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可笑的体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药罐被拿了过来,后头跟着的是一脸慌张的文氏。

沈老太太沉着脸看了一眼文氏,接着让邢先生去看药罐里剩下的药渣都有什么药。

文先生连忙去将药罐里的药渣捞起来看,文氏想叫人冲过来将药罐拿走,却被沈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死死按着。

隔了一阵,邢先生才放下手里的药渣,犹豫一下对着沈老太太道:“药罐里的药有红花,黄岑,知母,还有白芍,几乎都是药性寒凉的药材,且用量颇多,若是寒凉的身子,喝个半月,身子后头就很难调养好了。”

“且这药喝了,身子并不会察觉到不对,但体寒本就难治,红花更是怀身孕的忌药,对身子损伤很大。”

沈老太太脸色阴沉的紧紧抿着唇,冷眼看向文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文氏现在方寸大乱,实在没想到会在老太太面前被捅破这事,让她一时也乱下了阵脚。

本来每日给沈微慈送药过去让她喝下,她也不会有察觉的,只要半月她就别想再有子嗣了,为什么偏偏被老太太知道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绝不能承认的。

文氏一下子站去老太太面前哭道:“老太太明鉴,微慈好歹也是老爷的骨肉,儿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儿媳本也是一片好心,就将这事交给了手下的婆子去办,儿媳也没想到里头居然都是伤身的凉药。”

说着文氏指着常嬷嬷,厉声问:“那药是我让你去找郎中开一副补身的,为何药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说着文氏又上前打了常嬷嬷一巴掌:“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老货,竟害起侯府的姑娘来了,今日便将你拉出去打三十杖,再赶出侯府去!”

常嬷嬷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二夫人这是要将她推出去顶罪了。

那三十杖下来,她这个老骨头还有什么活头。

她跟在二夫人身边几十年,如今出了事便要她死,实在是让她寒心。

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哭吼着一下子跪了下来,朝着沈老太太哭道:“纵是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这般害侯府的姑娘。”

“老奴与三姑娘无冤无仇,做什么要做这等事,全是二夫人指使的。”

文氏听罢大怒,抬脚就踢在常嬷嬷的身上:“你这婆子还敢胡说,你信不信我将你女儿一并绑来,一起打板子,再将你女儿卖去妓馆去。”

“我这般抬举你们母女,你这老婆子竟然敢不识好歹。”

沈微慈静静听着这话,终于知道文氏怎么敢将常嬷嬷推出来了,常嬷嬷和她女儿的卖身契都捏在她手里,这便是悬在头顶的利刃,只能任人摆布。

她闭了闭眼,又用余光看了看沈老太太的表情,心里也已大致猜到了结局。

果然常嬷嬷一听文氏提起她女儿,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趴在地上嚎哭。

文氏满眼厌烦,叫来身边婆子指着地上的常嬷嬷厉声道:“还不赶紧将她给我绑起来带到外头去打板子,若是没死便直接轰出去自生自灭。”

沈老太太这时一直没再说话,这事闹大了毕竟也是丑事,传出去更是一桩丑事。

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嫡母暗害庶女,要绝她子嗣,这事要再传出去,二房的恐怕在京里都抬不起头了。

她闭了闭眼,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事既然是那婆子做的,自然是要好生惩戒,打板子轰出去吧。”

说着沈老太太又看向常嬷嬷,脸色阴冷:“这事谁敢传出这个屋子,我不管谁传的,谁说的,我只要听见一丝风声,这屋子里的丫头全卖去妓馆里去,老婆子也全打三十板子。”

她冷冷的眼神一扫:“记住了么?”

老太太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齐刷刷跪下去磕头称是。

常嬷嬷也被丫头堵上了嘴巴拖着往外头去了。

这一场最后,沈老太太牵着沈微慈的手叹息道:“幸亏你今日在我这儿,不然你是要被那老货暗害了。”

说着又关心的问:“你可喝了多少了?”

沈微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喝了两天了。”

沈老太太脸上颇欣慰的点头:“还好只有两天。”

说着她又赶紧叫邢先生来给沈微慈把脉:“你快来看看,慈丫头身子有没有亏的。”

邢先生就连忙过来给沈微慈把脉,一会儿后才对老太太道:“脉象上看是没什么,但保险起见,还是喝一副温药冲一冲寒气。”

沈老太太点头:“这事交给你了,开好药就叫人送去临春院去。”

邢先生点点头,瞧着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了,再呆下去也尴尬,就连忙退了出去。

邢先生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老太太拍拍沈微慈的手:“这事既然查清楚了,你便先回去歇着,我与你嫡母再说几句话。”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件斗篷过去,天气冷了,你的身子又弱,有个像样的斗篷暖身也好。”

沈微慈知道这或许是老太太对她的补偿,她若是委屈闹下去便是她不懂事了。

她听话的点点头,给沈老太太告了辞,又对着文氏告了辞才退了下去。

她低垂眉目掀开暖房的帘子,才刚出去,就听到里头一声杯盏破碎的声音。

她没有停留,拢着袖子往外面走去。

出去走了一段路,月灯才愤愤不平的看向沈微慈:“老太太怎么这么偏心?这么明显的事竟然也不怪二夫人?”

沈微慈顿在芭蕉叶前看向月灯,轻声道:“你没看明白吗?”

“老太太为了维护二房的脸面是根本不可能将这事闹大的,有一个婆子出来顶罪是再好不过的。”

说着沈微慈抬头看向不远处枝梢上覆着的一层白雪喃喃道:“为什么二夫人能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她知道世家将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婆子的命,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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