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都公认高血压是最难治愈的疾病之一。这种病很复杂,因为它不是单纯的哪一部分的病,而是整体失调。所以中医治疗高血压一般不会单纯地从某个东西入手,因为中医里就没有血压这个概念。”
李源一边与庄碧琴施针,一边解说着此症。
庄碧琴问道:“李医生,既然连血压这个概念都没有,那中医又怎么说这个病呢?哎呀,很受罪的。”
李源笑道:“一般来讲都是先天阳虚,先天阳气不足。先天,也就是有好些遗传因素,然后再加上后天失调。人的头部,是阳气汇聚的地方,所以过去《内经》讲:头为诸阳之汇。阳气就汇合在这个地方。这个高血压,为什么长时间治疗不好呢,就是因为浊阴啊,窃踞了阳气的位置。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所以才会头晕脑胀,十分痛苦。”
一旁杜蔚文讶然道:“可是过去一直都认为,高血压是肝阳上亢啊。”
李源笑道:“所以嘛,越打压那个肝阳,这个病越顽固,越好不了。”
杜蔚文和黄道益对视一眼后,都苦笑着摇起头来,黄道益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前就都错了。难怪,我们看眩晕的病人,效果都不好。李老板,你才三十岁出头,连眩晕这种奇难顽疾都有办法,真是了不起。”
昨天回家后,他家混社团的亲戚又拎着东西上门了,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在龙虎堂待好,龙虎堂老板在江湖上的地位太高了,分分钟要人命不说,说砍谁全家就砍谁全家,凶残的没有天理啊!
但是也有好处,只要黄道益在龙虎堂待着,以后在港九就是人人敬畏的黄药师!
在亲戚的洗脑下,黄药师今天的表现,有些古怪,没再开口必谈银纸……
杜蔚文请教道:“李医生,那你认为,眩晕症该如何治呢?”
李源并不藏私,道:“我认为一般来讲眩晕属于三阴病,肝、脾、肾,这三经的阳气过于虚了,它应该占的位置被浊阴所占,你把它给疏散了,再正正阳气即可。至于用药的话,我一般给病人开麻黄附子细辛汤,酌情加减。”
杜蔚文惊呆了,道:“李医生,麻黄、细辛、附子可都是升血压的药啊!伱……你拿来治高血压?!”
李源笑道:“血压为什么高?实际上就是机体有阻滞。人体是非常奥妙的,因为有阻滞,需要高的压力,才能够供养末端,这是个物理的道理,可一般的药到不了末端。如果用西医的方法呢,就是药要不停地用,你高一点儿我就给你压下来,这样血压倒是下来了,可也使得机体末端始终处于缺血的状态。缺血它就饿啊,中枢系统就会不断发动指令,升压。这样一来,就成了恶性循环,所以,高血压才会是最难治愈的疾病,需要终身用药。
我的办法是,先用针灸疏通经络,升阳降阴,使得血路通畅,表现为血压正常或者偏低,再用麻桂,一通到底,出一身汗,至少能保证一个月身体无恙。至于能不能痊愈,还要看病人自身的综合情况了。”
杜蔚文听了连连苦笑道:“你开的药方我们倒是能学去,可你这一手登峰造极的《甲乙针经》,我就算得了真传,再练三十年,估计不灵还是不灵。李医生,你这招,别人学不了啊。”
庄月明在一旁忍不住问道:“杜医生,李医生的针非常厉害吗?”
杜蔚文还没开口,黄道益就忙道:“李太,你们家也是富贵人家,认识很多名医。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金针八法有几人会?全港九,再有一人会这八种针法,李太,你让我食屎我都干啊!可以请律师来起草赌约!”
庄月明差点没吐出来,往后退了步,远离这只沙漠里的雕毛……
杜蔚文感慨道:“历代名医,能掌握‘烧山火’‘透天凉’两种技法者,已是当世名医,相传有神鬼莫测之能。掌齐金针八法者,几乎闻所未闻,神乎其技啊。”
李源笑道:“我也只是刚入门,再吹捧下去,老太太就要以为咱们这不是龙虎堂,是千门总堂了。”
庄碧琴颇为好爽的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不会不会,李医生医术好不好,我自身有体会。好多年没有这么轻快过了,了不起,了不起!港岛能有李先生这样的大才,是我们的幸事。就是太贵啦!”
李家城这雕毛沉吟许久,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道:“妈咪啊,一分钱一分货,李医生有这个能力,就该吃这么多饭。只要他能让你长命百岁,能治好月明的病,花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
还给庄月明使了个颇有深意的眼色:这人喜欢又当又立,咱们得给他台阶下。
两人相识多年,庄月明恍然,原来如此……
施针收手的李源,忽然回头看了李家城一眼,吓的这厮一个激灵……
也就是心理素质超好,才让他面不改色的微笑而立。
李源觉得真有意思,这人比四合院易中海、许大茂之流强太多了,和许大茂他们过招,有些纯粹欺负人,和李家城这种强人过招才有意思……
“妈咪啊,你现在觉得有没有好很多?”
李家城确实孝顺,关心问道。
庄碧琴咧着嘴笑道:“阿城,你要好好感谢李医生,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名医,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但都没有这么好的感觉。我现在觉得上下通透,神清气爽啊!哈哈哈!”
李源看着这个声如男人的老太太有些害怕……
但李家城却是闻言大喜,用力握了握李源的手,道:“李医生,多谢你了,多谢你了!我们家能遇到你这样的医生,真是我的幸事!”
李源撇嘴道:“你们家也就是你母亲和你太太了,其他人我是不看的。”
李家城闻言惊讶,道:“这是为什么?李医生,我保证,不管什么价钱,只要你开口,我是不会还口的。”语气掷地有声,颇有气吞山河藐视天下之势。
李源道:“因为你母亲是个好妈妈,你太太也是个好太太。看得出,两人多半信佛,因为面带和气,心中有慈悲。可你是大亨,要是赚其他大亨的钱也罢了,可你赚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血汗钱,你儿子将来多半也是大亨,赚的也是普通百姓的血汗钱。你们这样的人,身上因果太重,我不治的。”
李家城脸都青了,蒲你阿母啊!这叫什么话?
按这种说法,世上商家都该死绝了!
他实在不解,看着李源真诚发问道:“嘉道理家族比我好几分呢?”
李源呵呵道:“老罗兰的父亲被抓进鬼子营地里,因为不肯给他们供电,活活被打死。老罗兰更是亲手炸毁了他们家从一九零一年起就辛辛苦苦创办了几十年的电厂,这种气节,你有吗?中电一直在给新界的农民便宜供电,比港灯的价钱要低三成,这种格局你有吗?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我金针八法齐出,要力保老罗兰活过九十岁,保米高能生出儿子来。你李家城要有老罗兰这种气节,愿意为自己的民族做一些实实在在的贡献,我也能保你活过九十,你会吗?你不会,你就一纯粹的商人。
真以为我是看在你那点钱的面子上给你妈你老婆看病啊?只是敬她们是好母亲,你儿子是我儿子同学而已,你就别想了!”
李家城今年四十二岁,用了二十年时间白手起家让当年差点流落大家的一家人成为了今日的港岛新贵,这是他最自豪的事。
可是今天,李源却用最直白最赤果果的言辞,将他的脸面撕下来摔在地上,还啐了口唾沫,满脸的不屑。
他都忘了上一次让人这么瞧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记忆最深刻的,应该是当年他还是穷小子时,跟舅舅庄静庵提亲时,亲舅舅看他的眼神……
那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耻辱。
李家城纵然城府再深,可被这样羞辱,也到了爆发的边缘。
不过这时,就听庄碧琴面色严肃道:“阿城,李医生说的或许难听些,但你父亲有无教过你,闻过则喜?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要听得进去别人对你的批评。这几年你赚了好多钱,人也越来越骄傲,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你,有钱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一件好事。”
庄月明也趁机劝道:“阿城,要听妈咪的话。”
李家城头大如麻,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压根没有立场可言,妻子之前明明已经对这个李爱国厌恶之极了。
妻子还好说,可母亲的话他不能不听……
李家城深吸一口气后,强压怒意道:“李医生,我不是没有家国情怀,可是我能做乜呢?北面战争时,我还只是经营一家小小的塑花厂,总不能给大陆捐塑花吧?但是我的工厂、工地、码头上,有用好多大陆来的百姓,我有给他们饭吃啊。大陆现在这个样子,完全隔绝了和外面的联系,我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但是将来如果有一天,他们需要用到我李家城,我绝不会退缩,一定尽力而为。”
一旁看了半天大戏的黄道益笑道:“现在就可以丫,我们李医生在做一家药厂,做中国人的医药公司,将来能惠及整个民族的!嘉道理家族和利家都捐了好多钱……是吧老板?”
李源淡淡道:“老罗兰每年捐三千万,利家一千万,利家太夫人另出五百万……不过李先生的钱目前我不会要的,因为我今年需要用的钱够了,没必要再收资助。”
李家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不是傻瓜,不会李源说什么他信什么,这个数据他相信是真的,但他更相信,这些钱是因为李源对嘉道理家族和利家的医疗换来的。
嘉道理家族是因为李源夸下海口要保老罗兰的性命,这个他丝毫不信。利家或许是因为治的那位姑娘对利家老夫人非常重要……
而且,他也不信李源真没打算收他的钱。
嘉道理家族也就算了,他的确没法比。
可利家早年是公烟大王,比他挣的钱脏一万倍,不照样也收了吗?
所以,李源这一招……仍就是对付他老母,和他太太的。
果然,听到李源提及利家太夫人捐五百万,庄碧琴就问道:“李医生,你的药厂主要做乜呢?”
我的医术很好,如果只想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富豪的日子,只要给嘉道理家族的老罗兰看病,我们家就够用了,普通百姓过富裕日子能花几个钱呢,是不是?可是,一家原研药公司,要花的钱跟无底洞一样,都还未知到底可行不可行。所以,我给富人看病收费高。”
这个时代的港岛,绝大多数还是自认中国人的,对国家民族的感情很深。
港岛市民甚至自发的帮助从内地逃出来的人躲避港警的追捕,给他们加油逃到市区,就算胜利了。
实在没办法的,他们会打包上各种吃的穿的,丢进押送遣返人员的车厢里,让他们带回去吃用,希望他们能活下来……
所以明年李小龙才会凭借浓郁的民族情电影《猛龙过江》和《精武门》,横扫港岛,打的港岛电影霸主邵逸夫溃不成军。
听到李源这样的大志向,庄碧琴动容道:“李医生,既然利家太夫人资助了五百万,那我也要资助五百万!我们家当年是遭逢鬼子侵略,不得不从家乡逃来港岛,可我们始终还是中国人!我们的根,永远在大陆!”
庄月明道:“李医生,我也愿意捐两百万,尽一份心意啊。”
李源摇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要做成,需要的时间太久。即便是美国最强大的医药公司,开发一款原研药的平均周期也在十年左右,投入巨大。并且平均投入一百种药物研发,最多能上市十种,其中只有三种才能回本。
老实说,我自己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可就如当年打鬼子一样,看不到希望,也得有人去做,不然中国人永远吃不上自己的原研药,甚至连药效能达到人家一半的仿制药都做不出来。
这是一个风险巨大的亏本生意,我没有办法给你们回报的。所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钱就不必了。”
庄碧琴相当有豪气,她一拍桌子大声道:“李医生,只要你不气馁,一直踏踏实实的做下去,哪怕失败了又何妨?总有后来人,会沿着你的道路,继续向前!这个钱,我资助定了,不需要回报!再说,李医生帮我看病,治好顽疾,已经是最大的回报了!”
李源笑了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李家城:“……”
一旁黄道益都傻了,还能这样?!
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想尽法子去挣钱,其中大部分还是这几年在龙虎堂靠卖黄道益攒下的,就这,都不及人家一席话收到的钱的零头多……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李太,我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吧。之前见面时,就觉得你面相……多少有些问题。”
李源对庄月明说道。
庄月明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拒绝。
她只比李源大六岁,今年才三十八岁,为了等李家城,三十一岁才结的婚。
李源把脉稍许后,面色有些凝重,他没有直接开口,又对杜蔚文道:“杜老,你也来诊一下。”
杜蔚文有些诧异,李源对李家人道:“这是粤省名医,在西关被百姓赞誉为:一篙撑两渡,威振龙津路。”
李家人客气点头,杜蔚文没有再客气,上手片刻后,面色凝重起来,看向李源道:“这个心脉……”
李源道:“弦脉,但心脉只是初期。另还有芤脉之象,中间无两边有,如按葱管,主中下焦失血阴阳分离。还有细脉、涩脉……乳腺多半有郁结。”
杜蔚文又上手摸了片刻,渐渐面露恍然之色,随即苦笑道:“李医生莫非已到了脉诊如神的境界?”
李源摇头道:“差的远。”
李家城看着面色惨白的妻子,紧张道:“月明,你身体真的不舒服吗?”
庄月明没有言语,只是眼睛里已经蕴满泪水。
李源微笑道:“李太,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虽然三种脉象,三种疾症,但都是初期,而且,俱缘于心志不畅。总的来说,问题不大,甚至不需要吃药。”
庄月明不解的看向李源,道:“李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可是……”
李源笑道:“症状有时是比较严重,你的病因起自产后心志积郁,本来就三十多才生孩子,错过了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再加上李先生估计是当时事业繁忙,未曾陪伴于你,才让你心中渐起焦郁,积累数年不得释放,所以偶尔会非常悲情失落,这个时候,你月事的量会非常大,乳腺凝结痛苦,会让你心中惊恐焦虑。但大多数时候,你应该没问题的,所以你先生察觉不到。”
李家城连忙点头道:“没错没错,月明的性格平时非常开朗温柔,我真的一点也没发现异常。月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舒服?”
庄月明无话可说,李家城太忙了,难受当时看不到他,等看到他时,好像已经缓解了很多……
庄碧琴批评道:“李医生说了嘛,是月明生孩子的时候你关心的太少了,只顾做生意。阿城啊,你要反思呢。”
李家城自然百般答应,他问李源道:“不知道李医生有没有办法,解除我太太心中的焦郁?”
李源点了点头,道:“请稍等。”
说完起身上了三楼药房,未几而返,手里多了一个卷轴。
他招呼李家城上前,接过卷轴一边,然后缓缓打开,打开三尺后,李源让李家城蹲下些,因为卷轴太长……
李家城这一辈子都没如此时此刻窘迫,直想牵条狗来日一日!
他,李家城,港岛新贵,地产五虎之一啊!!
让他在人前蹲下来……
这都不是让他在李源跟前低头了,和下跪都差不多了。
“阿城,快蹲下啊!”
庄碧琴催促道。
李源多看了这位老太太一眼,福人福相,还有大智慧。
要说她看不出李源的促狭整蛊之意,那就小瞧人了。
可人家还催着来,显然,是想借此事,打磨打磨儿子身上的傲气,脚踩实一些。
就凭这个智慧,李黄瓜将来能获得华人首富之名,老太太占一半功劳。
李家城不敢违背母命,蹲下后,李源将娟轴打开,庄碧琴和庄月明婆媳俩一下坐不住了,齐齐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诵念了声:“南无观世音菩萨!”
等了稍许,李源才微笑道:“这是国手张大千赴敦煌,临摹的唐初菩萨壁画像,堪称杰作。敦煌壁画已成绝唱,所以此画也是世间只此一幅……”
李家城知道母亲和妻子都信佛,听闻这等至宝,忙道:“李医生,你开个价,我绝不还口……”
李源训斥道:“什么话?即便我看太夫人和李太诚心向佛,也是你家毕恭毕敬的请回去。什么时候听说过买菩萨像回去?简直荒谬!你这样冒犯,李太夫人和李太都会生气的。”
李家城回头看去,果然,就见自家老妈和妻子面带不渝之色。
呼……好气啊!!
李源真诚道:“我在利太夫人那,也暂放了一尊释迦摩尼像,定期十年,十年后归还原寺。这幅画像倒是我自己的,也定个十年之约吧,暂由李太请回家中,十年后归还即可。”
庄月明激动道:“多谢李医生,多谢李医生!”
李源一边将卷轴卷起,一边微笑道:“快去吧。回家后沐浴更衣,虔心礼拜,即可早日化解心疾。待心疾得治,其他的病症就好医了。虽然李太你患有心脏疾病,难以根除,但我比较有把握,让此症不影响你长寿百年。”
庄月明连连鞠躬,然后庄重的从李源手里接过卷轴,扶着同样激动的婆婆,先一步下楼。
李家城留在最后,看到老母爱妻离去后,一刻都不想再留,连面子活都不愿做了,可是正当他转身要走时,胳膊却被按住。
李家城惊怒回头,看向李源问道:“李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李源面带微笑,如佛祖拈花而笑,道:“李老板,唐僧西天求取真经时,在灵山上尚需以紫金钵盂做佛缘,方取得真经。你这么个大明白,总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
李家城:“……”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他分明问了要多少钱,这个贱人还说不要钱,批评他没文化!!
李源语重心长道:“我只是说,不能用买这个字眼,但佛缘归佛缘。”
李家城身体都在发抖,他强撑着啐某人一脸的暴怒冲动,道:“需要多少钱,直接和我的律师谈吧,告辞!!”
他发誓,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
“咦,李先生,好巧啊,你也来接孩子放学啊?”
维多利亚幼稚园门口,心情颇为不错的李源主动给李家城打起了招呼。
李家城心如死灰,本来是应该庄月明来接小孩的,可她要在家和庄碧琴礼拜菩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儿子李泽驹出来时没有挨打。
但是,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
李家城问李泽驹道:“儿子,今天上学怎么样?在学校里,没有小朋友动手打人吧?”
李思见过父亲后,高兴的大声道:“叔叔,我爸爸已经教训过我了,我在幼稚园不会再动手打人了!”
李家城很有风度的笑道:“小朋友真乖!”
李泽驹眼泪都快下来了,道:“可是爹哋,戴维他在幼稚园里,让小朋友们叫他的小名,不让大家叫他戴维。”
李家城心生不妙之感,问道:“那他的小名是什么呢?”
李泽驹低下头难过道:“叫家城。”
周围其他家长都嘿嘿嘿笑了起来……
李家城身上有些发冷,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他强笑道:“那你也可以让别人叫你的小名嘛,就叫爱国,怎么样?”
李泽驹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李源。
李源笑眯眯道:“放心去叫,我不会让小思再随便动手的。你将来如果能做一个爱国的好孩子,那叔叔会很欣慰。”
李爱国,和他李源有什么关系?
李思也耸耸肩,道:“随便咯,我们家可不是小气鬼!”
李家城再不多言,只觉得遇到一块难缠的滚刀肉,还是大滚刀肉加小滚刀肉。
要不是李源功夫高到让人惊颤,他发誓,一定花钱请社团出面斩死这个扑街!
如今却只能面带微笑,告辞离去。
……
“爸爸,李泽驹的爸爸是坏人吗?”
回家的路上,李思问道。
李源摇头道:“目前还谈不上好坏,但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就单纯投机赚钱的能力和眼光而言,中华上下五千年,能超过李黄瓜的商人,不多。
几次股市、楼市抄底成就华人大亨且不说,哪怕到了新世纪,这根老黄瓜的眼光依旧精绝。
他们家老二李泽凯麾下的电视台和网络公司,就是那些废狗们狂欢的大本营。
但要说他一点好事都没干,也不对。
毕竟当初这位接受了霍家老爷子的邀请,前往了大陆,进行了一系列的投资,虽然后面各种骚操作吧,但总归有那么一丢丢正面效应。
至于治疗了数以百万计的白内障儿童,和救助了诸多残疾人,捐了一座大学和各类图书馆之类的,也算是做了很大的善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总之,也不好因为这货是个纯粹的商人就干掉他吧,那不成神经病了……
所以嘛,能多吸点黄瓜血,就吸点黄瓜血就是了。
再者,将来如果港岛还能让这根老黄瓜一手遮天,那……就是我儿李幸无能了。
……
“老公回来啦!”
李源带着儿子开车回家,就看到娄晓娥笑的春风满面,也不管身后老三李富贵在草坪上爬了过来,笑嘻嘻的迎上来笑道:“刚才律师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一次收了三十套住宅房,发大财了哦!”
按当前的市价,少说也值六百万。
李源笑道:“这算什么,往后你的房子估计有成千上万套。”
记得前世看过一个新闻,港岛公布最牛业务,在港岛拥有一万五千六百四十五套房产……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魔幻,多少大明星在港岛折腾了一辈子,也就能买一套八十平米的豪宅,至于普通市民能住四十平的房都需要几代人的奋斗。
但就有人坐拥如此离奇数字的物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李源看到三儿子富贵流着口水,咯咯笑着爬到二儿子李思腿边,顺着腿爬了上去,李思一脸生无可恋,却只能将弟弟抱起,笑了笑后和娄晓娥往里走,道:“你得找个合适的物业经理,来帮你管理公司。哪怕孩子再大些,你也只需要掌总就好。不然酒楼那边也忙,龙虎堂那边也忙,物业这边更忙,哪里忙的过来,别累坏了。”
娄晓娥道:“找贝蒂帮忙介绍人?”
贝蒂也在嘉道理家族担任高层职务,李源笑道:“我以为你会找岳父。”
娄晓娥果断摇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两边业务最好不要交叉。没有利益瓜葛的亲戚关系,才处的长远。再说我又不是不照顾娘家,阿泽今年就要毕业了,可以当咱们家的金融助手。源子,股市涨的好快啊。咱们入市的时候恒指才一百五十点,这才半年功夫,就快涨了一倍,昨天都到二百六十八点了。我们要不要出手啊?”
李源笑道:“不出,回头我再给你一笔资金,全部买入。告诉阿泽那个学长,加十倍杠杆就好了。具体什么时候出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娄晓娥侧眸斜觑:“你是股神啊?连什么时候该收手都知道!”
她倒不在意会不会输,反正丢了这笔钱家里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源笑道:“很简单嘛,之前说过的,目前港岛的繁荣火热基本上都依靠老美五十万大兵在安南的吃喝用度,安南现在已经打不下去了,什么时候老美宣布正式撤军,什么时候咱们就立刻全部撤出股市。百分百暴跌,毫无疑问。”
港岛总共还不到四百万人,老美的消耗跟无底洞似的,哪怕港岛只能分到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用,都能活的无比滋润。
可相对应的,等这些大兵离开后,巨大的缺陷也将会在短期内造成巨大的影响。
娄晓娥不解道:“其他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李源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因为港岛不仅供应安南,还直接出口欧美,或许都抱有侥幸心理吧。别人怎么咱们不管,咱们做到这点就好。”
说完,他回头从“呼哧呼哧”快要累死的二儿子手里接过三儿子,看着三儿子见谁都不怵咧嘴乐的样子,心情也更好了几分,忽地想道:“汤圆还没回来吗?”
娄晓娥笑道:“回来了,在楼上写作业呢。好像有些难,你去看看吧,姐姐这几天忙着做她的设计,汤圆不好意思打扰。”
李源奇道:“你不会辅导一下吗?”
娄晓娥白他一眼,从他怀里抱过小富贵,又叫走了李思。
想瞎了心~
李源乐呵呵的上楼,推开儿子的房门进入,就见李幸果然面色有些凝重的书写着什么。
李源问道:“写什么呢,这么难么?”
李幸听见是父亲的声音,连忙起身,李源摆手让他坐下后,李幸不好意思道:“老师让我们写一篇记忆里最美的春雨,可是我过去从没有留意过这些……爸爸,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写呢?”
李源笑道:“老师应该是想让你们学会观察身边美好的景色,譬如下雨天时。如果我来写的话……这样,我来写几段对雨天的描写,你参考一下。”
李幸闻言大喜,将位置让开,纸笔献上。
李源坐下后,执笔写道:雨落翠竹,潇潇而降,洗涤埃尘。涓涓溪水,潺潺而流,溶入翠塘。涟漪荡起,水花飞溅,雨滴如琴弦般弹跳。石板小径,青苔浮现,细雨如丝。油纸伞下,观雨中繁花,沾露而艳,飘香四溢……
描写了数百字后,放下笔再看李幸,满眼的崇拜。
李源笑道:“这些描写只要稍微留些积累一下就好,没什么了不起的。浮华的辞藻可以用一些,但不要赘述,否则就只有华丽的外表了。用平实的字眼描述出动人的场景,才是更高一层的境界。”
李幸用力点头道:“我知道了,爸爸!爸爸,但是这些描写,用一些的话,也算是文笔的点缀,会不会更好些?”
李源笑道:“这就要看你怎么运用了,你自己在学习实践中去掌握分寸吧。”
……
晚饭后,一家人都在花园里坐着,三个大人一人抱个孩子。
二十度的气温凉爽舒适,一家人团圆夜话,温馨幸福。
天色将暮,天际边出现了第一颗明亮的星星。
李源笑眯眯的问李幸道:“汤圆,知道那颗星星叫什么吗?”
李幸还真不知道,李源问娄……让开那双茫然却带有杀气的眼睛,最后看向娄秀,问道:“秀姐知道不知道?”
娄秀抿嘴笑道:“叫长庚星吧?”
李源点头笑道:“那晨晓时分,最后一颗落下的星星是什么?”
李思抢答道:“我知道我知道!”
李源道:“你说。”
李思正得意的要说,却被母亲娄晓娥抢答了:“叫启明星!”
李思:“……”
李源又道:“那你们知道这两颗星星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什么吗?”
娄晓娥用心的照顾起孩子来:“小四乖,你看星星好看不好看呀?”
李思傻眼了,回头看向李幸。
李幸笑道:“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啊。”
李源道:“叫金星。”
娄晓娥又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一颗星星取仨名儿?”
李源笑道:“古人雅致嘛,黎明时分叫启明星,或者太白星,夜幕时叫长庚星,其实都是金星。金星是亮度仅次于太阳、月亮的星星。它是一颗内行星,离太阳的距离比地球近,所以我们看上去,它老是在太阳的东西两侧。”
李幸道:“爸爸真厉害!”
娄晓娥教训俩大儿:“那是因为你爸爸爱看书,在四九城的时候,你们爸爸每天早上起来就看书,看两个小时去上班,晚上回来给人看病到十点,还要再看一个小时的书,再看看你们!条件那么好,也没见你们有你们父亲的勤学刻苦!”
两大儿默默无言,心里都在想:多少还是要受一点母亲的影响……
娄秀怅然道:“提起四九城,总还是会有些难过。和港岛,真的是两个世界。听说港岛和欧美发达国家又差了很多……这个世界,太不平衡了。”
李源呵呵笑道:“李鸿章设立江南制造总局的那一年,诺基亚在芬兰成立。大清光绪帝开始亲政的那一年,马里奥的任天堂游戏公司成立。左宗棠抬棺出征收复西疆之时,贝尔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电话。再往前,吴三桂出兵滇南时,英国的罗伯特虎克已经用他改良的显微镜发现了细胞。
但这些都不可怕,只要有一天我们能正确的面对这个世界,开始主动拥抱这个世界,并韬光养晦、虚心学习,总有一天,我们的世界会达到平衡的。”
可是,会有这一天吗?
娄晓娥和娄秀对此都不抱有希望……
不过看着天上皎皎明月,两人心情又很快恢复了。
她们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世界会怎样,毕竟那些惨状、落后又不是她们害的。
她们只是小女人,只在乎她们这个小家的幸福。
李思趴在李幸耳边小声道:“哥哥,过些天爸爸就要带我去欧洲了,你羡慕不羡慕?”
李幸也小声的回答了句:“滚……蛋!”
随后哥俩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源抱着老三,感受他因哥哥的笑声激动的手舞足蹈,笑着将他轻轻放下,就见他飞快的爬向李思。
李思惨叫一声,拔腿就跑!
李源呵呵一笑,仰头看向星空。
这迷人的月夜啊,忽地,他有些想老六了,也不知那边如何了。
他有些贪心的想到:希望日子稍微再过的快些吧,等到全家团聚的时候,再慢一些,那就好了……
眺望北向,可是那里依旧一片火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