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笙现在是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什么叫为难人了。
虽然白朔接受了她的船图,说会当做两码事,不令她为难。
可看着热情似火的白夫人,苏笙笙是真的有苦说不出。
白朔说不向她表明心意,就让她去见白夫人,未免不尊重。
但他也有事相求。
就是白夫人也对他催婚已久,想让他说一房媳妇……
外边又已经传开此事,未免节外生枝,不如不跟白夫人解释,以免拖延行程。
待返程时,若她仍对他无意,再行退亲,到时只称是权宜之计,这样也可避免两家结怨。
总之,让苏笙笙既无话可说,又难以轻易答应。
然而,此刻情势已不容她多想,只能被这股无法掌控的暗流推着前行。
白夫人是个爽快而通透的女子,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却对世事洞若观火。
“朔儿他爹去世后,我们孤儿寡母掌管着白家家业,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白夫人一边亲自为苏笙笙夹菜,一边关切地让她多吃,“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难关,但有一点要记住,身体是自己的,可不能亏待了。”
苏笙笙瞥见白朔歉意的笑容,只能满心尴尬地应和着,小口吃着堆成小山的菜肴。
她心中暗自叹息,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qula.org 苹果小说网
现在她是知道,让男子答应帮这种忙,也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白娉在一旁看着她直笑,“苏小姐,你都不知道,我哥从来不轻易夸人,但每次提起你,都要夸上半天呢!”
白朔此刻也感到一丝后悔,或许不该这么早就带苏笙笙来家里。
他刚才已经向苏笙笙表明不会强求,但看着她此刻坐卧难安的样子,他不得不给白娉使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
然而,还没等两兄妹交换完眼神,白夫人便开口道:“不如明日就下定礼吧,也见见亲家。”
!!
这句话让苏笙笙差点被一口水呛到,她赶忙解释道:“家里现在……不太方便,还是等过些日子吧。”
白夫人却不以为意,“那有什么,我白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何惧外人说嘴。”
“是家里还不得空……最近家里大嫂刚添了一位女儿,家里还忙乱着……”苏笙笙只得找借口。
“好了娘,今日是苏小姐第一次登门,其他的事,还是稍后再议吧。”白朔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也是,这些我们长辈来安排就好。”白夫人说着,欢天喜地地捧出一个精致的匣子,“这只羊脂白玉镯就全当见面礼吧。”
!!!
苏笙笙看着手上怎么也推脱不掉,被带上的玉镯,无语凝噎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一个谎言,就要无数个谎言来填。
……
从白府踏出,苏笙笙尚未能从那一团纷乱中抽身,便在归途上遭遇了不速之客。
王府
明晃晃的喜灯,再度映入眼帘,苏笙笙的心境犹如翻涌的江海,百感交集,难以平复。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理这一切。
可事事又怎会尽如人愿……
当她踏入书房,望见那背对着日光的谢玄时,只觉周遭的光线也随着他那不明的脸色忽明忽暗,一股浓重而压抑的气氛悄然弥漫。
苏笙笙恭敬地行过礼后,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此刻的她,已然是四面楚歌,心力交瘁至极。
谢玄沉默不语,任由那股无形的暗流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她,仿佛要将她淹没在这无尽的涛浪之中。
过了一会,终是苏笙笙再也无法承受这份凝压,轻声开口:“若谢将军无关于屯田之事的询问,民女便先行告退了。”
“为何选他?”
低沉而暗哑的嗓音,在书房内响起。
谢玄的询问让苏笙笙心中一阵纠结。
她该如何回答?说实话吗?
谢玄虽算半个局中人,但即便没有白朔,她也不可能选择他。
但此前,她与白朔并无瓜葛,谢玄定是知道的。
他应当能猜到,她是用白朔来作为挡箭牌的。
可他还是问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此刻,她不能承认白朔只是被用来挡箭的,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苏笙笙稍作犹豫,便决定快刀斩乱麻:“民女爱财,这也是人之常情。白公子既已表明心意,民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吧,反正也没有比这更狠的话了。
谢玄什么都不缺,但财力上,还真比不上白朔。
她说完后,听谢玄久久没有动静,实在忍受不了这股冷凝的气压,忍不住抬眸看去。
却见他正一步步逼近自己,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压抑感愈发强烈。
就在她备受压力,欲往后退时,谢玄却向她伸出了双臂。
苏笙笙一惊之下,瞬间跪倒在地:“民女与王爷有云泥之别,对谢将军只有感激之情,并无半分亵渎之意。”
谢玄缓缓屈下身,一双仿佛蕴含着寒冰与烈焰的冷炽凤眸,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紧紧相逼。
“苏笙笙……水下发生的一切,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苏笙笙被他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微微避开他的目光:“当时情况紧急,民女只是为了救将军。”
谢玄冷笑一声:“救我?”
他的目光在她微颤的唇间停留片刻,“若此事被白朔得知,他也会觉得……”
谢玄的话音,停顿在她腕间的羊脂白玉镯上。
“苏笙笙,本王看上的女人,你觉得有人敢娶?”
冰寒的声音,震得苏笙笙双眸瞪的滚圆,更被他突如其来的禁锢,吓得惊慌失措。
“还是你觉得……”谢玄一瞬将她拉得更近,逼迫她抬头直视自己眼底涌动的万千情绪,“本王会将自己的软肋暴露于人前?”
苏笙笙双手紧紧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抵抗这股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力道。
“谢将军……”
她惶然无措地想要摆脱他,却只是被更紧地禁锢住。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惹下了多少敌人?你知不知道,只有本王才能保护你?你知不知道……”望着苏笙笙冰雪面孔上惊慌无助的模样,他不得不停下了话语。
敌人?
苏笙笙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得以从他的进攻中缓冲片刻。
“谢将军,民女那日确实说了谎。民女自知不敌,愿将拓跋冶所求之物全部供出。”
她微微惊喘,并不敢看谢玄敛紧的凤目。
那日遗书……
被一个人知道最深的秘密,是会情不自禁躲着他的……
苏笙笙虽然能够圆谎,声称所知皆来自《鲁班手札》,但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却难以说服他人。
她不知道谢玄会如何看待那封遗书,但从他并未表现出异样的目光来看,或许他并未完全相信。
如此一来,她还能以假乱真,只需交出那本书即可。
虽然她并不愿意让那个时代的东西过度侵入这个时代,但如今已别无他法。
“只是……船图已经给了白公子……想必将军也用不上。”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试图减轻谢玄的疑虑。
毕竟白上国与南陵之间并无水域相连。
谢玄的眼底闪过一抹愠色,但他并未直接发作,“你觉得……你全部交出,拓跋冶就会放过你吗?”对上她微震的眼眸,声音低暗,“那日他已知晓我对你的心意。”
在苏笙笙强撑着想拉开两人距离时,他将她抵抗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迫使她与他之间全无间隙地贴近,“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你是本王的软肋了!”
凤瞳中深不见底的幽邃,似欲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