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年的历练,秦家两兄弟不仅个子窜高了一大截,举手投足之间也流露出专业大夫的沉着与冷静。
然而在师父面前,他们永远是不耻下问的小学生。秦子胜心疼师父教授辛苦,左手摇扇,右手茶杯,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到。
为了让两位徒弟能够更直观的感受到人体结构,姚小谷亲自动手,用石膏一比一还原了一具骨骼标本,这个稀罕物件甚至已经成了百草堂的镇宅之宝。
姚彩凤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突然发现她好像与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与光芒根本不是钱能换来的。
秦子恒悄悄的拉了拉师父的衣角,姚小谷回过头,这才意识到姚彩凤的存在。
对于这位比自己大上两岁的堂姐,姚小谷心中没有丝毫好感。
倒不是因为从前那些旧怨,而是因为她的一言一行都给人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好像她生来就是与这个世界为敌。
也正因为如此,两人之间正式会面的次数并不多,虽然姚彩凤总会以各种理由登门拜访,可大多数时候她都避而不见。
在这个淳朴的小镇,姚彩凤脸上浓重的脂粉显得格外刺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众人的目光。
“师父,这位是您的病人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姚小谷瞪了小徒弟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骷髅头,面带微笑的迎了上来。
“我听大伯娘说大姐好久都没出过门了,今日怎么有功夫来镇上?”
姚彩凤心里已经矮了一截,可她还是用力挺直脊背,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露怯。
“昨日祖母突然晕倒,娘放心不下,一定要我来找你拿点药,你约么着给开点吧。”
“祖母晕倒了?”
姚小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姚老大迟迟不能归家,对姚老太太来说的确是一种打击。这段时间她的身子也是三天两头的闹毛病,看来自己还得抽空去姚家好好替她看看。
“我知道了,大家稍坐,我马上去配药。”
姚小谷招呼伙计替姚彩凤奉茶,自己转身走到柜台之后研究方子。
姚彩凤瞅准机会拉住伙计询问徐青佑的去向,小伙计被问的摸不着头脑,只能冲着她傻笑。
“这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如今姚大夫才是百草堂的老大,大少爷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你要找他只怕是有些困难。”
“那怎么行!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姚彩凤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塞进小伙计手中,谁知小伙计却像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药,忙不迭的给她丢了回来。
“您饶了我吧!我们这里都是有规矩的,谁要是敢私下收礼,就得被扫地出门!”
小伙子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姚彩凤正觉得惶然无措之时,却看到双喜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
“姚大夫!姚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我家主子病了!”
姚小谷猛地抬起头来,无比惊诧的望着双喜。
“你们不是才从齐云山回来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双喜咬了咬牙,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只能冲上前对着姚小谷不住的哀求。
“他昨日泡了个冷水澡,到夜里就开始时冷时热,我给他熬了一锅生姜水,却丝毫不起作用,到现在竟越发严重了。姚大夫,您赶紧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姚小谷点点头,将写好的方子交到季掌柜手中,转身对着姚彩凤歉然一笑。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还请大姐在这里稍候片刻,等他们把药包好了直接拿回去便可。”
“大姐?”
双喜慢慢的转过身,突然止不住的发出一声尖叫,那模样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姚小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也病了?”
“没……没有!您慢慢交代,我到门外等您!”
双喜说完便捂着嘴像逃命般奔了出去。
姚彩凤的神情也颇为紧张:“原来是徐大少爷病了,小谷,你赶紧去吧,祖母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姚小谷点点头,背起药箱一阵小跑出了门。
徐青佑虽然病的很严重,却并不愿让姚小谷前来探视。强烈的羞愧感让他根本无颜面对,只能闭上眼假装昏睡。
姚小谷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仔仔细细的替他把了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么热的天竟然还能染上风寒,你家主子还真是骨骼清奇。我这里有现成的汤药,你烧热了喂他服下,最好再煮些清淡的汤粥,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和细菌对抗!”
双喜赶紧点点头,趁着姚小谷不注意,他悄悄的捏了捏主子的腿,示意他不要错过机会,赶紧把该说的话全都说清楚。
然而徐青佑却没有勇气睁眼,直到姚小谷看完诊,替他盖好被子出了门,他的眼角才滚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双喜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无言的去了后厨。
没多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徐青佑还以为是她去而复返,心中只觉得一阵悸动。
然而紧跟而来的脂粉气却让他瞬间清醒,他警觉的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张令他恶心至极的丑陋面孔。
“昨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说病就病?徐大少爷,您到底哪里不舒服,真真是急死奴家了!”
姚彩凤直直的奔向床前,伸手就想去碰男人的脸,却被徐青佑满眼厌弃的躲了过去。
“是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
姚彩凤默默的缩回手,那凄哀的眼神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
“我好心好意前来看望,徐大少爷不愿意领情就罢了,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叫奴家情何以堪?”
“别演了!我徐青佑眼内无珠,识人不清,才会上你的当,既然祸已酿成,我也只能自吞苦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你!”
“徐大少爷所言当真?”
姚彩凤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副笑颜,眉眼之间写满了浓情蜜意。
“奴家知道自己与徐大少爷身份悬殊,不敢奢求什么名分,只求能常伴左右,哪怕做个侍妾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