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城池

“第一批实验效果都能受到控制,不会太过,时间也短。”

金怀义沉声,暗自施压:

“我们会控制好实验范围,不会让城防涉险,外城其他三大基地已经同意了秘密实验,只差第三基地了。

“如果错过,你很有可能就成了千古罪人。”

柏令誉沉默,良久动了动唇:“我……”

“嗡,嗡……”

终端震动,柏令誉掀眸看去。

加密号显示在屏幕,响铃三声留下记录后主动挂断。

呼……

柏令誉双手按在指挥台上,缓缓攥拳,闭了闭眼定神,再睁开时目光清明:

“我不同意。”

“什么?!”

金怀义恼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要是因为你的胆怯……”

“我不反对研究,但我对这种浑水摸鱼的实验表示反对,如果你的研究结果真的这么传奇,不如直接招募志愿者进行实验,成功与否都有个说法,再惊世骇俗我也能支持。”

柏令誉冷道:

“但如果金总师只是想做实验,想不付出责任地只享受成果,漠视居民安危,恕柏某无心奉陪。

“毕竟你的命在我看来,和城中所有居民别无二样,都是责任之内,没有贵贱之分,更没有‘舍弃谁来保护谁’这种说法。”

金怀义:“你——”

“人生不是下棋,城防不是棋局,居民更不是你想舍就舍的棋子。”柏令誉冷嗤,“你这么想玩,自己去公园找个年龄差不多的老太太自己玩,说不定还能看对眼来场夕阳红。”

路呈煦抿唇憋笑,金怀义气得直喘气,满脸通红怒不可遏:

“你,你,姓柏的你……”

“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不等金怀义来个“怒斥竖子三千字”,柏令誉抬手挂断视频通话,拿起终端戴好耳机后回拨。

响铃两秒便接通。

白术:“这场雪是怎么回事?”

“是【春寒】。”

柏令誉撩开窗帘,看向升起保护罩的基地,地面是在喷洒药物进行处理的机器人。

春寒?

白术皱眉回想,微微一怔:“你是说红月初年那场大雪?”

“是。”

白术攥紧手环,良久才出声: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二城存贮的资料上根本没有提起过【春寒】,安全期明明是半个月。

是资料作假……

不,不对。

白术深呼吸,冷静下来理顺思绪:

按照原本的轨迹,我也不该在这里。

我现在都不应该出生,这场重启中的历史改变了,所以……

所以我所知道的轨迹也同样发生了改变,关键节点和原本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是我大意了。”

白术低喃,手放在阳台,紧紧攥住雪花,腐蚀的高温伤到掌心,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

她轻视了这场灾难。

也太自信自己能更改命运,甚至被隐秘的重生喜悦冲昏了头,失去了本该有的绝对警惕和思虑。

“什么大意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连勘测台都没有监测到。”

柏令誉只当白术在为伤亡自责。

但这件事专人都没有提前知晓,别说一个没有仪器和设备的孩子。

“你听我说,小术。”

不再安慰,柏令誉浏览助手发来的监测报告,肃声提醒:

“这场雪不会损害房屋、衣物,连雨伞都不能损害,但是一旦沾染血肉就会进行腐蚀。

“而且这些晶体中含有大量的污染,一旦太阳出来积雪融化,就会形成雾气,人一旦吸入就会被污染,强度与中级异形相近。”

白术:“是从地下出来的?”

他们在东岸森林拿到的证据都是采取的地下资源,那里面有不断挥发上升的巨量污染元素。

“具体来源不清楚,但就形成速度来看,并不是。”

柏令誉搭在窗台上的手缓缓攥紧,神色冰冷严肃:

“但唯一能确定的,很快地下污染就会爆发,那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白术抿紧唇,抬眸看向雪花纷飞的城池,高墙在昏暗中成为一条隐约的线。

风吹得越发张狂。

执勤的士兵警惕巡逻,狂风呼啸着从城墙上空吹下,掠过雪下死亡枯萎的草木,沿路吹进一片依旧枝繁叶茂,甚至因污染滋润更加繁茂的植被中。

东岸森林上空飘散雪花,树下、地面、湖畔旁化为白骨的猎手被地面逐渐洇出的物质腐蚀消化,躲在车内呻吟的受伤者和幸存者抱团取暖惶惶不安,没有看到各处沉睡的异形睁开眼睛窥视猎物,贪婪地舔舐唇角。

原本瘦小的身体变得有力丰盈,残疾变得健壮,温顺变得狰狞,胆怯化为凶残,静止固定的草根拔出地面狞笑着奔跑,狂躁的气息随着这场春雪蠢蠢欲动,弥漫在整片森林上空。

【春寒】持续下了十二个小时。

次日中午停止时,正午也寒冷如冬,气温骤降。

宁稚翻找出薄毛衣让白术穿上,风锦云正在一旁给刘胖子的手臂包扎。

昨天他跑出门去买菜,快到家的时候下起了雪,要不是担心菜淋到雪跑快了几步,就不是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放心,这场灾难只是暂时的,【春寒】情况有过记载,金怀义总师今日发言……”

收音机里是二城今日的广播,由第三基地管控,发布报告安抚民心。

“这场雪来的太奇怪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风锦云收起消毒酒精,拍了拍疼到呲牙咧嘴的刘胖子,看向一旁给艾薇儿扎辫子的宁稚:“从老安死亡,还有血清效果减弱,再到现在的【春寒】,二城怕是要出事了。”

宁稚正在帮艾薇儿缠装饰的绸带,没有抬头:

“我订了去一城的车票。”

“什么时候?”

“两天后。”

白术卷了下淡灰色毛衣的袖子,闻言抬头:“现在这种情况还能买到车票吗?”

这种大难临头的征兆,所有人都会倾家荡产地去抢票,恐怕天价都不会转手卖掉。

“现在是抢不到了,”宁稚松手,示意艾薇儿已经绑好了,“我在你们回来那天就订下来了,老安的死让我感到不安,我想留个后手,现在连在一城的房子都安排好了。”

“也好。”风锦云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但是我们愿意搬走,老爷子愿意吗?”

“他不愿意,老头儿年纪大了,不想再动,只想守着他的小店。”

宁稚拍拍艾薇儿,让她和白术上楼玩。

这是不想让孩子听见。

白术配合地把艾薇儿带上楼,自己又偷溜回楼梯口,正听见风锦云在和宁稚争执:

“你什么意思?你只买了四张票?!”

四张票?

白术皱眉。

“是,老爷子不走,我也不会走。”

宁稚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波澜:

“我要守着狄斯酒吧,这是我的根,我哪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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