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坤,宇文洛两位白马上将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咆哮,当下左先锋宇文洛剑眉倒竖,立刻一转马头向后冲去,同时扬臂大喊道:
“季将军,我回去拦住此人,就靠你将公主送回我大渊了!”
季坤郑重的点了点头,挥快马鞭向前冲去,沿途的渊国战士们奋力开道,生生为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马背上的宋植看着这一切心有戚戚,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昔年光景再现,也可谓是幻境,但这些人的话语响彻耳边,让他非常动容。
“公主,此物是将军命末将给你的。”
突然,季坤向后递了样东西,宋植赶忙接过来捧在手里,这竟然是一张剔透的面纱。
“唔...”宋植有些恍惚,这不是自己在京城天宝古物中,淘得的宝物么,出处竟然是这里么?
当下宋植的脑袋里突然闪现了一个片段,似乎是扶京公主在皇城远郊的绿荫下翩翩起舞,远处的卫军中有一位年轻的将领默默侍立,目光却悄悄的向这边瞟来。
这个时候宋植不需要再猜,也知道大将军衔龙与扶京公主有一番不为人知的往事,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非枉死画中。
也许是因为这幅孱弱的躯体,宋植的心总是惴惴不安,右眼皮也忍不住跳动了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哼,都是狗屁迷信!”
在大渊国将士们的亡命扑杀中,季坤的白马顺利的杀出了重围,距离贯穿敌人后方只剩不到百米的距离,只是沿途拦路的燕灵军仍然难缠,季坤不得不放缓马蹄先斩杀敌部,防止他们砍断马蹄。
就在季坤怒喝连连大开杀戒,挣脱泥沼近在咫尺时,宋植的预感此刻应验了。
空隆隆、空隆隆、
一阵崩碎山石的马蹄声从侧后方传来,宋植转头望去,只见一匹通体乌亮,鬃毛飘扬的骏马居然沿着陡峭的山壁向此处斜驰而来,如履平地。
那马背上坐着一道长袍身影,正手持长戈俯身策马,鬼脸铁面后是一双冰冷的瞳孔,尽是杀气与怒意。
燕王亲至。
季坤也是发现不妙,可此骑转瞬即至,他仓促之下只得举兵迎击,但已经砍杀力竭的他刹那间便被长戈所携的万钧之力给震的口吐鲜血,差点就从马背上被挑落。
一击重伤季坤,也许是顾忌宋植的安危,燕王爷并未立刻回身要他的性命,而是踱马停足,提戈望向这边。
季坤身躯摇晃,心知他今夜是难以带走公主了,满脸的不甘。
为了不连累本部大军,今夜来此的都是大将军的死忠精锐,人数并不占优势,否则岂会如此憋屈,丢了这么多兄弟的命,却带不走公主。
“啊啊啊!!!”
季坤看到燕王那冷漠的眼神,顿时生出奋死冲杀的念头,但是自己身后是大渊国的千金之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如困兽般无奈的咆哮。
就这么一会功夫,原本孱弱的后防线涌来无数的燕灵军将他们团团包围,想必是方才阻杀的龙之军已经伤亡殆尽了。
山谷只有两头,多余的甲士列阵在燕王的身后,将回往大渊的路给彻底封住,以大渊国此番的兵力,想带走宋植,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宋植暗中轻叹一口气,这么看来,这次劫救的任务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燕王身着锦缎,若非手握长戈乘着巨马,几如一儒雅的翩翩公子,他缓缓上前两步,开口道:
“扶京,既已入我太初皇族,今夜之事该作何交代?”
宋植自然是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探头望来,只看到铁面铮铮的一位锦袍骑士,而燕王同样也只看到宋植遮掩面纱的半张脸。
见宋植久久没有作答,燕王轻轻摇了摇头,淡漠道:“渊国虽出将才,但不过是弹丸小国,在我太初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余地。”
“你被天下人誉为才思敏捷,倾城绝艳,此等道理,你竟会不明白?”
宋植听闻此讥诮之言,心中莫名生出一些火气,多半是当年扶京公主内心的情绪。
从眼前燕王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感受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傲慢,也难怪扶京公主有颜有才,在太初国内却被排挤到深宫,无朋无友,郁郁寡欢。
“装腔作势,太初国不过是北荒蛮夷,也敢妄称正统!哈哈哈哈!!!”季坤率先开喷,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宋植却感觉到,燕王的眼神愈发冰冷了,他身下黑马心有灵犀,顿时仰蹄向这本来,挥戈欲取季坤的头颅。
就在这时,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那些围拢的甲士们被一股冲击力撞得四散开来,连燕王的骏马也受惊停下,惊疑的向这边看来。
冲入阵中的是架红紫色的尊贵辇车,由金玉雕琢的车厢坚固无比,驾车之人背负黑披,金眸如焰向阵中望来,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末将衔龙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他的声音洪亮,一头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就让这些铁面甲士们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衔龙!你越君带兵,违背了两国的盟约,你可知其中下场!”
只有燕王没被震住,抬臂遥指前方,开口大声的斥责道。
衔龙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见宋植面无表情(实则已经懵逼)的模样,轻声道:“来不及解释了,公主,先上车吧。”
“公主,快随大将军走吧。”季坤也催促宋植赶紧换乘,就这么的,宋植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回了紫红辇车,随即衔龙一挥马鞭,驾辇向着另一头疾冲而去,那是太初古国的方向。
回往大渊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只有前往太初古国的路还有大渊国的将士在拼杀,只要冲出山谷,还有一线生机。
燕王怒哼一声,呵斥道:“愣着作甚!给本王追!”
“上将季坤在此,谁敢....”
噗!
话音刚落,一柄长戈便将他的胸膛彻底贯穿,单枪挑着季坤滴血的尸首,燕王面不改色的向着那架马车追去,沿路的渊国士兵望见此景,无不心生寒意。
很快,山谷出口处,在大将军衔龙亲自操持下,双马拉乘的驾辇冲破了重重包围,那些企图拦截的太初将领们被仿若疯魔的渊国上将们拖住,只能看着辇后的烟尘干着急。
唰!
此刻一道黑影从众将头顶越过,再次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那匹异常俊美的乌骓马载着燕王越过人群,扬起沾血的戈刃,掠起轻烟独自向驾辇追了过去。
冲出山谷后,辇车奔驰在一望无际的浩瀚戈壁上,头顶的乌云遮蔽了星光,四周一片黯淡与沉寂,只有车轮滚滚的硝烟声。
宋植被晃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扶着车厢站起身来,向车外看去,一道魁梧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全神驾驭着马车。
一屁股坐了下来,宋植后脑枕着厢壁长叹了一口气,梳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身不由己么,被两帮人甩来甩去的...”宋植赶紧脑阔疼,也不知道当年经历这些的扶京,是怎么想的。
再看了眼前方的衔龙,宋植决定还是先聊一聊,毕竟这可是历史上的神人,能与之交谈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不如问问他为何劫走自己。
犹豫片刻,宋植跪地而起稳住身体,慢慢趴出了车厢,而衔龙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动静,微微侧头。
宋植开口了:
(想象中)“衔龙大将军,您为什么要来救我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能逃啊?”
(实际上)
“朱寰...你疯了。”
这话一出,宋植立刻捂住了嘴巴,神出鬼没的扶京意志又不合时宜的开口了,这是要弄啥哩。
大将军衔龙闻言却没有回答,半响之后才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我是疯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突然一把抓住宋植的手,捏的生疼,那双深邃的金眸中糅杂着不解和委恨,从唇缝中挤道:
“再有一战...只剩一战呐!只要集举国之力战平太初国,陛下就会赐婚你我。”
“为何在这时候,你要应下婚约,嫁给太初国那个病入膏肓,须臾将死的皇帝!?为什么!”
宋植一愣,见衔龙突然激动,赶忙开口准备心里疏导一番,而衔龙似乎也注意到自己失态,松开了握住宋植的手。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接着是冰冷的嗓音:“你只是一个将军,怎敢玷污我的大义。”
衔龙沉默了,宋植也沉默了,正看着自已红润的手掌不敢置信,这一巴掌下去手都生疼,更别说衔龙的脸了。
“额额额...我不是故...意的...”宋植只能蝇声道歉道,只是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清。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另一股马蹄声从侧方传来急速接近,衔龙冷哼一声向右瞥去,瞬间抽出腰间长刀挥斩而去。
金铁交击声响起,宋植这才看清追兵,竟是燕王独身一人。
“衔龙!本王劝你速速归降滚回大渊领罪,否则我太初必降罪于渊,届时你心念相护的扶京也不会好过。”燕王边御马前奔,边冲着驾辇大声喊道。
宋植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此人一个照面,竟就看出了衔龙此番的动机。
他座下的乌骓马更是急速无双,几个窜步便赛过了驾辇,燕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携着雷霆长戈挥砸而下,被衔龙抬刀制住。
二人在狭小的车框处拳脚相击,燕王的长杆与衔龙的刀锋交错,划出了数道刺目的火花。
“衔龙,本王敬你骁勇,劝你不要一意孤行,枉死此地!”
似乎听腻了这位燕王的话语,一直沉默的衔龙终于开口了:“吾乃大渊镇世公,御前第一将衔龙!凭你一人也敢妄言称死?”
“谁能挡我!”
电光火石间燕王便被衔龙一拳震退,踉跄着跌落驾辇,但乌骓灵性的接驾,让他落地后疾走两步重新跃回马背,与驾辇并驾齐驱。
再看向衔龙,这心高气傲的燕王也没了轻视,叹道:“可惜大渊国弱,难承你这员猛将,若生在我太初,定能助本王完成平定天下的伟业。”
衔龙则是不耐烦的看着他,此人一直跟在身边甩也甩不掉,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燕王还在一旁劝谏,这时异变骤生,一道箭矢从黑夜中袭来打在驾辇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接着如雨的箭矢从天而降,二人反应迅速,立刻策马偏离才没被射成刺猬。
也幸亏驾辇坚固,才不至于被箭矢洞穿,衔龙立刻看向燕王,却发现燕王也在看向黑暗深处。
透过隐约的星光,能看见不远处的丘陵处似乎有一队伏兵,而一小队骑兵已经朝这边踏蹄而来。
“呵呵,似乎有些人,和本将一样不想让这场联姻促成啊。”
此地的伏兵自然不会是衔龙所设,但衔龙通过燕王的反应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立刻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冷笑着嘲讽道:
“看来你们太初,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燕王也眯起了双眼,冷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罢他看了眼身后的驾辇,眼神略微思索了一番后,突然调转马头向着那队骑兵冲了过去。
而衔龙则是抓住这个机会,调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而去,这时他看到了车厢里面色不佳的宋植,目光这才变得冷静下来,一介大将想出声安慰却不敢言,只能偏回头喊道:
“公主放心,即便末将身死,也必不会弃下公主。”
宋植低声唉了声,他确实难受,但却不是担心这些,纯粹是被这石头路咯的头晕脑胀,这金娇玉贵的身体浑身都疼。
衔龙并没有继续在戈壁上无脑驰骋,而是选择走一道崖壁小路,也只有这条路才能曲线绕回大渊,平日因其狭窄难通大军,此刻却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马车行驶在恰好能通过的山路上,向右便是一道断崖和端急的河流,与对岸有两丈的距离,但因为此处常年山风呼啸,所以一座吊桥都修建不出,名为风魔涧。
“衔龙将军,你是...朱家的人?”宋植趁着无人再扰,突然问道。
衔龙微微一愣,旋即回头笑道:“自然是,虽然我朱家不过是京城的一个小家族,可有我朱寰在,未来一定会袭爵承恩,被世人所铭记。”
“公主,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宋植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衔龙,摇头道:“只是觉得,你很像另一个人。”
“哦?像谁,此处无人,不妨说来听听。”衔龙来了兴趣,放下马鞭轻轻开口。
“....没谁,是我的..错觉吧。”
宋植心中腹诽,总不能说你像你两千年后的后人吧,说出来岂不是被认为是神经病。
见宋植不愿意说,衔龙也没有勉强,而是背靠着厢壁抬头看着天色,轻叹道:
“可惜今夜无月色,苍天无眼,见证不到你我最后在一起的光景。”
“最后?”宋植不解,这不是逃出来了么。
衔龙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起身抽出长刀,对着上方的山石喊道:“还藏着作甚,是何人在此设伏,报上名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上方顿时响来窸窣的脚步声,接着只有两层楼高的头顶上无数身影落了下来,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悬崖小径上顿时站满了甲士。
而前方落下的两颗巨石,更是彻底阻截了前路,驾辇不得不停了下来。
“公主,你暂且留在这里,待我清剿他们,再接你出来。”
说罢,衔龙独自跳出了驾辇,横眉冷对这群陌生的甲士,一眼就看出这些穿着暗沉盔甲的士兵是太初国的另一支军队。
无人回应他,有的只是群起而攻之的持兵甲士们。
“哼!”
衔龙不愧是百战不死的绝代猛将,这些蜂拥而上的甲士们虽然也都是精锐,但都难以在衔龙的刀下坚持两个回合,更别说是在狭窄的崖道上依次进攻。
很快这些士兵的尸体便不断的滚落悬崖,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河水中,而衔龙的披风仍然干净如新,只有正面染满敌血,手中长刀挥动不止,如杀戮之花绽放。
但敌军太多,且都悍不畏死,衔龙的长刀在劈砍下裂痕浮现,终于碎裂开来,趁着衔龙赤手空拳的片刻这些甲士顿时向前压来,瞬间压近了驾辇五步内。
衔龙退到辇后,一把扯下凤纹纛旓握在手中作枪势,数枪便将这些甲士给重新逼退,尸体尽皆滚落下河,可血迹却留在原地筑成血洼,每一脚下去都是鲜血弥漫。
上方,一个华服男子沉默的看着下方,点头道:
“一片赤胆平乱世,手中长枪定江山,这位衔龙将军确实不简单,取我弓来。”
就在衔龙大开杀戒的时候,数位死士从上方跃到了驾辇之上,接着向车厢里挥刀冲去,正酣战的衔龙大惊失色,顿时向车厢猛退而去。
“啊!”
“淦!”
“去死啊!”
伴随着一阵摇晃,只见从中走出的竟然是弱柳扶风的扶京公主,方才命悬一线的宋植小宇宙爆发,一套擒拿手夺下一把兵器,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杀了这些人。
“我靠...没有修为,稍微动一下就感觉要累死了,呼呼...”宋植丢下兵器喘着粗气,这具身体,根本连剑都握不住。
见宋植没事,衔龙这才松了口气,但似乎没有因为扶京公主能反杀这些人而惊讶。
咻!
一道箭矢突然从天而降,直直的射入了衔龙的右肩之上,而那些持兵的甲士自然也不会给喘息的机会,一齐再次涌了上来。
衔龙一把扭断箭矢,抬头看了眼上方,挥动纛旓继续抵挡着这些士兵,但肩头的疼让他面色苍白,难以为继力不从心,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这时,那道暗中的身影终于走到了上方的崖边,开口道:
“衔龙,吾乃太初国太子,今日一见,你果然如传闻一样,身负万夫不当之勇,若愿归顺于吾,不仅不用死,还可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衔龙长枪横陈,凭借神力,怒吼着将一波甲士给推下了悬崖,但却没有回复此人的打算。
“吾亲自截杀这公主,乃是因为皇权之争,若此女平安抵京,遗诏恐有大变,非我所愿,你该理解我的用心。”太子惜才,特地解释道。
“呵呵,哈哈哈哈哈!”衔龙却大笑不止,一个回马枪将又一批甲士震退后,脚下一个踉跄,立刻用枪杆杵地才不至于倒下。
血迹从他的指缝,嘴角,肩头,以及胸口腹部大大小小十来处伤口渗出,纵使眼神开始涣散,他仍然笑意不减。
“我只知道,狗对人的忠诚,是以背叛狼群换来的,我大渊没有懦夫,而太初....不会昌盛太远了...哈哈哈!”
说罢衔龙终于支撑不住,就要单膝跪下,却被一人给扶住了,侧目望去,正是宋植。
或者说在他眼里,是扶京公主担忧的目光。
“公主...”
宋植抬头,见这幻境还没结束,心中也已经慢慢有些绝望,看来...自己就要葬身此处了么。
“杀了那妖女!”
上放的太子见衔龙不肯降,声音顿时变得冰冷了,挥手下令,那些甲士们顿时蜂拥而上,纵使他们对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感到惋惜和不舍,但是军令如山,不得违抗。
滴嗒嗒、嗒嗒、
一阵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寒光闪烁,无数甲士从悬崖上坠落。
接着一道骑乘黑马的声影从那人潮中高高跃出,脚步不停的疾驰到宋植二人的身侧,伸出一只手向宋植的臂弯抓去。
而同一时间一位甲士的刀刃正好劈向宋植,千钧一发之际衔龙突然爆发了力量猛地站起,替宋植挡下了这一击,血花四溅,染红了宋植的面纱。
“不!!!!”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下意识的从宋植嘴里喊出,旋即他回想起来了,这就是当时自己第一次戴上面饰时,隐约见到的模糊画面。
就是这时!
衔龙倒地前猛地推了一把宋植的后背,伴随着这股推力宋植被那只手给如愿抓住,一把扯上了马背后,接着乌骓马猛地一蹬崖壁,向另一头高高跃去。
身在半空中的宋植,只感觉时间的流速变得好慢好慢,也是这一刻,天空的云散了,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照亮了世间万物,为他们披上了一层迷离的光彩。
下方,衔龙的躯体随着那些土崩瓦砾,直直的坠向端急的暗河,那金色的长发飞扬,如一颗坠落的流星。
好难受。
宋植感觉得到胸口闷堵,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扶京公主的感觉,还是自己的。
伴随着一阵嘶鸣声,乌骓马稳稳落到了对岸,燕王调转马头停下,与隔岸的太初国太子隔岸对峙。
“扶京公主我姜摄保定了,就算你亲自来了也留不住她,哈哈哈哈哈...”
说罢,他瞥了眼面色铁青的太子,回转马头扬长而去。
月色星幕下,乌骓马疾驰在绿草的旷野上,燕王姜摄回头望去,不禁有些恍惚。
云开见月明,何处觅真容,他突然理解了衔龙为何会孤身来此。
“你替他伤心?”
宋植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许久以后,宋植才向前方看去,这才发现眼前的燕王,身上同样都是伤口与血迹,想必方才是去独自阻拦那队追击的骑兵了。
燕王似乎察觉到了宋植的目光,缓缓回头看去,微微一笑。
那是张英俊的面庞,却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狐狸眼。
风儿吹过,宋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一切都仿若云烟散去,意识开始在虚空中飘摇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