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投降

关于大乐投降,早在之前,一些大臣已经有了推论。

国土沦丧了大半,大乐坚持不下去是迟早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惆怅此时的国王,还和近臣痛饮了一番。

在今天,消息总算是到来了。

会议厅中,国王在主位做思考状,听这些大臣们吵架,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余涟和年轻一辈的小人物们背靠着墙,或记录或倾听,情绪随各自领导的变化而变化。

旸隆总司令从始至终是不变的态度,要打,要打到底。

可因为在大乐的行动失败,他面对反对的声音很大,毕竟战争失败了,有点心虚,观点站不住脚。

反正不管他是不是底气不足,嘴巴是停不下来的,在老一辈的大臣接连下台后,已经没人能压得住掌握军权的总司令了。

究其原因,战争失败全部是因为大乐人战斗能力不行,和总司令的指挥没半毛钱关系,总而言之,旸隆司令的意思,要坚决的打下去。

他这话讲出来以后,是遭到了反战人士的集体制裁,大乐已经投降了,说不定哪天就把矛头对准了还留在那里的残余部队,再派部队上去,白送。

贝蒙很少发言,以前的他根本没资格在这张桌子上,而现在,已然成为了反战派的中流砥柱。

他也一直在观察国王的脸色,国王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看不出来想的是什么。

“我们不能失去对大乐的控制。”旸隆指着一位一等侯的鼻子,“我们每年开采的金和银,多半是在那里产出的,失去了大乐,我们的外汇怎么办?”

那位一等侯也不甘示弱,手指头指着东方:“我们能怎么办?再把年轻人送上去?先不提外汇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自己的国民都要吃不上饭了,你自己出去看看,物价一天比一天高。”

“那也不行!战争已经停不下来了,除非有一方彻底投降,你知道投降会怎么样吧?会有海量的战争赔款,能给我们拖死。”

“我们可以尝试和谈。”

“和谈?”旸隆眼睛瞪的老大,“现在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和谈,不在我们身上割一块肉下来,可能和谈吗?我的意见,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打下去,我们应该继续向大乐方向增派兵力。”

那位一等侯没再出言反驳,不屑的冷哼一声,眼睛更是往上看。

靠着墙面的余涟也在想,不过他想的东西和战争没一丁点关系,脑子里满当当的都是女人,在卫队总部被羞辱了一顿,给他羞辱的颓丧了。

满桌子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国王有动作了。

国王先看看左手边的主和派,又瞧了瞧右手边的主战派,见大家都在安静的看着自己,国王再次把下巴抵在拳头上。

“各位继续说,不要停。”

然而,场中的大臣们没了之前的活跃,紧张感在他们的尾骨慢慢的爬升到了后脊,当然,这里面也有愿意讲两句的。

旸隆清了清嗓子:“我觉得……”

“慢!”

国王让旸隆司令闭上嘴,让大家的紧张感更甚。

国王把水杯拿起来:“添水。”

这事平常是总管来干,会议上,总管是不允许进入的,也就一般是余涟给倒水。

余涟心里还想着事,没搭理国王这一茬。

陛下端着水杯僵在原地,场面有些尴尬。

旸隆司令及时救场,双手接过水杯,大步流星的为国王满上一杯水。

国王一手拿着水杯,一手点指旸隆:“你先说你的,其他人不要插嘴,声音太杂。”

众大臣连连称是。

旸隆司令是容光焕发,全场只有他的声音了。

“各位,我还是那个意见,我们不可能放弃战争,更不可能投降,那样对我们国家的打击是致命的,从每个方面讲都是一样。而我们也不可能让战争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爆发。所以,继续向大乐增派兵力,是必须要做的。”

“说完了?”国王问道。

“是的,陛下,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那好吧。”国王放下水杯,“还有不同意见吗?没关系,大家畅所欲言,也给孤提供一些思考的方向。”

国王回归沉思状,旸隆司令四下去看,寥寥几个的不同意见者。

那位一等侯也是四处看,看的是占据多数的主战派,确定了没人会发言后,他才说道:“我们最新的统计出来了,如果继续开战,明年的粮食储备就要用光了,有几个月的时间不会有可以吃的粮食。各位,这是一个不可争议的事实,我们应该正视这个问题。

没了吃的,老百姓怎么办?挖野菜啃树皮,无人工作。无人工作怎么办?工厂停工,税收停止,暴乱,犯罪,都有可能发生。

我也不同意对敌人和谈,那意味着我们已经算是失败了。但是,失去了大乐的支持,我们在异国作战,根本没可能于今年结束战争,不可能的。”

国王眼皮跳了跳,无意识的看了这位一等侯一眼。

旸隆司令指着一等侯:“你是对我们的军队没有信心吗?还是说你对我没有信心?”

他这话讲出来,那位一等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发出了讥讽的嘲笑。

旸隆司令恼羞,还没等他发作,会议室有人敲门。

门外的人被准许进入,送来了两个大信封。

送信的人在国王耳朵上悄咪咪说了几句话,然后退出了会议室。

“你们继续。”

国王很随意的挥挥手,拆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摊在桌面上看起来。

大臣们在进行无休止的争吵,余涟什么也听不进去,手中打开的笔记本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画出了很多的圆圈和线条。

余涟一边画一边想,一边画一边想,笔开始在书本上戳出一个接一个的墨蓝色的点。

大臣们不停抛出自己的论点,会议室里展开了一场辩论赛,余涟放空着大脑,凭借本能去挥洒墨汁。

国王看完了一个再换上另一个,表情逐渐凝固。

余涟身边的臣子很是好奇余涟的怪诞行为,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写写画画,那个笔记本翻开的两页纸上,一页是奇奇怪怪的符号,另一页整整齐齐的写了数不清的贝拉。

这位臣子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在贵族圈有了风言风语,说余涟为了一个已婚女人,给国王卫队的总队长得罪了,如此看来,此言不虚。

国王陛下看完了全部的东西,突然大喝一声,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所有的臣子,给余涟从臆想中拖出来。

国王怒气冲天,把两个纸张向前一推。

“孤给列为臣工说一下这两份来信,第一份来自我们在大乐的军队,大体内容是,我们的军队无法抵御太辉军的猛烈攻击,现如今退守到了乱石海滩,面对来自陆地和海面的全力打击,伤亡惨重。

我方军舰已经全部沉没,幸存下来的船专程送这封急件,由于大乐一方的投降,我们军队的补给也没了,情况岌岌可危,急需要增援。旸隆司令,这已经算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消息了,你觉得我们的军队现在怎么样了?是投降了还是全军覆没了?你就是这样指挥的!”

国王狠狠的抓起信,又狠狠的丢在旸隆司令头上。

旸隆一点脾气都没有,低着头不言不语。

国王指着在场的主战派们:“没那个本事!整天就会叫嚣!打!打!打!现在好了!你们让孤如何向广大的民众交代!有大乐的协助!败!而今大乐投降了!你们还要如何去丢整个国家的脸!”

主战派都有谁,谁和谁是一派的,国王心知肚明,主战派的全体成员被国王羞辱了一通,全部蔫巴巴的。

国王搞了主战派,又拿出了另一封信说:“这是太辉国王的亲笔信,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言辞委婉,让孤放弃在大乐的一切利益,让孤给他们死去的老国王扣首默哀,让孤赔款。”

这封信被丢在了那位一等侯脸上,国王怒斥:“太辉的老国王在我们国家遇刺,是我们的失误造成的,可我们已经尽一切可能去调和矛盾,我们也不想有战争。但归根结底,战争是太辉挑起来的,而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可以说仁至义尽。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战争失利后了再去讲和,这和投降有什么区别?国家将颜面无存,孤也毫无尊严。”

“这是孤要说的,两封信就摆在这里,你等随意去看,去揣摩。看完了,就挂在这面墙上,好好记住这一次的失败。”国王语气慢慢平缓下来,“各位臣工,牢记这一次的教训,孤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心,也给太辉一点教训尝尝。好了,大家继续讨论吧。”

国王的话在会议室经久不息的飘荡,大臣们各自低着头。

有一位平时很少说话的一等侯,既不是主战派,也不属于主和派,但每一次都会准时准点的参加各种聚会,也从不缺席重要的会议,和其他大臣关系都不错。

这位一等侯抽着鼻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陛下一言,如惊雷一般振聋发聩,老臣听到陛下受辱,老臣的这心里难受,恨不得披挂上阵为陛下征战。陛下,您关于团结的话着实令老臣如醍醐灌顶一般,老臣……老臣……”

一等侯已经泣不成声了,连带着身边的几个大臣也在抽噎。

余涟靠着墙面上,脊背发凉,人已经懵了,这舔的也太合时宜了吧。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想哭出去哭。”国王打断了一等侯感激涕零的发言,“今天,各位要拿一个方案出来。孤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决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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