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啊,你看这棋……大雪崩不过只在一隅,本就是开局之争夺,这定式,当放眼全盘去看,咱们来去验算几番,每一局我都让你下完,你可懂得其中大道理?”
此战,二花要必胜,祝平安是下足了功夫。
二花叶一袖点着头:“师兄,我已摸到了一些门道,每一局下完,不论执黑执白,我便总觉得……嗯……”
二花还在犹豫,便是还有最后的一点不自信。
祝平安直接说道:“其实,你感觉是对的,大雪崩定式,过于纠缠了……若是执黑,哪怕下得再好,不外乎小赚一点,其实并不赚。若是执白,虽然边角小亏,但其实中间大势可期!此大雪崩,以大局而言,不必想多,更不必以头前定式去下。”
二花眼在棋盘,慢慢点头:“师兄,我懂了,我若执黑,便是稍稍纠缠,稳住边角,能爬就爬,不必过分落子,以贴目为要。我若执白,便只一个防守之势,给了角落即可……完全不必理会那些定式之理……”
祝平安欣慰非常,已然来去七八局,演算解说这一处更是不知多少次,这道理,终于是传达明白了。
不是道理多么深奥,而是这棋之一道,每每说一个道理,都是反复验算,很麻烦。还有一点,就是既定思路的改变也费心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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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平安欣慰非常,说了一点棋子外的事:“二花,那谢祢以算尽大雪崩闻名,此番思路,基本就是以每一步棋的行棋效果为要,一旦开战,那谢祢必然下得很是难受。一个人最在意最得意之处,却难以得力,心思必然会乱。临场之时,你要善于察言观色,你自己要稳如泰山,不慌不忙,若那谢祢有吃力模样,伱就更要闲庭信步果决果断,他便会越发谨慎自我怀疑,如此,必得大胜!”
“嗯,师兄,我明白了!”二花点着头,又道:“师兄,我都有些期待这一战了!”
祝平安慢慢站起身,松了一口大气,成了!
然后就该想想自己了!
清微老头的书信已然来了,栖霞老祖,名唤丁正,年轻时候还有花名,叫作丁胖,与清微、魏青山都认识……
此人也有一手飞剑神通,就叫《栖霞》,也来自上古炼气士传承,飞剑一出,如同霞光披洒,看似茫茫一片,掩盖在其中的,是数股从云间而来的激光,就好像是早间山顶看朝霞的那种感觉,很是了得。
与之对敌,便是千万不要被茫茫一片障目,要感受其中隐藏的那几股激射!
清微这信来,也是祝平安主动去信问的答复,祝平安也在做万全准备!
这栖霞老祖不比赵安世,赵安世不过是個假九品,他能伤清微也是暴起偷袭想杀人,哪怕清微毫无防备,他都没能成功。
栖霞老祖成名数十载,也是一代人杰,当面而战,并不简单。
连带书信而来,还有清微老头送来的一柄剑。
剑名:百绝!
昔日剑道宗五祖横空出世力压一代英杰,这柄剑功不可没,乃剑道宗传承之物。
打开剑匣,并不起眼,更无花里胡哨的装饰,不过堪堪三尺,还纤细非常,通体漆黑,上古铭文其上,这些铭文,其实祝平安看不懂,这个时代的人都看不懂,想来那落霞仙剑也是如此……
祝平安也再一次印证了一个想法,上古仙道,如今大衰。
大概祝平安赶上的是一个末班车!不免也有畅想,上古时候的仙人出手,又该是何种景象?真教人无限神往!
稍稍一拿,寒冷非常,有一股无比的锐利之气!
百绝,大致就是百死,依旧是个有死无生之意。
身无长物祝平安,还真需要这么一柄剑傍身,但祝平安倒也没想把这柄剑据为己有,哪怕清微送来了,祝平安也只当借用一下,这柄剑,属于三花裴秀!
又三日之后!
黄鹤楼前,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所有人都抬头去望!
楼顶江面一侧,一块巨大的锦布悬下,从上而下一行大字:端祐棋圣战!
锦布之下,还立起来一个铁制大棋盘,棋盘下还有许多磁石制的黑白子,当真大手笔。便是楼上着一子,这大棋盘上就会复刻一子,如此与来观战却不能入楼之人方便。
端祐,此时此刻大赵之年号。
这显然也是一个噱头,本只是两个学宫约战,忽然就成了“棋圣战”,仿佛在争夺一个时代的棋圣名号。
其实棋圣之名,好多年没有了,还是昔日甲子神算魏青山有过这般称号,何人能称棋圣?
力压一个时代皆服之人,所有人都公认不如他,他才会被人尊称一声棋圣。
如今几十年来,早已没有这般能让众人皆服之辈了!
而今,棋圣之名又出,不外乎赵百梦私下操作!
未名学宫此番来人不少,有十几个之多,最有名自然是“雪崩无敌”谢祢,此人年岁不长,三十多左右,颇为儒雅,面色白皙,须发井然,当真有个好卖相。
谢祢自然也是未名学宫棋院代表人物,更是国手,在天子堂前也有棋待诏之职,甚至与天子也下过棋。
双方人马早已在黄鹤楼最高一层坐定。
却是谢祢表情微微有些难看,但他不说话,他身后之人开口:“敢问大先生,今日约战,怎么如此盛大?楼内来了诸多州郡学究先辈也就罢了,怎么楼外还来了这么多贩夫走卒?那些贩夫走卒看得懂吗?”
大先生也是苦笑,他也不知道今日会是这般盛况空前,棋道在读书人眼里是很有地位的,也代表了某种仪式感的东西。
但在贩夫走卒心中,哪里管得这些东西?
大先生看向赵百梦,赵百梦自然来答:“楚地有才,百姓皆喜雅事,又是南北学宫对战,盛大一些自也正常。”
未名学宫那人又问:“那你们忽然打出一个什么端祐棋圣战,头前也未与我等先说明,这是何道理?”
赵百梦又答:“谢先生乃国手也,不论的庙堂之上,还是风流雅士之中,谢先生隐隐也有横绝一时之势,再说,要论棋道,天下间,不外乎南北学宫为盛,此番,北学宫谢先生远道而来,南学宫叶教习也是代表,此番胜负,配得上棋圣之名。”
许多事,一旦出圈了,那就不是原来的事了,由不得当事人了!
未名学宫那人看了看自家谢教习,又说:“反正你们这事,做得无礼!”
无礼吗?显然有!
但赵百梦能说服所有人:“无妨的……谢先生本来就有横绝一时之能,此番谢先生若胜了,珞珈学宫便也心服口服,认下谢先生棋圣之名,不外乎一个端祐棋圣而已,难道谢先生打败珞珈学宫之后,还配不上一个端祐棋圣之名吗?”
那人又看了看谢祢,只见谢祢不说话,而是坐到了棋盘面前,那人自然也就不说话了。
显然,谢祢被说动了,或许也是自信,自信自己不会输给面前这位十一岁的小女子,兴许,谢祢也对棋圣这个称呼有心思。
赵百梦拿捏的就是这么个人性!
对面十一岁的小女子早已坐定,此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师兄。
师兄脸上有一个极为爽朗的笑容,小姑娘微微点头,心思定下。
棋局已然要开!
双方各自站定自家身后,还有珞珈学宫教习李鼎亲自执笔准备记录棋谱。
却听黄鹤楼外有一声音回荡半空:“剑道宗清安小子,出来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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