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山一口恶气终于发放出来,不再去理会陈家村的人,急着去迎李佑。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个是镇州知县,另一个人看官服品级就是京城来的李佑大人。
谢绍山向前行礼:“李大人、知县大人。”
李佑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与谢绍山多说话,抬脚就向谢家院子走去。
镇州知县经过谢绍山时,沉声道:“一会儿见到李佑大人,将你知晓的都与大人说清楚。”
谢绍山看到知晓暗示的目光,心中一喜,定然是宋家有了安排,要他在李佑大人面前放心大胆地去说。
谢绍山低声道:“大人放心。”
镇州知县颔首,镇国大将军的三个儿子不合他心中清楚,这次府衙抓走的官员就是与宋二爷来往密切的,
眼下他还没想好站在谁那边,端看哪边势头强硬再拿主意,说白了,还要看镇国大将军和朝廷的意思。
李佑走进院子,就瞧见了陈家村众人,他没有与陈家村的人说话,侧头看向谢绍山:“直接去堂屋吧!”
谢绍山心中又有了几分把握,李佑大人没有传陈家村的人说话,那就是不想要理会那些刁民。
几个人进了屋,谢绍山正让人送茶水来,李佑却径直开口:“现在是什么情形?”
谢绍山润了润嗓子准备回话,忽然瞧见李佑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陈子庚跟着混进了屋。
谢绍山想要将陈子庚撵出去,可是眼下李佑大人正等着他回话,他也不敢多耽搁。
谢绍山行礼道:“我那侄女忽然不知去向,陈家村的人闯进谢家向我要人,偏说是我带走了良辰,大人,晚生冤枉啊。”
李佑没有接话,反而道:“听说你知晓‘纸药’方子的内情?”
谢绍山心头突突乱跳,既然宋三爷都铺好了路,他哪有不走的道理,不过他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沉吟着不知该不该说。
李佑声音淡然:“你只管说,一切自然有本官做主。”
谢绍山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还是佯装深沉地道:“晚生不小心听说我那侄女根本不懂药材,那‘纸药’的方子是别人给陈家村的,我侄女不过就是照别人的吩咐做事。”
镇州知县听到这里,豁然开朗,知晓这件事的矛头所指,他宁愿让宋二爷、宋三爷掌权,不愿意镇州落在宋羡手中,因为宋羡眼睛中揉不得半点沙子。
镇州知县不动声色地顺水推舟:“是谁吩咐他们的?”
谢绍山吞咽一口,脸上露出惧色:“晚生……也不知,只听到陈家人言语中对那人多了恭敬,还说千万不能辜负了他,陈家人倒是提及宋羡将军给了她们十日时间。”
谢绍山正暗自夸赞自己表现的不错,就听到面前的李佑接着道:“你是不小心听说的,还是故意留在陈家村探听消息?”
谢绍山一怔,表情立即变得不自然起来。
李佑语气不变:“又是谁告诉你这桩事另有玄机?吩咐你前去陈家村?”
谢绍山雀跃的心情忽然急转直下,他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知县,知县为了自保,正巧别过视线。
谢绍山试探着道:“我是无意听说的,没……没谁让我去。”
见到谢绍山这般模样,李佑冷笑一声:“还让我审你不成?”
谢绍山忙又道:“大人明鉴,晚生说的话句句属实。”
谢绍山以为这样就能遮掩过去?当他是傻子?李佑看向身边的亲随:“谢绍山欺瞒本官,将他叉出去重责二十。”
谢绍山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佑,直到衙役架起他的胳膊,他才大声呼喊:“大人饶命……大人……晚生没有说谎……大人……”
李佑面冷如铁:“二十杖不说实话,就继续打,直到他肯招认为止。”
这次就连镇州知县的手都开始颤抖。
李佑没有去理睬知县,反而端起茶碗,看向旁边的陈子庚温声道:“过来喝点水。”
小小的孩子身体战得笔直,嘴唇紧紧地抿着,一直没有说话,却当听到李佑唤他时,眼泪再一次涌出来。
陈子庚向李佑行礼:“谢谢大人,我不渴,等找到阿姐我再喝。”
镇州知县忽然看不懂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形,这风到底再往哪里吹。
谢绍山惨呼的声音传来。
李佑端坐在谢家的堂屋里,也没有再去碰面前的茶碗,走进谢家时,他向院子里看了一眼。
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有的少了胳膊,有的脸上有疤,那些是伤兵,李佑少年时被皇上赏识带入军中,跟着皇上东征西讨,他不止熟悉出入军营的将士们,还熟悉躲避战乱的百姓。
陈家村的人目光坦然,他们的情绪都是一样,愤怒又忧虑,没有半点的闪躲,这谢绍山却不同,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言不由衷。
该审谁,再明白不过。
想要查谢大小姐为什么会失踪,谢绍山嘴里定能找到线索。
二十杖还没有打完,谢绍山的声音传来:“大人饶命,是……董江……告诉我的,也是他……让我去陈家村探听消息。”
李佑抬起眼皮道:“问清楚董江是谁,人又在何处?”
下一步就是拿办董江。
吩咐人去办事之后,李佑又道:“去看看宋羡在哪里?我要见他。”
……
宋家。
宋启正听说了李佑前去谢家的消息。
荣夫人坐在旁边等消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将两只眼睛哭得红肿。
“老爷,”管事进来禀告,“大爷回来了。”
宋启正微微皱眉,荣夫人仿佛受了惊吓,整个人一凛,然后快步走到了宋启正身边,一副寻求保护的模样。
宋启正皱眉:“慌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的下人道:“大爷。”
紧接着帘子被掀开,宋羡大步走进了屋。
宋羡脸颊轮廓清晰,一双眼眸幽深摄人心魄,平日里很少流露出情绪,让他看起来更添冷峻。
宋旻经常说,宋羡就是天生的薄情相。
现在的宋羡脸上多了几分怒容,还没开口说话,就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宋羡看向主位上的宋启正,简单行了个礼就开口道:“人在哪里?”
宋启正仿佛受到了挑衅,阴沉着脸:“什么人?”
宋羡再次开口:“谢大小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