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夜风凉爽,阵阵凉风将沈微慈的裙摆吹的扬起。
她也没站多久,看着深黑的夜色,又看一眼江面上一艘艘楼船,这才转身往马车上走。
沈微慈知道自己身后跟着宋璋身边的侍卫,她不知道她们说不说她的行踪,但她独自在外头呆的太久,也不知道宋璋会多想什么。
回了宋国公府,她进院门口时丫头便说宋璋已经回来了。
沈微慈点点头,走了进去。
又问了守在门口的丫头,知道宋璋在他书房里,便没过去,往里屋走。
王嬷嬷走来沈微慈的身边问:“夫人可用过饭了?老奴让厨房热着的。”
沈微慈问:“世子回来用饭了没?”
王嬷嬷道:“世子爷回来没见您在,就说等您回来一起用。”
沈微慈点点头:“让厨房的送来吧。”
王嬷嬷应声,又看沈微慈脸庞上的印子,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想认真看一眼的时候,沈微慈已经转了身,她才没仔细看。
沈微慈叫丫头先出去,又坐在罗汉塌上让月灯去拿药来。
月灯给沈微慈药上到一半的时候,宋璋忽然从外头进来。
月灯的身形挡住视线,宋璋看着沈微慈露出的一半雾霭色衣衫,低声问:“去哪儿了?”
说着一步步走到沈微慈身边,这才看见月灯在给沈微慈脸上上药。
见着她脸上的红印时,神情一凛,伸手摸上她的脸皱眉问:“怎么回事?”
“谁弄的?”
沈微慈的皮肤本就白净,那几个指印不用多想,便知道是人打上去的。
沈微慈叫月灯先出去,这才看向宋璋:“我今天回了趟建安侯府。”
宋璋坐去沈微慈对面,皱眉看着她:“文氏打的?”
沈微慈点头,又低声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宋璋气的冷笑:“这还算不得什么?”
“你就这么忍着?”
沈微慈怔了下,抬头看向宋璋:“其实也不是忍着,我总不能一巴掌打回去,她是我嫡母,我不能顶撞。”
“但旁人知道理在哪儿的。”
说着沈微慈想了下,还是决定将今日舅舅过来的事对宋璋说一遍,末了她又低声道:“我舅舅那人主要为财,但胆子却不大的。”
“夫君明日能留几个侍卫给我么,不出几日,我便能将事情解决好。”
宋璋脸色沉沉的低头看着沈微慈:“你自己怎么解决?”
沈微慈声音很轻:“我心里已经想到法子了,绝不会给国公府和夫君惹麻烦的。”
“这一巴掌也不会白受的。”
宋璋眯眼看着沈微慈平静的脸,他们本是夫妻,可她想的却是不给他添麻烦。
他心里有股无言的憋屈,只低低道:“几个人手算不得什么,明早留给你就是。”
说罢他又深深看向沈微慈的脸颊,想要伸手去安慰的手指又收回去,转身又出去。
沈微慈见宋璋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他袖子:“嬷嬷已叫人上菜了,夫君不一起用饭么。”
宋璋静静回头看着沈微慈又摇头一下又摇头:“我还有趟应酬,你自己用膳就是。”
沈微慈呆呆看着宋璋离去的背影,收紧了手指。
晚膳她独自一人吃的,梳洗后她等到深夜也没见着宋璋回来的身影。
月灯陪在沈微慈的身边低声道:“夫人,要不先睡吧。”
“三更了。”
沈微慈疲惫的撑头在小炕桌上,她轻轻闭眼,将手上的账目合上。
静谧的小书房内只有主仆两人,月灯只听到沈微慈沙哑的声音:“月灯,我是不是做错了。”
“还是我哪里没做好?”
月灯连忙摇头:“夫人样样考虑的周全,怎么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呢。”
沈微慈揉着眉头,声音飘渺:“是么……”
宋璋一夜未回来,沈微慈却一大早见到了宋璋留给她的侍卫。
五六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在庭院里颇有气势的站成一排,等着沈微慈的安排差遣。
沈微慈早已将话昨夜就说给月灯了,让她给他们吩咐下去做什么,自己又去宋老太太那儿问安。
果然宋老太太看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一脸不高兴的问:“事情可处理好了?”
“要是让他们再在门口吼叫,成什么样子。”
沈微慈脸上没有情绪,声音却依旧很温和:“老太太放心,不会再来了。”
宋老太太这才看了沈微慈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其实他们是你娘家的亲戚,你是该礼待的,你便给他们些东西打发了就是。”
“我问了前门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往后你也少与他们来往。”
沈微慈忍着宋老太太那高高在上的语气,抬头看向宋老太太:“他们不过来看我一趟,下回不会来了,老太太放心。”
“即便要补贴,我也不会拿国公府的银子去补贴他们的。”
这话说的宋老太太挑眉。
她是想让沈微慈管家,但同时也忌讳沈微慈将来拿国公府的银子私用,刚才那话也是试探她的,看看她这回到底有没有补贴。
其实那点银子本算不得什么,但规矩是规矩,多少都要说清。
现在她还在要是沈微慈就起了心思,将来她要不在了,岂不是乱套了。
这下一听,便觉沈微慈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倒是稍满意。
从宋老太太那儿回去后,沈微慈看侍卫走了,又问月灯:“都吩咐好了?”
月灯连忙点点头:“夫人放心,都说好了。”
沈微慈看向已亮的天际,拢起了袖子。
那头悦来客栈里,天色将将亮,白富春起来要去撒尿,可才走到门边上就觉得后背一阵凉意,颤巍巍的侧头一看,便见着自己脖子上面架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要是那剑动一下,自己就会当场血溅在这处了。
他吓得几乎腿软,连忙求饶:“不知兄台哪里人?我身上真没半分银子。”
“求这位兄台饶过我一命。”
身边却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去宋国公府的闹的事情,我们将军已经知道了。”
“现在将军要你们悄无声息的死,自己去阎王殿求饶去吧。”
说着那剑压下,就要一刀割了白富春脖子。
白富春吓得尿流,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看着那白刃又往自己刺过来,连忙磕头求饶:“官爷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那剑在离白富春的脸只有一指的地方顿住,又冷冷道:“饶了你们也不是不行。”
“我们将军不是不讲情面的,念着你们是世子夫人亲戚,只要你们再不去宋国公府闹事,不去扰世子夫人清净,不管你们去哪儿闹,将军都不会管,自会饶了你们。”
“将军说了,你们毕竟是世子夫人娘家的人,但将军也知道你们曾经差点卖了世子夫人的事,只要你们早点滚远,将军可以不再计较。”
“不然你们一家就在乱葬岗安家团聚吧。”
宋璋身边的侍卫多少都是跟在宋璋身边打过仗的,身上沾染着血腥气,冰冷威胁的话丝毫不是开玩笑,冷意中的杀气,寻常没见过刀刃的人只怕是要吓傻。
身后又传来自己妻子惊恐的声音,白富春转头一看,自己妻子脖子上也被架了一把剑。
那住在另一间房的儿子和女儿呢。。
他们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过来,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人来,显然是早就打点好的。
白富春越想越害怕,早就知道宋国公府不好惹,没想到这么不好惹,现在他后悔不已,不该被那侯府的诓来这里。
他顿时什么也不想了,现在只想活命,连忙磕头求饶。
头顶又传来冰凉的声音:“我会一直盯着你们,往后再胆敢往国公府去一步,便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他收了剑,如来时悄无声息,又从窗外跳出去,悄无声息的走了。
要不是地上的湿润和腥燥气,白富春都差点觉得是一场噩梦。
他看了眼妻子林氏,又赶忙往隔壁去,一推开门就见着儿子也跪在地上,脖子上还流着血,正嚎嚎的哭,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扑通一下瘫在了地上,旁边林氏慌张跑过来,顿时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紧紧看着地上的白富春哭着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国公府真真是不能惹了。”
“可我们宅子都卖了,又什么好处没捞着,反而差点丢了性命,难道就这么回去?”
白富春咬牙,声音阴冷:“那就去找侯府。”
“他将我们骗过来的,要不是他,我们何至于受到这种差点丢命的事情!”
旁边的白丁华也眼含恨意道:“对!他带我们来却不管,也不说宋国公府这么不好惹,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富春紧紧捏紧了手。
站在窗外的侍卫听了他们的话,这才翻身回去给沈微慈复命了。
到了午后,沈微慈靠在罗汉塌上看书,月灯急匆匆进来,附在沈微慈耳边低声道:“来福来了。”
沈微慈放下书,让月灯快领着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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