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都,活生生的一幅清明上河图就在眼前,尽管落入了金人手中一百多年,大致上还是保持了许多北宋时期的建筑特点,就连架在汴水上的单孔大拱桥都充满了原汁原味的。
沧桑感。
后世的开封市,能追溯到宋朝的建筑不多了,因此能看到来自于十三世纪的第一手影像资料,让在座的激动得几近失态,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真想亲手摸一摸啊。”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瞧这河段,这乌蓬船,这脚店,这药行,这酒肆,这凉棚搭子,招牌上的幌子都有几分相似呢,难不成是百年老店?”
“三百年,历史也不短了,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某个新建的影视基地呢,瞧这群众演员多入戏。”
“哈哈。”
在座的专家无不发出会心的笑声,海量的影像资料将他们带入了真实的宋朝社会,每一处细节都能在史书上找出出处,这就是考古的乐趣,刘禹体会不到也产生不了兴趣。
一座古城对他而言,还比不上几幢砖混结构的五层居民楼来得实际,一年多以前,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临安城,他也没有完整保留下来的打算,除了砖石,大部分的木结构建筑都被他运到了琼州,然后又通过当地的仓库送回后世,专家组给出的建议是原样重建!
因为他手中保留了所有的宫庭营造图样,以及能够完成这一建筑要求的熟悉老工匠,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刘禹对原汁原味的古建筑都不在乎,哪还有兴趣搞什么原样重建,那样的话,何必要拆了临安城还一把火给烧了,将来哪怕光复了,他也没那个打算,在一个巨大的废墟上盖一个爱国主义基地,比再建一个旧式宫廷要有用得多。
就像他在潭州所干的那样。
于是,在专家们的眼中,刘禹干了一件特二的事,他居然将那批建筑材料连同里面的器具和摆设,与国家交换新式大桥的建筑设计和施工方案、作案工具、工程机械、原材料等等,总价值大概在一百来个亿左右。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国家得到了一大批堪称国宝级的宋朝文物,特别是那一屋子厚厚的营造法式,属于早就失传已久的珍贵典籍资料,根本无法估算其价值。
华夏路桥集团为得到了一笔超过百亿的巨额大单而欢欣鼓舞,第一条预制钢梁在轧钢车间制造出来,精度达到了丝级以保证最后的成品严丝合缝,计算机制图让它们在下线之前就做出了精确的工程模拟,重载车辆会将这些钢制部件送到施工场所,富有经验的工程师指导同样富有经验的施工人员进行安装,一切都在控制中完成,后世的成熟团队将这样的工程变成一个普通的搭积木游戏,在他的世界里,工匠们更多的是凭经验,这需要很长时间的锻炼,需要好几代人的技术积累,不过刘禹相信,至少他所拥有的条件,要远远好于共和国的历史时期,缺乏的只是时间。
“未来,大江上至少需要三十座跨江大桥,或许也可以考虑过江隧道,无论是架桥还是挖隧道,都需要更多的技术工种,特别是能熟练掌握工程机械的技术人员,没有什么比通过实践来培训更有效率,看上去,贯穿整个广西路,让你收获了一支足够数量的初级工程队伍,接下来将是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他们的技术含量,桥梁和涵洞都是很好的体验,从一些小的构造简单的开始,慢慢让他们成长起来,真是无法想像,你的作战部队只有十万人,工程部队竟然达到了五十万之多,难怪会修得这么快。”
刘禹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有或是缺少机械,不就只能靠人堆,秦始皇修长城、阿房宫,杨广修大运河,历史上每一次的治河工程,不都是这样做的,我只是利用现代化的组织方式让他们显得更有效率罢了,实际上,这五十万人里头,有百分之八十的强制性劳动者,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才是未来的工程队,这支队伍每天都在壮大,因为在七百年前,我们的祖国几乎是一片空白,要填补这些空白,五十万人是远远不够的,高质量的建筑工程师队伍和熟练的建筑工人,会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重要工业岗位,以军事组织的要求将他们组织起来,就是一种强化和锻炼,作战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任务,就算当真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威胁,凭借他们的组织度和武器装备,相信能经受得住任何挑战。”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称为“工程兵”的原因,在不断的劳动中建立集体和合作的概念,通过准军事化的训练来强化这种概念,使这些普通的农夫慢慢变成建筑工人,这个过程其实与后世华夏的改开初期,农民工进城的伊始选择差不多,技术含量不高又容易的掌握的建筑行业,是他们最容易得到的工作。
每隔一段时间,刘禹都会进行一次穿越,从物资的补给到资金筹措等等,大量油料成为新的补给品,为了减少他的负担,第一个油料仓库的建设已经在展开,此后还会在各处关节点建立同样的油库,为了避免这些还无法自产的珍贵油料被人拿去点灯或是炒菜,相应的保管制度也是不可或缺的,仅仅一个油料就让刘禹明白了,现代制度下的科学严谨,使得每一件事都不会是孤立的,而是整个体系中的一份子。
除了建筑机械、工程车辆、各种各样的矿山机械、发电机组、电力设备,控制设备,还有必不可少的项目就是武器弹药的消耗了,光是进军蜀中,一支完全以轻装步兵为主的虎贲军,就消耗掉了超过五百吨的子弹、炮弹和手榴弹,再加上翻山越岭和渡过大大小小的河流、沼泽所用掉的油料,以及必要的冬装、野战口粮等等,一次性需要补充的物资超过了一千两百吨,前后要花去四到五天的时间,接下来,他又要马不停蹄地飞到鲁省,为那里的忠武军补充数百吨物资,以便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帝都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天,为的是制订一个新的战略,争取将忽必烈集团滞留在华北,而不是像历史上一样,逃到漠北,继续为祸中原。
“据可靠消息,他放弃了南下的大军,只带着最精锐的怯薛回京,大概在我们进入襄阳府的同时,他就过了淮河,从时间上推算,他应该还没有接到鄂州失陷的消息,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刺激了他的行为呢?”
刘禹停顿了片刻说道:“我推算是山东的战事,两年下来,不仅没有什么进展,反而不断地损兵折将,大都方面不得已只能请求战术指导,于是他就有充分的理由离开这折磨人的江南了。”
“你怕他会跑回到草原上?”
“那是一个行事果断的人,一旦他发觉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取得胜利,可能就会拖延这个时间点,那么回到故地便是唯一的选择。”
由于出了这样的变故,之前的战略就需要有所改变,为数五万的射声军已经不够控制那么大的区域了,需要得到忠武军的帮助,五万到八万名火枪兵,一万骑兵,一万二千五百名步枪兵,他们已经训练了超过半年的时间,缺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
“部队进入河北路之后,明显发现阻力大了许多,小规模的袭击事件层出不穷,有点像是老美在阿富汗或是伊拉克的待遇,根据目前接到的报告,哪怕是冷兵器带来的伤害也不可小视,对于骑军部队的统计结果,过去十天的损失,已经超过了出兵以来损失的总和,无论是大宋还是我们在那里的群众基础都几近于无,哪怕是最底层的百姓,发动起来也并不容易,他们受到的压迫太久了。”
“很正常,那里是忽必烈的基本盘,真正的核心地带,你要做好打大仗,打烂仗的准备。”
“没那么严重,我没有人道主义的包袱,其实这样也好,在忽必烈的号召下,将所有的反动派集中到一起,更有利于我们打一场决战,把它放到河北路甚至是大都附近,都是不错的选择,要做到这一点,非他不可,只是这样一来,江南的战争过程就会拖得长一点,仅此而已。”
通常来说,越复杂的战略需要的成本越高,执行起来也越不容易掌控,专家组给他的建议是暂时不要派工作组进入河北路,而是留在河南巩固政权,以避免地方顽固势力的反扑,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把正式的工作放到决战之后,用一场胜利作为保证,免得真得打烂地方,当然了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那也只能接受。
于是,更多的战备物资被集中起来,源源不断地运到他目前所掌握的地区,没有了政权建设的包袱,军队反而更能发挥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国家暴力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