】里提前一步搞清楚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生赢家【硝子狸】，发出了远超年纪的成熟宣言。
第19章（二更）
第二天天一亮, 九鬼秀信猛地从床上惊醒，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八点了。
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事情，九鬼秀信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 向着慢慢悠悠走下楼的【悟猫】挥了挥手, 拿着一块烤面包片就朝外面奔——
书包一重, 九鬼秀信没太在意, 以为是勾到什么东西。结果等他到了学校回头一看，就发现两条蓬蓬的后腿挂在他的书包拉链外, 一整颗猫猫头钻进了他的书包内将扁平的书包塞得圆鼓鼓的，时不时还动弹几下, 突出几个鼓包。
那两根倒插秧插在外面的猫后腿还有意无意地晃荡两下，九鬼秀信眼前一黑，总算明白今天为什么那么多人一直盯着他不放了。
本来他还以为是昨天上午吉野顺平那件闹大了的事情引起了其余学生的关注。
结果, 原来是这个小家伙害得。
“悟, 你在干什么啊。”
九鬼秀信无奈地伸手把那两条软绵绵的短腿塞进了书包内，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轻手轻脚将书包挂在面向墙壁那一侧。
轻轻小小的回应从包内传来，“喵喵。”
等到上课时, 包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 九鬼秀信拿着笔的手一顿，低头。
正好与一只甜甜棉花糖对视。
干坏事的【悟猫】身体塞在黑色的书包内, 一颗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无辜地朝着九鬼秀信眨眨眼，张嘴——
九鬼秀信瞳孔一缩，霎时间伸出手捂住了它的猫嘴, 严肃地摇了摇头。
【悟猫】失落地叹了口气，两只耳朵耷拉下来, 鄙视地看着他。
真是个胆小鬼啊，它和硝子还有杰上课开飞机从来没怕过夜蛾。
【悟猫】憋屈地一屁股坐在书包里，两只爪子悄悄探到书包边缘，露出半个头往外巡视——
全是呆头呆脑的学生。
坐在九鬼秀信后桌的女生本来在奋笔疾书记着笔记，硬生生瞪大了眼睛，手指之间的笔停下，圆珠笔在课本上不自觉戳出一个黑点。
那是……那是只猫吗！
九鬼君把猫带到了学校里？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悟猫】挪动了一下卡在书包里的屁股朝向她的方向，古灵精怪地冲女生张张嘴，非常非常小心地发出了喵喵的声音。
但还是被九鬼秀信听见了。只见他眉头一皱，一脸冷漠地伸出一只手罩住了那颗猫猫头，轻轻往书包里一塞，还拍了拍当作安慰。
【悟猫】眨着眼睛，向女生发出委屈的猫猫宇宙光线。
“！”女生深吸一口气，完全忘记了这是在课堂上，弯下腰轻声轻语地诱哄着，“小猫小猫……”
“早乙女由美，你在干什么？”
站在讲台上的国语老师镜片如雷光一闪，出声警告道，“你有什么话想和九鬼君说？”
课堂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笑。
女生蓦地僵在了原地，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
九鬼秀信眉头一拧，直觉不对，下意识向下望了一眼，正好看见发觉自己做错事站起来的【悟猫】。
他把猫头压了下去，叹了口气，举手示意：“老师，是我找早乙女同学有事。”
九鬼秀信面无表情的样子足够唬人，再加上他全科完美的成绩，国语老师只是眯了眯眼睛，再次警告道：“有什么事课下再说。顺便一提，关于昨天的事情……下课来我这里一趟，九鬼君。”
九鬼秀信捏着笔的手瞬间用力，忍耐下爆发的情绪，眼皮子一掀，看向了正要转身继续教授国语的班主任。
是的，不仅是国语老师，同样也是他们这个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被那股死死盯着自己的视线看的脸冒虚汗，忍不住咳嗽两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九鬼君。”
九鬼秀信：“？”
他顿感奇怪，松开已经插穿课本的圆珠笔，尽量有礼回道：“没有了，麻烦您继续讲课。”
班主任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他不可能把自己面对一个学生时那种莫名其妙的胆怯表现到所有学生面前，于是只能瘫着一张黑脸转身，捏着白色的粉笔慢慢书写着板书。
整个课堂上的沉重氛围瞬间消失不见。
九鬼秀信的后桌，早乙女由美更是一脸憧憬地捧着下巴，开了一背景的樱花。
真是帅气啊，九鬼君。
罪魁祸首【悟猫】摇了摇尾巴，伸出猫爪小心收起指甲，在九鬼秀信的腰间赞许地拍了拍。
很有气势喵。
下了课，九鬼秀信带着书包和班主任来到了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的老师只有两个，偶尔有几个学生进进出出，十分安静。
吉野顺平也在这里，和负责他的老师一起。
九鬼秀信和吉野顺平遥遥对视。
这时，负责九鬼秀信班级的老师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语气沉重：“九鬼君，你知道你昨天都干了什么吗？”
“聚众，欺凌，打架，威胁。”他挨个数落着，“那几个学生的家长要求你向他们公开道歉，并给予赔偿。”
“而你，”老师看向了早就被叫来的吉野顺平，“据说事情是因你而起的，对吗？对方同样也要求你的公开道歉。”
吉野顺平下意识低头，用厚重的刘海遮挡住自己愤恨的表情。他的手微微用力捏紧成拳头，嘴巴张张合合，憋出了微不可见的声音：“不……不是那样的。”
但是他的声音没有被老师听进耳内，相反，吉野顺平身旁站着的肥头大耳的老师拍了拍他的背，言语间都是不耐烦：“吉野啊，你这次可把九鬼君给害惨了，他可是学校的优秀人才，却因为你必须担上骂名……”
“砰——！”
嘴里的埋怨还没说完，挺着啤酒肚的老师呆若木鸡地看着九鬼秀信猛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封检举信。
而被拍了办公桌的九鬼秀信的老师，则是呆呆傻傻地看着几乎被拍出了一个手印的桌子，结结巴巴开口：“那、那个，有话好说……九鬼君你这是……”
“举报信。”九鬼秀信说，“上面有我的签名，还有昨天一个走廊围观过的大部分学生的签名。”
没错，九鬼秀信把当时的学生都叫了过来挨个写上了签名。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脸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己，但九鬼秀信经过一番思考，只能认为是他们苦不良欺压久矣，有了个出头鸟太开心了。
还以为他从书包里掏出什么危险性的东西，两个老师呼出一口气，其中九鬼秀信的班主任再次语重心长道：“这件事情难道不是起于九鬼君你率先开始的肢体冲突吗？这样不甘不休，最后影响的是你的前途。”
“哦。”九鬼秀信说，“我昨天给记者打了电话，还把检举信递到了神奈川的有关部门那里。”
如果班主任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期的市长名字似乎是……九鬼琢。
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其中一个说：“记者？是哪家报社又或者哪家电视台的呢？”
“日卖电视台。”九鬼秀信有问必答，“既然对方家长要求赔偿与道歉，那么我和吉野顺平也强烈要求——”
“伊藤翔太和翼纱等人，当众向被他们欺凌过的人赔礼道歉。”
“我有收集到相关的证据与指控，合理怀疑学校相关方的不作为，所以——”九鬼秀信想了想，在起诉方加上了学校的名字，“我还会将学校也一并起诉，等到一个星期后学校会收到相关的通知。”
事情的走向和意想之中的结果完全不同，吉野顺平被轰然冲来的震惊洗涤，完全忘记了怯懦，抬头愣怔地看着侃侃而谈的九鬼秀信，小指忍不住动了动。
原本只是想顺着人多的一方走向息事宁人，班主任和吉野顺平的负责老师瞠目结舌地听着九鬼秀信不慌不忙的摆出火乍火单。在他们的预想当中，九鬼秀信可能不会失态，但一定会顶住压力尽量摆事实讲道理，学校遇到过多少这样的学生，岂不是轻轻松松拿捏？
熟料九鬼秀信压根没有挣扎，而是直接通知了他们自己的处理，理直气壮又从容不迫地给事情定下了后续。
他到底哪里来的证据？
班主任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问：“那个……证据是？”
“不方便告知。”九鬼秀信漫谈道，“等到开庭调查时会一一上交给有关部门调查验证。”
“那么，请问两位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吉野君就先去上课了。”
见两位老师一声不吭，面色铁青，九鬼秀信满意地点点头，一手拉着吉野顺平走出了办公室。
分明只是一个学生，却压得两名校方推出来打算和稀泥的老师不敢大喘气。
良久，九鬼秀信的班主任长叹一声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后脑勺耷拉着，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外村啊，这下……你的处罚是逃不了了。”
不如说是整个学校的处罚都逃不了了。
他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你说你，明知道吉野顺平在被欺负，好歹也制止一下啊。”
外村面露难色，“里面可是还有伊藤翔太啊，你以为就只有吉野顺平受到了骚扰吗，伊藤还对其他人也下手了。”
“你觉得是九鬼秀信的名声大，还是伊藤翔太？”班主任揉揉太阳穴，“换句话说，你觉得是九鬼家的势力大，还是伊藤家？”
他两手一摊，“你看，这么一想不就得了。”
不过他也有错，一直以为九鬼秀信面对师长都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就算随时随地都有一股气势压人，但一直都很尊重师长。班主任也是想试一试，果不其然遇到刺头了。
但这件事九鬼秀信既然占了上风，那就与他这个班主任毫无干系了，所以他还能在这里坐着笑话外村。
社会一向就是这么残酷啊，班主任脚一蹬，不再仰望一成不变的白炽灯。
九鬼秀信和吉野顺平两人走到拐角时，上课铃响起了。
“秀信……要上课了。”
吉野顺平神情恍惚地提醒。
第一次打算不去上课的九鬼秀信叹了一口气，“上课啊，还是算了吧。”
逃学？！
【悟猫】敏锐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兴奋地使劲拱开书包钻出来，“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呜！！”
“猫？！”吉野顺平睁大了眼睛看着从书包里面灵活跳到九鬼秀信肩膀上的一摊白，猛然一惊，“你把猫带到学校里来了？”
吉野顺平是真真切切以为九鬼秀信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昨天吉野顺平被九鬼秀信那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得瞳孔地震，看见他一言不发直接流利动手，今天又发现他把猫带到了学校……惊讶之余，却觉得和他的距离更加接近了。
【悟猫】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你小子有什么意见？
九鬼秀信唏嘘，他之所以不去上课就是因为这个元凶，没想到【悟猫】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无奈，还大摇大摆地当着吉野顺平的面现身了。
“就是因为它啊，要是带去扰乱课堂就不好了。”他说，“那么你呢，要回去上课吗？”
吉野顺平摇头，他旷课旷习惯了，平时甚至会直接回家。
九鬼秀信冷不丁说：“那么我们去你家吧，这次的事情还需要你妈妈出面签授代理书。”
他看向不发一言的吉野顺平，“可以吗？”
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吉野顺平第一次遇到愿意帮他出头的朋友，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一阵热流涌过。他笑着碰了碰脸上的刘海，“当然可以。说起来，你喜欢《超绝惊叫计划》吗？那部电影在前不久居然出到第八部了……”
九鬼秀信默默吐槽：“哈？那部片不是第七部的时候被骂得狗血淋头，连主演都宣称退出了吗……居然还有第八部？”
吉野顺平回头看向静静矗立着的校园：“谁知道呢，这一部……”
说不定是新生呢。
“我回来了，妈妈。”吉野顺平打开门，“这是我的朋友，九鬼秀信。”
吉野凪这几天放假待在家里，闻言抬头离开键盘，将嘴里叼着的烟在烟灰缸里熄灭，“啊，居然带了客人回来吗，妈妈现在正在忙，可以稍等一下吗？”
“咳咳，”吉野顺平扇了扇风，无奈，“你怎么又在抽烟啊。”
【悟猫】从九鬼秀信怀里跳到地面，左右环视着四周，嗅了嗅，闻到了超级香甜的味道。
“喵呜。”它看着桌上的小蛋糕。
吉野凪收好了电脑，“嗯？你想吃吗？”
【悟猫】点点头，看着她把小蛋糕放到自己面前，眼睛放光埋进了甜品的海洋。
吉野顺平倒吸一口气：“妈妈！猫能吃甜品吗？”
吉野凪这才迟钝地挠了挠头，“啊……不可以吗？”
九鬼秀信赶忙站出来说：“没关系，它就喜欢吃甜的，医生说过对它来说无所谓，但是对其他的猫尽量还是少吃……”
吉野凪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点头：“好好好，你们两个真是有趣。”
“那么，你们有什么事吗？”她稍作暂停，“我了解顺平，他是个有思想的孩子，一般不会主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等到空气里的烟味都散干净了，九鬼秀信才从书包里拿出文件袋，拍掉上面的白色猫毛，将文件袋递给了吉野凪，“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顺平在学校里的事情。这是我家中的律师书面的授权代理书，请您看一看。”
吉野凪接过，垂眼拆开，刹那间整个屋内只有【悟猫】哼哧哼哧吃个不停的小动静。
良久，她从文件中分出心，“我只要签字就可以了？顺平的事情该由家长出面吧，怎么能将责任都转移到你的身上？”
九鬼秀信摇摇头，“只需要签字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给律师，不用您插手。但您要是想知道过程和结果……”
他把名片拿出来，“这是律师的联系方式。”
接过吉野凪签好字的文件后，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九鬼秀信看着她不自觉通红的眼睛，体贴地站起身向吉野顺平道别。
关上门的时候，他转身向出来送客的吉野顺平认真道：“她很伤心，一定要好好沟通啊。”
吉野顺平怎么可能看不出？但他一向都把心事憋在心里，尽量不想给吉野凪增加负担，可是这样做错了吗？
他情不自禁叫住九鬼秀信，把萦绕于心的疑惑问出声。
九鬼秀信根据自己的本心思考，“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但我觉得互相依靠也是一种好办法。说不定你妈妈其实很期待你能把困惑和无助都告诉他。”
“毕竟你和她是最亲密的关系。”
母与子，血浓于水。
九鬼秀信一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记得从小到大每一次九鬼满枝为他哭泣的时候，却并不感到羞耻，但愧疚一定是有的。
但爱就是常常觉得彼此亏欠。
他背着只剩下课本的书包，一路沿着正午的太阳前进，路上看到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水，不由得扬起一个笑容：“悟，你看——”
等等，【悟猫】呢！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把猫给落在吉野顺平的家里了。
这时候，面前的路上忽然走过一个身影，淡蓝色的头发，穿着带有网格图案的黑色衣服与纯色裤子。
为了避免转身回去打扰到母子二人的谈心，九鬼秀信拿着手机正在给吉野顺平发消息，他掀起眼帘，入眼是对方脸上胳膊上存在感极强的缝合线。
顿了顿，他不感兴趣地垂下了脑袋，看见吉野顺平给他发送的消息。
吉野顺平：悟它……还在吃蛋糕。
附图是猫咪捧着肚子一脸享受。
九鬼秀信不自觉笑出声，却听耳边轻轻响起一道声音：“呐，你刚刚，是在看我吗？”
第20章（一更）
此时正是正午,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淡淡散发着柔和的温度。
九鬼秀信奇怪地放下手机，和一张满是缝合痕迹的脸贴面擦过。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朝后退了一步, 问道：“抱歉, 什么？可以重复一遍吗？”
按在手机上的手已然准备呼叫警方, 对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九鬼秀信以为自己遇见了有着精神疾病的患者。
蓝色头发的青年相貌在二十岁左右，左眼的虹膜是蓝色, 右眼是黄色，似乎是戴了美瞳。
九鬼秀信听他低低一笑, 重复道：“看，你现在看见我了。”
他的声音有种湿黏阴柔的感觉，落到人耳边几乎幻视成在地下水道不断爬行的潮湿蠕虫。九鬼秀信刚要报警, 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蓝发青年向他请求道：“既然我们这么有缘，能和我好好聊一聊吗？”
“我的名字是真人。”他说，从九鬼秀信的掌心里拿过了手机, 速度很快, 而且滑的不像是人，就好像是什么细长的虫子勾住了机体拽走般, “有警惕心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可以规避掉许多灾祸。”
“但在力量差距过大时，蚂蚁的警惕心就显得可笑至极。你说，当人类一脚踩死蚂蚁时, 有没有想过蚂蚁也会感到恐惧与绝望？”
真人摆弄着九鬼秀信的手机，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他看着屏幕上方的猫, 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指着上面的猫问：“这只猫，很像一个人诶。”
很像漏壶之前每天念叨在嘴边的【五条悟】，不过很多猫都是五条悟的配色吧，白毛蓝眼？
面前的人语气平淡，神态柔和，但就是这样才显得越发古怪。九鬼秀信的大脑在他伸出手时就在持续不断地发出警铃，更是在真人拿走手机的一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奇怪，太奇怪了。
他屏住呼吸，镇定自若地看向已经远离自己的手机，这下他完全找不到机会求助了。
唯一的求救方式已经被排除。
九鬼秀信看了眼周围，正午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这条靠河的小路上空无一人。
跑？
他不觉得靠跑能顺利解决问题，九鬼秀信的体能再强也不过是个高中少年，他没有眼前的男人那么高大结实。
大声呼救很可能会激怒对方。
真人有些困惑地从手机里抬起头，发现九鬼秀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青金色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为什么不说话了？”真人看了看抢过来的手机，了悟，“难道是不开心了吗？”
于是他又笑着将手机放到九鬼秀信手里，“给，还给你了。”
“我呢，很少遇见能看见我的人呢，所以情不自禁地就说多了。”
他在说些什么呢，九鬼秀信眸光一闪，忽然想起夜蛾正道向他普及的诅咒相关的信息。
但是……会有与人一般无二的诅咒吗？
九鬼秀信本不应该将偶然遇见的疑似精神病的路人与印象当中的诅咒联系在一起，就好像没人会把出门遇见的路人看作是妖怪或者杀人犯。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离奇古怪的，在这个看似无害又夹杂着危险的矛盾青年上感觉到了强烈的非人感。
如果把他当作咒灵，那么他嘴中“很少能遇见能看见他的人”这个说法就能说通了。普通人没有咒力，不能看见诅咒，而诅咒对视线非常敏感，会追杀看见它们的人。
这是夜蛾正道告诉他的。
“呐，为什么不说话啊。”
眼前的真人显然已经感到了不耐烦，他没有演独角戏的爱好。但每当他以为九鬼秀信是吓蒙了的时候，看见那双沉沉的眼睛，又觉得这个少年与其说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人，不如说是一只还未成长的野兽。
他在九鬼秀信的眼睛里看出了潜力这种东西。
但也仅限于此。
真人嘴角上扬弯起，“没有关系，等我把你变成听话有礼的好孩子，你就会懂得说话的礼节了。”
他伸出手就要碰到九鬼秀信。
却突然一顿，手里抓了个空。
面前的少年极速后退，冷漠至极地仰头看向面露欣喜的真人，“你，是诅咒吧？”
喜悦得像是鸟雀跳跃，真人猛地收回手，“你不是普通人？你让我猜猜，难道是咒术师？”
“但是按照人类的年纪，你太年轻了，是学生吗？”他自问自答，明显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当中，“学生……学生……如果是你这个年纪入学……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
“真是抱歉。”九鬼秀信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没有入学你所说的咒术高专。”
这名字太过耳熟，九鬼秀信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五条悟那张脸。
他总觉得自己又忘记了什么。
不过，咒术高专居然这么有名吗？连路上随便遇见的诅咒也知道它的名字？
九鬼秀信心下不安，下意识向前踏出一步，找到惯用的发力点，争取随时能够找对方向爆发冲刺。
“是这样吗？”真人才不管他的回答，右手忽然一动，九鬼秀信这才发现他手指间一直玩弄着的是恢诡谲怪的指偶，奇异古怪的形态，有嘴有眼有鼻子。
发觉他的视线在那几个指偶上停留，真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个，”他身体前倾，笑容张狂，带动肩膀前的头发滑落，“要不要猜猜看，这是什么？”
“不过……在这之前，既然你是我最近遇到的第一个咒术师，那就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很想知道在咒术师眼里这个问题又是什么答案。”真人顿了顿，“你觉得，是先有灵魂还是先有肉/体？”
九鬼秀信侧了侧头，看向他，没有说话，拿着手机的手打开了五条悟的通讯。
真人双眉紧蹙，怪诞不经的态度愈演愈烈：“答案？”
“这涉及多方面的学问，我不能简单回答。”九鬼秀信淡淡道，“这个问题在哲学与科学上有不同的解释。光是灵魂就有数不清的定义，它究竟是脑电波还是附于人体的精神，甚至可以算作一个议题。”
真人慢慢收起笑容，良久，他叹了口气，“你真的实在是很无趣啊。不过我知道，逃避回答也是人类天生的本性。”
“我不会因此责怪你的。”他说。
一刹那两臂张开，在眨眼之间来到九鬼秀信面前，带起一大股刺痛皮肤的风。
九鬼秀信心下猛地一跳，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过来，硬生生躲开了真人的手。
地上的枯黄落叶哗啦啦吹走。
胸膛里的心脏咚咚咚狂跳如击鼓雷鸣，额头上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然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第一次在现实里遇到如此凶猛的怪物，九鬼秀信耳膜里竟是血液不断冲刷血管，血脉喷张的感觉。
看着手机上的备注，真人缓缓念出：“五条悟……你认识五条悟？”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他总不可能在你打完电话后的一秒钟之内赶到吧？”真人显然是做了功课的，“不管你是召唤他，还是呼唤他，他都不可能立马赶到这里救你。”
等等，召唤？
一时半霎，九鬼秀信猛地一顿，突然忆起五条悟指出过他的真正的召唤术式。他就说他忘记了什么，果然是这个！
但是，他该怎么才能召唤【悟猫】？
九鬼秀信依稀记得自己在梦境当中实施过两次，但他实在是没有具体印象，此时面对着一脸猫捉老鼠神情跃跃欲试的真人，他出于意料之外，兀突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宠物回战》。
真人：“嗯？”
他神色一僵，不懂这个危急关头为什么会有人拿手机开游戏，便满脸好奇，试图凑过来。
万幸《宠物回战》没有在这时候更新什么补丁包，九鬼秀信一秒未到已经进入了游戏，画面上的果子狸和黑狐狸正在【家】门口晒太阳。
“游戏？”
九鬼秀信的手心里全是虚汗，听着真人疑惑又天然的声音，他在探索的菜单栏上寻找着，试探性地在【召唤】上点了一下。
【当前好感度50以上有：悟猫】
【请问是否召唤悟猫？】
【确认or取消】
九鬼秀信在电光石火之际点击了确认！
真人好奇道，“会发生什么吗？”
到了这时，九鬼秀信才发现这个怪物已然到了他身边，正挨近了和他一起看着手机，流露出惊异的表情。
时间过去一秒。
两秒。
“什么也没发生啊？”真人纳闷道，“我还以为这是你的术式呢，昨天听漏壶说咒术高专新入学了一个术式和游戏有关的学生，原来不是你啊。”
三秒。
一瞬间，强烈的吸力自手机而来，宛如章鱼触手上的吸盘紧紧吸附在喉咙里，九鬼秀信大口大口呼吸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咒力一瞬间被掏空。
真人明亮好奇的眼睛蓦然睁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没出手，眼前的人就已经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但趁他病，要他命。虽然对于真人来说，九鬼秀信对付起来不算麻烦，但白捡的便宜不能不要，他笑眯眯地打算笑纳。
结果——
伸出的手还未碰到人，蓝色的光芒遽然爆开，把真人半截身体都炸开了，并且精准地控制了【苍】的发射范围，完全没有伤害到九鬼秀信。
同一时间，大块大块的血肉喷发掉落，从真人身上迸出来的血液溅了九鬼秀信满脸。
【悟猫】非常不高兴地落到九鬼秀信的怀里，踩着他的手臂，骂骂咧咧：“喵喵喵喵喵喵！？”
三秒时间眨眼结束，【悟猫】抵达了一触即发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