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白杨将思绪拉回来,眼前竟然看到了人影。
这群人诡异的很,黑压压的一片,鸦雀无声。
那场面,别提有多渗人……
他们默默地列队而行,旁边是一个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是一条湍急的大河。
大河浩荡,人群静默,反差极其明显。
蔡白杨想躲,却发现躲不开,腿不听使唤地跟着人群前往。
走了很久,大河收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河,远远看到一座桥。
是一个中式古典拱桥,蔡白杨看着很像中学课本里介绍过的赵州桥。
桥上人头攒动,桥旁聚集着许多人,有一个小摊位,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在摊前忙碌,给众人分发什么东西。
天半昏半明,分不清时辰,有风贴地盘旋,一派肃杀。
蔡白杨跟着众人走近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位老妪,正在向众人舍粥!
诡异戈壁上的足迹!川流不息的大河!人头攒动的石拱桥!舍粥的老妪!
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孟婆汤!!
我是已经死了吗?
蔡白杨顿觉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蔡白杨强打精神,摸出手机打开自拍,照了一下,好像无恙呀!
他不由自主地排着队走到孟婆那里。
孟婆面相慈祥,叮嘱着每一个人:“别烫着!”
轮到蔡白杨了,他问孟婆:“您真的是孟婆么?”
孟婆慈祥地笑笑:“你觉着我是?那我便是咯!”
蔡白杨接着问:“我要不想死怎么办?”
孟婆继续笑:“跟我来!”
蔡白杨跟着她来到奈何桥边。
“你看那河中的亡魂!”孟婆笑盈盈地说。
河中,很多人浸泡其间,面目狰狞。
“如果不愿喝这碗孟婆汤,就不能上奈何桥,你须赤身浸泡在这忘川河中,历尽九九十一难!看着你心爱的人从这奈何桥上走过,一次、两次、三次!如果你能坚持下去,便不用再喝这碗孟婆汤,带着记忆转世即可!”
杀人诛心,孟婆接着问道:“你可有愿为她如此的爱人么?”
“我……”蔡白杨一时语塞。
“哈哈哈哈!”孟婆大笑起来,声色悚然。
“不对呀!”蔡白杨猛然醒悟道。
“孟婆婆!我说的是我不想死!不是带着记忆投胎!”蔡白杨连忙辩解道。
“你看这排队的人儿,有一个是想死的么?”孟婆平静地反问。
“不不不!一定是那儿搞错了!孟婆婆,能等会儿么?我不着急!”蔡白杨连忙摆摆手说。
“您随意呀!”孟婆并不在意,她回到摊位上,继续给众魂魄舍孟婆汤。
慈祥地叮嘱着:“别烫着!”
蔡白杨退出队列,四顾茫然。
孟婆的话从身后飘过来:“你前方可抵达三生石,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往生今世。”
“好!谢谢!”蔡白杨道谢,向前方走去。
“你若不愿转世,即成为孤魂野鬼!”孟婆声色舒缓。
蔡白杨心头一震,不由地转过头问:“那样又会如何?”
“将成为阳间的一股阴力,若力弱,终将消散成空。若力强,将会聚力成妖,若力再强……”孟婆欲言又止。
“若再强会怎样??”蔡白杨赶紧追问。
“将会还魂于已身!”孟婆面色决毅。
“如何能更强?”蔡白杨眼神一亮!
“哈哈哈!”孟婆笑道:“方法不难,只看小伙子你做的到么?”
“方法是什么?您老请赐教!”蔡白杨连忙给孟婆行拱手礼。
“吸取其它灵魂的阴力,聚力而强!”孟婆微笑着说。
“唉呀妈呀!”蔡白杨菊花一紧,这不是人干的事!
“这个咱真整不了!”蔡白杨赶忙摆摆手。
他继续问:“孟婆婆,请问还有其它方法么?”
“有啊!看那边!”孟婆遥指河对岸。
“忘川彼岸,有一种白花名叫曼珠。”孟婆说。
“噢!然后呢?”蔡白杨有点近视,努力看了看,似乎对岸确实有一丛丛的白花。
“而这边,生长着一种红花叫做沙华。”孟婆继续说:“你只要摘一朵沙华,将它平安带到对岸,再采一朵曼珠!两花性象相反,可瞬间湮灭,你即复归本体。”
“就这么简单?”蔡白杨兴奋地反问。
孟婆微笑着点点头。
蔡白杨道了谢,赶紧去采花,一朵不保险,万一半路掉了,他采了一大把。
孟婆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河里会有各种磨难,你须想好!”
“我不怕!”蔡白杨主意已定,死都死了,还怕个鸟?
“等等,孟婆婆!”蔡白杨突然想到个事儿。
“我这一过去,不就算投胎了?”他忙问道。
“谁说投胎一定要换人咯?带着记忆投胎到自己的本体上,与醒过来,又有何区别?”孟婆笑了笑。
好像也是啊!没啥区别……蔡白杨思索良久。
“痴情、执念之人,徒步蹚过忘川,得到的是带着记忆的新生,而你带着冥界的花渡过河,再摘取了新生世界的花,两花链接了往生今世,你即可回到本体了!”孟婆微笑着解释。
有道理!蔡白杨听的直点头。
孟婆婆不再说话,回到摊位上继续给众魂魄舍孟婆汤。
蔡白杨看看手里的花,琢磨着:“曼珠?沙华?怎么这么耳熟?”
他想起手机里有一种认识花卉的小程序,叫做“识花君”,是他旅游时导游推荐的,于是他打开手机程序,扫描了手中的红花。
手机立刻显示出结果:红花石蒜,单子叶植物纲百合目石蒜科石蒜属植物,别名:龙爪花、老鸦蒜、鬼擎火、幽灵草。英文学名“Lycoriraiaa”,梵语名为曼珠沙华、文学作品中多称其为“彼岸花”……
噢!原来如此!蔡白杨恍然大悟。
他手擎一把艳丽的彼岸花,来到了忘川河边。
河水湍急,他脱鞋试探,冰凉刺骨。
一时竟有些犹豫,他停下来深呼吸,遥望彼岸的一丛丛白色彼岸花,陷入沉思。
能让男人沉思的,只有三件事:宇宙的起源、生命的意义、心中的姑娘。
传说中的阴间冥界终究到了,这地方究竟在哪儿?是在地球上吗?
他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一声叹息,没有答案。
我这辈子竟就这样完了?连一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他低头看看忘川河中怀揣执念的人,竟然羡慕起他们,自己连浸泡其间的资格都没有……
又是一声叹息。
他闭上眼,脑海里闪现出很多人……
第一个是那个应聘的女孩,蜚歌儿,见她的第一面,是在上海的招聘会上,第二面则是在外滩江边,第三面,是在奉化街头的偶遇,她的头发长长了,结成麻花辫,甚是好看。
又想起徐文君,见她了无数次,初次见面,是在百货公司,她穿着白色的工装旗袍,歪头打量着他,说先生穿这件很帅。又在招聘会上重逢,她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被他气的脖颈发红,再就是她扑在他和小宋科长中间,扬起颤抖的双手,试图去保护他……
他又想起太奶奶,在机场,乱发飞扬,目光如炬。
他想起了小玉,夕阳下,蹲在地下写字,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
“唉……“蔡白杨长叹一声。
对岸雪白的彼岸花在摇曳,仿佛在向他招手。
“走吧!”蔡白杨对自己说。
“等等!”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猛回头,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坐在石头上,冲着他招手。
“你没看见河里浮满尸骸,还有鳄鱼出没吗?”男子奇怪地问他。
蔡白杨看看河里,暗黑色的水流湍急,却并无他说的情景。
“啥也看不见啊!”蔡白杨奇怪地回答。
“果然如此!”那个男子一拍大腿,惊呼道:“世界是多态并存的,而观察者不同,世界会因此塌陷成观察者所想看到的状态!”
“你在说啥呀?”蔡白杨莫名其妙。
中年男子拍拍屁股站起来,走近蔡白杨说:“兄弟,你可听说过薛定谔的猫?”
薛定谔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