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宝看到与萧令殊一同走过来的男子,虽然满脸大胡子,但仍是一眼便认出是已有三年未见的父亲。
“阿爹!”
惊喜地叫了声后,阿宝已经拎起裙子飞奔过去,直接扑到男人的怀里。
李继尧乐呵呵地抱住女儿,拍了拍她的背,嘴里叫着:“我的乖宝哎……”眼里却有些湿润。
“阿爹、阿爹、阿爹……”
阿宝迭声唤着,像是在撒娇一样,紧紧地搂住他,将脸埋到他的怀里,嗅闻着父亲身上的味道,还是记忆里的那种沉香木的味儿,让她感觉到安心。
周围的人看着这难得的父女重逢,几个雁一脸感动,王府的侍卫一脸便秘之色。
果然,在父女俩都为重逢欢喜时,被人晾在旁边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浑身的气势都变了,活像是谁欠了他的债一般,伸手分开了那对久别重逢的父女,并且一脸正经道:“岳父,请自重!”
“……”
李继尧茫然地看着今儿第一次见面的女婿,一时不明白他说要自重什么?
阿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见他一脸正经严肃,等明白他的意思时,黑线了,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嗔怪道:“王爷,这是我爹……”
李继尧却浑然不在意,熊掌又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不敢太用力,感叹道:“几年不见,乖宝越发的漂亮了,阿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然后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阿宝也笑眯眯的,“阿爹你留着满脸大胡子,女儿却还是认出你的。不过这大热天的,留着满脸胡子不热么?阿爹还是剃了胡子吧,看着像只大熊一样……”不由得又开始唠叨起来。
李继尧摸摸脸上的胡子,想了想,转头看向女婿,见他下巴一片光洁,眼睛一转,笑道:“女婿啊,我这女儿不喜欢男人留胡子,每次见我都要我将胡子剃了。可是男人不留胡子,嘴上无毛,能看么?”
萧令殊一脸严肃道:“阿宝不喜欢!”所以他剃了,反正他留不留胡子也没人敢说他。
“……我家乖宝就是这个脾气。”李继尧慢慢地道,突然觉得女婿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说着,便听到两道软软糯糯的声音:“爹爹,娘娘~~”
李继尧抬眼看去,眼神微微一动,只见不远处手牵着手的两个孩子正歪着脑袋,白嫩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十分惹人喜欢,一脸纯真地瞅着人,样子要有多萌就有多萌,连大男人的心都要给他们看软了。
阿宝这时才想起被落到一旁的两个孩子,忙招他们上前,指着李继尧道:“包包、糕糕,这是外祖父,先前娘给你们看过画象的,要叫外祖父。”
阿宝教孩子们叫人,都是拿了画象来教着孩子们叫的,当初萧令殊不在时,也是拿着画象教他们叫爹。李继尧这里也一样,阿宝生怕孩子们到时不认得,所以便绘了画象,教他们叫人,虽然画相与真人是有出入,不过也相差不了多少。
两个孩子瞅了瞅李继尧,又瞅着阿宝,一个软嫩嫩地道:“黑黑~~”
另一个皱着小眉头,小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胡胡~~”
阿宝很快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这才想起她那爹一脸的大胡子,遮了大半张脸,活像只熊一样,孩子们认得才怪。她当初拿的图象都是她爹在休息时穿着文士长衫,看起来就是个中年帅大叔的形象,而不是这个大熊一样的大胡子男。
李继尧听明白孩子们的意思,不禁放声大笑,笑声爽朗豪迈,大步走过来弯腰看了看这两个孩子,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呆会就去剃了这胡子。”说罢,抬手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拍了拍。
阿宝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其实她在边境的时候,李继尧每次从军营回来,都会剃掉脸上的胡子,等回军营了,懒得打理计较,等下次回来,又是满脸的大胡子了。
等几人到了正厅坐下后,阿宝仔细打量他,看着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还是健健康康的,便放下心来。再见他眼底有青色,便知他没有好好休息。应该是到了京城外的驿站后,略作梳洗,整理了下仪容,然后天刚亮城门开时,便直接入京进宫拜见皇帝了,也没怎么歇息,而下了朝后,又被萧令殊直接带回王府了。
丫鬟们上了茶点后,李继尧又让她们送了些清水上来,开始剃胡子。
等他清理干净,露出一张俊雅的面容,若是不看肤色气质,单看这张脸,会让人觉得是个书生型的俊雅男子,看着就像文官。不过他古铜色的肌肤,炯炯有神的双眼,凌厉刚硬的气势,颇为威严彪悍,称得上是一名儒将。
这熟悉的面容不仅阿宝激动,华妈妈和几个雁也觉得颇为亲切,而两个孩子眼睛也有些发亮,十分乖巧地叫道:“外祖父~~”
“外祖父~~”
两个孩子先前见了阿宝直接扑到“外祖父”怀里,知道这是可以亲近的,于是也纷纷扑了过来。小孩子们大多是喜欢学父母,阿宝和萧令殊对皇帝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于是两个小包子也不怎么亲近,而李继尧的画象被阿宝天天拿来荼毒两个小包子,见多了,自然是觉得眼熟,于是也喜欢亲近。
两个孩子的亲近乐得李继尧脸上露了傻笑,一手一边抱起他们放到膝头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爱不释手,笑不合拢,还要忙着从怀里将为他们准备的小礼物送上,一人一个羊脂玉佩挂在他们腰间。除此之外,这次他回来,还让人拉了几车的礼物,都是给外孙的见面礼,不过因为东西多,还在路上慢慢地押送回来,需得几天时间。
双胞胎得了礼物,都撅起小猪嘴,一人一边地往外祖父脸上涂口水,甜蜜蜜地说着谢谢,更让李继尧喜爱得不行。虽然外孙们长得不像女儿,但只要是女儿生的,他都喜欢。
“两个小马屁精!”阿宝笑骂了一声,见两个孩子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如何不知道他们其实不若外表的纯良,特别是儿子,内里鬼精鬼精的。
待李继尧将两个孩子放下后,阿宝给父亲换了盏凉茶,问道:“阿爹你这次能在京里停留多久?”
李继尧看她一脸期盼,笑道:“今儿入宫见了皇上,皇上允我呆足两个月,同家人好好聚聚再回璟城。”
虽然觉得时间太短了有些失望,不过阿宝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来,父女俩开始叙几年离别之情,虽然每月两封信不断,但李继尧有时候忙起来,只能匆匆地回了句“甚好,勿念”罢了,很多事情在信上是说不明白的。
在父女俩说得高兴时,一直被晾着的男人慢慢地喝茶,看了看阿宝高兴的笑脸,忍住了那股子不舒服感,继续淡定地喝茶。见坐在旁边的两个孩子扭着小屁股坐不定的模样,然后端来了一碟花糕放在他们面前。
“爹爹,吃~~”甜糕小朋友很贴心地捏了块甜糕给被冷落的父亲。
包包小朋友也和弟弟一样,而且她不仅给了父亲,还给外祖父和娘亲,大家都有份儿。
萧令殊点了点头表示赞许,然后接过吃了。
李继尧虽然和女儿在说话,但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女婿,看到他和孩子的互动,暗暗点头。女儿嫁了人,他这作父亲的不仅不能亲自为她择个满意的夫婿,甚至连她成亲都无法回来,心里难过又愧疚,他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就这么交给另一个男人了,心里无论如何都是不放心的。
女儿成亲的那天,他远在璟城,对着京城的方向,差点喷泪,惊得军师好一顿好抚。后来虽有管家易叔回来报告女婿的人品及对女儿如何,可是易叔也只是观察了几天,能看出什么?心里总是不放心的,一直叨念了三年,终于可以回来一趟亲自过眼了。当然,以李继尧的尿性,若是女婿对女儿不好,他绝对能做出怂恿女儿休夫的事情来,可没有那种女人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的,必须委曲求全的想法。
说了会儿后,见时间差不多了,阿宝忙让人摆膳。
父女俩已有三年没在一起吃顿便饭了,李继尧也没有推辞,和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一起同桌吃饭。等看到两个小外孙有模有样地拿勺子自己勺蛋羹吃,女婿也十分照顾他们,将丫鬟们弄成小块的肉和青菜夹到他们碗里让他们吃,对此更满意了。
“爹,菜菜。”包包用那张和萧令殊十分相似的脸瞅着他,不肯吃小碗里的青菜。
萧令殊淡定回望,面无表情。
因为他的面无表情,小包子也板起了小脸——所以说,原本那么萌的小家伙,根本不是天生面瘫,而是学她爹的。
“吃掉!”萧令殊命令道。
小包子扁着嘴,瞅向娘亲。
阿宝赶紧看向他处,然后朝自己父亲眨了下眼。
李继尧很快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见小家伙扭脸看他,也忙学女儿同样别开脸看向他处。
小包子见没人理她,只能扁着小嘴,眼里泪花都出来了,小胖爪抓着勺子,困难地将不喜欢的青菜往嘴里扒。
然后又见甜糕小朋友将自己不爱吃的水煮豆腐偷渡到他姐姐的碗里,被姐姐发现后,忙凑过去在姐姐脸上啵了一下。包包小朋友皱起包子脸,坚决不被收买,将那块没味道的豆腐舀回了弟弟的碗里。
甜糕小朋友也皱起了包子脸,不喜欢吃这种没味道的菜。
“糕糕,吃掉!”
听到这又冷又硬的声音,甜糕同学也像他姐姐一样委委屈屈吃着自己不爱吃的青菜。
李继尧看得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小孩子了,女儿刚满周岁时他便去了边境,后来直到女儿长到五岁,他排除万难,让管家易叔回京将女儿带去边境,每年住上几个月,培养缺失的父女之情。
想到这,李继尧又叹了口气。
膳后,又吃了些消食茶后,阿宝带两个孩子去午休,留下翁婿俩在大厅里坐着,一个沉默寡言惯了,一个第一次见到女婿,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李继尧道:“我这女儿虽然被我娇惯得不行,但却是最乖巧听话又贴心的。是我对不起她,她还年幼时,因为没法承受她娘亲的去逝,直接离开家里去了边境,将她留在家里。她娘早逝,父亲又不在身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能疼她的人也没有多少,过得不怎么好……”
怎么可能好呢,妻子的去逝让他几乎难以承受,母亲又时时催着他再娶,想让他留个后代。后来他将女儿留给母亲教养,母亲一直不原谅他忤逆的行为,对女儿也是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候会迁怒上女儿。
那时他还不是将军,在家人眼里,只是个没有家族庇护的普通士兵,迟早会受不了回家的,没有前途可言,谁会关心一个母早逝父不在的孩子?特别是威远侯府这种大家族,下人最会看主人的脸色行事,李继尧虽不懂后宅的弯弯绕绕,但他小时候也是在后宅长大的,见过母亲如何对付父亲的妾侍,也见过父亲的那些妾侍是如何上眼药,庶出的兄弟姐妹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这也是为何他在女儿五岁时,排除万难,硬是让人将女儿接到边境,接到身边。即便又被母亲骂不孝,还是这样做了。那时他还不是将军,边境的条件也不好,将士的居所也不好,但他已经想法子给女儿安排最好的一切了。也没有因为觉得边境不好而将女儿留在锦绣京城,再好的环境,没个人疼,能有多好?
时隔四年,再次见到女儿时,李继尧知道自己做对了。这样小心翼翼地不行一步差错的孩子,乖巧温顺,大人说什么都会很乖巧地做好的孩子,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的孩子都乖,甚至比边境这些在战火中被迫成长的孩子都要懂事,让他有些后悔当初一走了之,没有给她更好的安排。
幸好,还可以弥补。直到后来,他一步步升至将军,女儿终于在威远侯府有了地位,没人再敢说他女儿是个娘早逝爹不要的可怜孩子了,可是她的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已形成,行事乖巧温顺,心里有委屈也不会让人瞧见,永远都是温和柔顺,与谁都处得来,仿佛没了脾气,让他既怜又无奈。
直到今日,见到女儿明快的笑脸,毫不顾忌地扑过来,对着女婿嗔怪的表情,倒是比未出嫁时看着要鲜活一些,李继尧终于放心了。
李继尧絮絮叨叨地和女婿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女儿的,萧令殊也沉默地听着。等说到最后,气氛倒是有些伤感起来。
“女婿啊,我这女儿以后就劳你多担待了。”
萧令殊点头,冷硬的声音道:“阿宝是我的妻。”
李继尧嘴角抖了抖,忍住想一拳过去的冲动——尼玛哪个作父亲的都不能忍受养得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女儿去伺候另一个臭男人,即便这个臭男人是女婿也一样。偏偏这个臭男人还在岳父面前炫耀你女儿已经嫁给我为妻了,这不是拉仇恨嘛?若不是这位是当朝亲王,早就直接揍过去了。
“你打不过我!”萧令殊继续淡定道,声音带着几分愉快,“岳父以后还望自重。”
“……”
等阿宝哄睡两个孩子出来,便发现厅里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李继尧见女儿出来后,怒瞪了女婿一眼,然后又温和地对着女儿道:“阿宝,爹先回去了,去见你祖母。”
阿宝这才想起威远侯府的老夫人,顿时心里喊糟糕,指不定老夫人又要生气了,其实她也没想到萧令殊会直接将她爹带回来,还以为她爹要先回府拜见老夫人再过来看她的,或者她带孩子回去看他也行。
虽然想让父亲歇一歇,但也知道老夫人的重要性,忙道:“阿爹快回去吧,省得祖母她老人家又要生气了。哎,阿爹今日应该先回府探望祖母的,祖母这些年一直挂念着您呢……”
李继尧含笑地听着女儿唠叨,摆了摆手道:“没法子,晋王殿下有令,我只好先行一趟晋王府了。”他这话倒是没错,在女婿将他堵住,一脸冷酷无情地请他去晋王府时,李继尧十分顺从地去了,倒是让原本也想来堵他的威远侯一见,马上缩起来了。
阿宝看着她爹耍无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将李继尧送出门后,阿宝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被男人揽着肩膀,带回了房里,然后直接压到了身下。
他额头抵着她额头,哑声道:“很高兴?”
阿宝笑眯眯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嗯了一声,凑过去亲吻他的唇,温柔地道:“很高兴呢,谢谢王爷。”
见她眉眼间洋溢着欢快的气息,眉眼笑得弯弯的,他眼里也透着愉悦,低首碰了碰她柔软的唇瓣,然后忍不住深吻她。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男人突然说道:“以后不许随便碰其他人。”他凝眉思索了下,“孩子大了也不准抱了。”
阿宝愣了下,然后有些黑线道:“王爷,那是我爹……”
“岳父也一样!”他很严肃地说,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让人觉得真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阿宝眼睛一转,面上很乖地应下了,心说下次见了再说吧。没办法,她几年没见爹了,自然是比较激动的,无论她多少岁,在父亲面前,她还是个孩子。
萧令殊没有探究她的阳奉阴违,目光一寸寸地凝视着她的脸,然后将她揽到怀里,有些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浑身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息。
原来父亲与女儿间是这样相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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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尧不知道他为纯洁的女婿竖了榜样,回到府里见了老母亲后,近二十年未见的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在几个兄弟的劝说下,终于止住了泪。
老夫人狠狠地捶着儿子的背,嘴里骂着他是个狠心的不孝子、孽障,骂到最后,话题一转,恨道:“自从得知你回来后,我一直盼着,今儿盼着你盼了一个早上!你倒好,一回来就往其他地方跑,连老母都不要了,我白养你了……”
“娘,晋王当时拦下儿子,儿子也没办法。”李继尧叹了口气,“虽他是女婿,但到底是当朝亲王……”
老夫人不说话了,大儿子先前也提过这事,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怨气,不过对晋王到底是有些忌惮的。特别是这一年来皇帝生病,太子理政,晋王也受到太子的重用,更没人敢惹那煞星了。以前皇帝厌弃他时都敢这般嚣张,太子明摆着一心要护着晋王,谁还敢惹那煞星?幸好只要没人惹到他,他也不会像条疯狗到处咬人,还算是讲理的。
虽然晋王是自己的孙女婿,但老夫人可从来没想过要让晋王如何孝顺她,就当白养了个孙女了。
见老夫人不再提这话,李继尧心里有些高兴,忙转移了话题,开始哄起老夫人来。
对于李继尧的回归,威远侯府上下都是高兴的,威远侯府原本已经没落,后来有了李继尧,才将威远侯府推到如今的地位,虽然李继尧不是威远侯府的长子,没有爵位,但却是皇帝钦点的镇北将军,连威远侯现在见到这个弟弟都要敬重几分。
是以,老夫人嘴里是怨怪着这儿子的,但心里也明白,威远侯府还是因为四子的原因,才恢复了先祖时期的荣耀,谁人说起她时,不是敬重万分的。嘴里骂得狠,心里却也是为他高兴,后来也默许了他的行为。
晚上家宴时,李继尧见了家族里的侄子侄孙,每个都给了礼物,也了解了家族中的情况,知道几个侄子都有出息,心里颇为欣慰。
等家宴后,李继尧扶着老夫人回了荣瑞堂,老夫人顺便也将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叫过来了,李继尧一见这架势,顿时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上,挥退了其他的丫鬟,只留了心腹除妈妈在旁伺候,就听到她说道:“老四,你胡闹这么多年,娘心里知道你先前为你媳妇难过,也随你去了,可是这么多年,娘这心里一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总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生怕你一个不小心伤着了。”
李继尧虎目微湿,哽咽道:“是儿子不孝,让娘亲担忧了。”
老夫人见他态度良好,没有像以前那样突然发痴病,又继续道:“你媳妇是个没福气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过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以后看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说了一会儿,老夫人见他沉默地听着,心里也吃不住他在想什么。这儿子无疑是优秀的,无论是从文或从武,当年也因为他年纪轻轻的中了举,才使得书香传家的田家愿意将女儿下嫁。后来田氏去逝,他去了边境从军,大伙都不看好他,认为他一介书生,没了家族支持,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可偏偏却让他挣了个将军回来。
“继尧,你老大不小了,难道就想这么过一辈子?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不说,也没个嗣子,你以后要怎么办?继尧,你为田氏做的够多了,再深的情也该忘了。娘看中了一个姑娘,她是个善良和顺的,觉得她是我儿良配,若是你愿意,改日娘便让人去下聘罢。”老夫人边盯着儿子的脸边说道。
威远侯和二老爷也盯着他们四弟的脸,生怕他又像十几年前那般,激烈地反对,然后直接要死要活的,仿佛他们逼着他去改嫁一样。
这次,李继尧倒是没有像以前那般发疯了,只听得他沉声道:“娘,这事以后再说吧。”
老夫人一听,便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词,脸色便沉了,知晓儿子仍是放不下田氏,心里又惊又怒,连带的也恨上了阿宝,心知若不是孙女那张与田氏相似的脸,儿子也不会每每见一次就忆一次田氏,倒是难以忘记了。若不是这儿子当年发疯,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生了个情种出来。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方道:“好吧,你才刚回来,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等三个儿子相携离开后,老夫人恨恨地捶着桌面。
“老夫人何必生气呢?四爷这性子就是这样,他是个长情的,反而显得有情有义。”除妈妈安抚道,眼睛一转,又道:“而且,四爷念着已逝的四夫人,倒是可以让晋王妃劝劝四爷。”
老夫人脸上一讽,“让明锦去劝她爹给她娶个后娘?我瞧着她是巴不得她爹此生不娶,然后才能事事念着她吧?你瞧瞧这几年,继尧每次让人捎的东西回来,几时不是先紧着他女儿先?都成了个二十四孝的好爹了。”
听着老夫人这满腹怨气的话,除妈妈知道她憋得久了,并未插话,默默地听着,直到老夫人说累了,方端了杯参茶过去给她润喉。
“罢罢罢,儿女儿孙都是债!”老夫人叹了一声,“你说得对,过两天,请晋王妃回来一趟,让她帮着劝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