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准伸出手,扯开那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
随即,那伤口呈现在眼前,已然红肿不堪且腐烂之态尽显,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于常态的颜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天啊!”
柴准微微蹙起眉头,他的心突然莫名地跳得有些急促起来,“何时被咬?”
“昨日。”
“见天青牛蟒之前?”柴准继续追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紧张。
“是。”
柴准听闻之后,心中已然明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你别笑啊!”尉迟飞鸿满脸急切之色。
柴准却对尉迟飞鸿的急切置若罔闻,他随性地从旁边扯起一根杂草,将其置于手中,轻轻揉搓成一团。
而后,他将这揉成一团的杂草敷在了冥狼的伤口处。
冥狼顿时感到一阵刺痛如电流般传来,然而他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忍住。
柴准感叹:“倒是条汉子。”
“你过去干嘛啊?”贺元熹发出一声惊呼。
他瞪大了双眸,紧紧地望着赵清浔的背影,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
赵清浔却仿若未闻,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只见那里似乎有新土覆盖,还有一件血衣,一种莫名的好奇驱使着她缓缓走过去。
阿裕也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转头看去。当他的目光落到那片新土上时,上面挂着的那件血衣让他震惊不已。
“哥,那是我爹的外衫!”
柴准听到阿裕的呼喊,也转过头去。他的眼神在那片新土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他毫不犹豫地跑起来,脚步飞快,顺着赵清浔走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叔——”
似乎是一座新挖的坟,然而,这座坟却显得异常怪异,并未被填埋起来。
土坑之中躺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的面容惨白如纸,双眼圆睁,似乎是死不瞑目。
但当仔细瞧去时,却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腹部被残忍地剖开,肠子杂乱无章地散落一地,泥土之上还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不已。
阿裕怔怔地看着土坑里的男子,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泪水如决堤之水般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爹——”
柴准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紧咬着牙关,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着。
“小叔——”
赵清浔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沾了沾泥土上的血迹,而后双指轻轻摩挲。
“死者身死不过两个时辰罢了。”
一旁,阿裕以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哭泣着说道:“这是我爹,这是我爹,昨日他还好好的……昨日我们还一起吃饭,怎么今日就……”
贺元熹心中恻然,缓缓蹲下身子,以自己的衣袖轻柔地拭去阿裕面庞上的泪水,温声劝慰:“小孩,且节哀顺变吧,莫要哭坏了眼睛。你当坚强起来,你爹定然不愿看到你这般伤心难过。”
赵清浔此时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精准地投向柴准。
眼眸之中,满溢着疑问与探究之色,启唇问道:“鬼村之地,常有挖尸剖肚之事?”
柴准竭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此事是近期才发生的。伊始之时,‘他’仅挖掘新坟,寻觅新鲜尸体以行剖肚……只是……只是如今‘他’为何要杀人呢……”
“他?”
“对,‘他’,不知其为何人,极为神秘莫测。”
赵清浔轻轻拍了拍手,眉间微微蹙起,神色肃穆:“为何不去报官?”
柴准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并无户籍,数代人皆隐匿于这鬼村之中,过着暗无天日之生活。又岂敢去报官?”
“糊涂!”赵清浔怒声斥责。
“只怕为官者皆是糊涂之人吧!试问,当官的又有谁能为我们做主?”
赵清浔微微一怔,随即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能。”
“就凭你赵乘风?”
此前从无人告知柴准,她是赵乘风!
柴准的目光投向尉迟飞鸿,缓缓道:“皇子。”
接着又看向贺元熹,“世子。”
“何其高贵之人,怎会为我等贱民做主?我们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余孽,只怕官府只会斩草除根吧?”
看来,从一开始,他们的身份便已暴露无遗。
赵清浔微微抬起手臂,从袖口中取出一块大理寺的腰牌。
她将那腰牌高高擎起,亮出,话语清冷而决然:“看来你一早便已知晓我们的身份,既如此,那便不必多费口舌。大理寺办案,你究竟是配合,还是不配合?”
柴准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裕,然后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温声说道:“阿裕,你且回去,唤族长带人前来,将你爹好生安葬了吧。”
阿裕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着,泪水依旧在脸上流淌,他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抽泣着回应道:“好。”
随后,阿裕便转过身,朝着那崎岖蜿蜒的山路飞速奔去。
虽说柴准的语气已然有所缓和,但赵清浔却看出,他的态度依旧强硬无比。
赵清浔并没有立刻明说,只是微微垂下头,静静地凝视着躺在土坑里的死者。
“你们鬼村藏匿得很好,我等此番进来亦是历经重重艰险,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凶手或许是武林高手,然而武林高手又怎会与你们这些隐姓埋名之人结仇呢?亦或是凶手本就是你们鬼村之人……”
柴准闻言,心中猛地一动,刹那间豁然开朗。对啊,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先前的挖尸剖肚事件隔几日便会发生一起,如此频繁,极有可能是村里人所为!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恍然大悟,又有深深的忧虑。
“你说,要不要查?”
柴准紧紧地握紧双拳,沉声道:“查,但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查。”
“何意?”
“我今日便权当你不是赵乘风,我只当你是赵元熹。你所查出的事情,与大理寺毫无关联,也绝对不准计入大理寺档案,否则……”
贺元熹好奇问:“否则如何?”
柴准缓缓拿起长笛,神色冷峻,“我没什么特别的长处,但却能够驱使蛇与熊。”
“可以,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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