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科技公司的仿制药品不仅缺乏临床试验数据,连“一致性评价”也没做,纵然他们的医药代表使出浑身解数,药品毕竟不同于一般商品,人命关天,各大医院的临床医生仍然不认可他们这款仿制药,导致其推向医药市场后,市场反应十分冷淡。
老张是仿制药的项目负责人,正为仿制药的市场开发绞尽脑汁,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接到郭鹏打来的电话,郭鹏本来想跟他倾诉在单位的遭遇和心中的苦闷,老张却首先提及仿制药面临的市场困境,虽然郭鹏对市场开发一窍不通,但知道红星制药厂为仿制药进入医药市场所做的工作。
听了郭鹏介绍的情况,老张的信心更受打击,他沮丧地说:“郭主任,你说的临床试验和一致性评价,我们一项也没做,这可怎么办呀!”
“临床试验和一致性评价,既费钱又费时间,方圆公司把产品都推向市场了,即使你们不在乎花钱,现在开始做这两项工作,在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了。”
老张更加无助,“郭主任,方圆公司为这款仿制药投了那么多资源,说啥也不能让项目失败,你得帮我们想想办法呀!”
郭鹏打电话的目的,原本想向张总求助,没想到对方却给他出了个难题。
方圆公司的仿制药在医药市场上受阻,郭鹏认为他们在销售环节的工作已经做到了极致,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们的药品没有做临床试验和一致性评价,无法取得临床医生们的信任,自然得不到市场认可。
虽然郭鹏看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但要解决问题,却没那么简单,如果方圆公司从现在开始寻找符合条件的医疗机构,为他们的仿制药做临床试验和一致性评价,就算一切顺利,等合作机构拿出完整数据,也许这款仿制药已经过了销售高峰期,所以,郭鹏也不建议方圆公司现在做这项工作。
但是,没有临床试验和一致性评价,销售问题就不可能得到解决,老张让郭鹏想办法,郭鹏也是无计可施。
短暂的沉默后,老张突然说道:“郭主任,我倒是想到个办法,不知你觉得怎么样?”
郭鹏虽然不是方圆公司的人,但老张有了开拓市场的好办法,他就可以不操这份心了,“好啊!只要你有办法,方圆公司的仿制药就不愁销路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办法究竟是什么?”
“张总,我对销售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有利于方圆公司的产品销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不便知道得太多。”
“郭主任客气了,没有你的帮助,就没有方圆公司的仿制药项目。咱俩刚才在电话中谈到销售难题,我突发奇想,因为你我不是外人,我觉得应该把这个想法跟你分享。”
“行啊,只要你觉得合适,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不知张总想到了什么妙计?”
老张清了清嗓子,“我想把方圆公司生产的仿制药,全部换成跟红星制药厂一模一样的包装。”
郭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换包装?”
“对,换包装,把我们的仿制药,换成红星制药厂的包装。”老张重复了一遍。
其实老张说第一遍,郭鹏就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他只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按照老张的说法,把方圆公司的药品,换成红星制药厂的包装,那不就是假冒伪劣,以次充好吗?一般商品这样做都是违法行为,人命关天的药品,性质就更严重了。
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郭鹏虽然不跟法律打交道,但一般的法律常识他还是知道的,即使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也不能触碰法律底线,对于老张这个办法,郭鹏不好明确反对,只能委婉提醒道:“张总,这样做会不会有风险呀?”
老张满不在乎地说:“药品又不是玩具,只要内外包装看不出任何差异,患者买到手,打开包装就服用了,你说能有什么风险?”
“如果疗效不一样,会不会引起患者的怀疑?”
“这你就多虑了,即使红星制药厂的同一款药品,对不同患者也会显示出不同的疗效,药品因人而异,这个道理很好解释。”
“这倒是。”仅考虑药品本身的问题,只要不出医疗事故,顶多就是疗效好坏的问题,郭鹏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风险,但从法律的角度考虑,他认为老张的办法欠妥,“张总,你想没想过,一旦事情败露,方圆公司将面临什么后果?”
老张不以为然,“事情败露?除了方圆公司几位领导和具体操作人员知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怎么会败露呢?再说,即使红星制药厂将来知道了,大不了跟我们打官司,顶多赔几个钱,如果在我们本地起诉,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老张连退路都想好了,郭鹏再说什么,就显得多余,不过他还是建议对方把事情做得隐蔽点,尤其要叮嘱知情人把嘴管住,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免得像上次那样把自己牵涉进去。
......
郭鹏在单位已经被架空,除了技术中心的日常行政事务,他基本接触不到技术方面的工作。几天前,技术中心办公室工作人员通知他,从此以后不用他再兼任课题组长了,郭鹏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是技术中心实际上的一把手,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有什么资格调整变更他的职务?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这是谁的决定?”郭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对方。
“郭主任,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假传圣旨似的。厂办主任打来电话找你,当时你正好不在办公室,我就替你接了电话,他让我转告你,以后不用你兼任课题组长了,我只是原话转达,上哪儿知道是谁的决定?”工作人员也有点不耐烦。
回到自己办公室,郭鹏拨通了院办主任的电话,核实了技术中心工作人员转达的情况后,他抱怨道:“好歹我也是正科级中层干部,厂里调整我的职务,连个红头文件都没有,随便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拿我们这些基层干部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厂办主任解释道:“我要向你澄清一件事情,那就是厂里并没有调整你的职务,只是不让你兼任课题组长了,你仍然是技术中心常务副主任,因为你的兼职属于上兼下,把你在基层兼任的职务去掉,按惯例不需要发红头文件,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可以了,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郭鹏挑不出厂办主任的毛病,但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轮到厂办主任给他发通知,“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调整我的职务?难道你认为我不能胜任课题组长的工作?”
“这个......”厂办主任迟疑片刻,“不清楚具体原因,我也是奉命行事。”
说到这里,郭鹏什么都明白了。开始他就纳闷,按照分工,这不是厂办主任该管的事呀!奉命行事?作为厂办主任,那一定是奉厂长之命,所以,一定是方翰民授意这么做的。
但是,郭鹏认为自己兼任技术中心试验一组课题组长期间,工作非常称职,为红星制药厂研制第一款仿制药作出了应有的贡献,没有功劳有苦劳,却毫无理由地突然被免去兼任的课题组长,方翰民为什么如此武断?他决定找方翰民谈一谈。
就在当天下午两点多,郭鹏来到厂长办公室,隔着办公桌,直接在方翰民对面坐下来。
方翰民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有事?”
“方厂长,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你说吧,什么事?”方翰民的注意力仍在面前的一摞文件上。
“我想知道,厂里为什么突然免去我兼任的课题组长?”
这是方翰民预料到的问题,打算免去郭鹏兼任的课题组长的时候,方翰民就有思想准备,他认为这个问题无法回避,也无需回避。
郭鹏跟方圆公司暗中勾结,出卖单位的技术机密,只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红星制药厂才无法将其绳之以法,方翰民暂时也不能撤销他技术中心常务副主任的行政职务。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方圆公司的仿制药项目,跟郭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方翰民必然要加以提防,在接下来的科研课题中,他不想让郭鹏接触新项目的核心技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免去其兼任的课题组长,彻底将其排除在外。
按理说免去郭鹏兼任的课题组长一事,应该由人事科通知他,但方翰民觉得那太正式了,没有必要把事情的影响范围扩大,便让厂办主任电话通知郭鹏,目的是尽量把知道这件事的人数控制在最小范围。
面对郭鹏直截了当的问题,方翰民把面前的文件推到一边,“免去你兼任的课题组长,目的是让你把主要精力放在管理技术中心的日常事务上,科研方面的事,以后你就别操心了。”
“可是,以前我身兼二职,不是照样做得很好吗?也没耽误技术中心的日常管理呀!”郭鹏涨红着脸申辩道。
“你就不要提以前了,以前可用的人才太少,让你身兼二职,现在有不少年轻人已经脱颖而出,就没有必要让你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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