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这段时间一直浑浑噩噩的李威又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半个月。现在已经是1990年5月23日。
晚上的香江依旧很美,依旧展现着它作为“亚洲四小龙”的表面的繁荣。
街上的人还是那样多,九龙油麻地的庙街,这个香江著名的露天市场里。
李威正和两个男子围坐在一家小吃摊前,吃着鱼丸,喝着小酒,怀里抱着……额,那是不可能的,怀里啥也没有。
“威仔,这是老大托我给你的,是老大问那群杂碎给你要来的医疗费!”
一边喝着酒,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的阿虎将其推到李威面前。
“肥仔,阿虎,我不想混了”。
借着酒劲,李威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让他感到如释重负的话。
“什么?威仔,你喝大了吧!”
“是啊威仔,你是不是怕了,我知道上次要不是你挡在我面前,挨刀子的就是我了。你放心,今后我一定护在你前面。”阿肥着急的说道。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累了,整天打打杀杀的,我不想有一天横尸街头!”
“我看你是疯了吧,阿威!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古惑仔,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能干什么?你去打工,人家一查,你之前是个古惑仔,谁要你啊!难不成你要去码头扛沙袋嘛?”阿虎有些生气,手中的酒瓶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我心意已决,大家都是兄弟,趁现在还没陷的太深,我劝你们也早点收手吧!干我们这行的到最后有几个能善终的?”
……
兄弟三人间的一顿饭,因为李威想要金盆洗手的一句话,最终不欢而散。阿虎很生气,揪着他的脖领子想问他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李威没法回答,也不想多做解释。好在阿肥这个老好人是将两人分开了,最后拉着阿虎走了。
“砰~”
手里的酒瓶在街面上摔裂开来,摇摇晃晃走在街上的李威还是成了人们眼里的神经病。
周边的行人很想上前骂他一句“扑街”,可是看着眼里泛着血丝,因为心情不好露着一脸凶相的李威,又纷纷躲闪开来,唯恐避之不及。
“这一程走的太累心变成灰
流下了眼泪
多少后悔多少狼狈多少次崩溃
以为真心可以得到想要的完美
可换来的是无尽的伤悲
这一程走的太累心变成灰
流下了眼泪
拼命的追拼命的飞得不到安慰
不想再为了谁让自己变得憔悴
就算余生孤独陪着我入睡
有时候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回
发泄心中多年以来所有的卑微
可是生活就像一座无情的堡垒
擦干眼泪后还要继续往前追”
……
是的,李威这段时间极度压抑,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别说生活了,现在自己的生命都不一定有保障。
这种感觉让他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几近崩溃,多少个夜晚从梦中惊醒,幻想着一觉醒来能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可是每次睁眼,看着周围的环境,他换来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这种感觉,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没人能够理解。
所谓酒后吐真言,他现在也不顾来来往往的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下意识的就将后世的一首流行国语歌大声唱了出来。他需要宣泄,他需要释放。
这首歌的名字叫《这一程》。只能说对照他这一奇异的历程,映照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说这首歌是真的很应景了。
……
一路走走停停,晚风吹过脸颊,虽然那风里依旧夹杂着令人讨厌的湿热感,但好在他还是渐渐醒酒了。
不过,清醒后的李威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大麻烦。
他开始蹲下身子假装系鞋带,想要瞄一眼后边那个身后的人。
他怀疑自己被人跟踪了,从自己开始撒酒疯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那个街对面坐在长椅上西装革履的男人。
起初他以为是跟自己顺路,就没太注意。可现在他都快回家了,这种装扮的人不可能也跟自己一样住在这种平民区吧?
起了疑心的李威有些焦虑,而且现在回家不可能回家的。他担心会不会是原主以前招惹了什么人,人家来寻仇了?
倘若自己现在径直回家的话,那岂不是暴露住址,引狼入室嘛?
保险起见,李威想先观察一下,但是……
“尼玛的,皮鞋,哪来的鞋带儿!”
李威心里现在直骂娘,一双想着系鞋带的手无处安放。
最关键的是,那个跟在他后面的男子此时就停在他后边五米远的地方,直勾勾盯着他傻笑。一副“没事,我接着看你表演”的样子。
“我顶你个肺!”
不知不觉,下意识的李威竟也开始用粤语经典口头禅骂了出来。
死就死吧,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我到要看看你是哪路神仙。
李威心里想着,便也不在装模作样,大大方方的走到他跟前:
“好笑嘛?”
“还行,不过以后演戏之前,记得先把道具准备好,不然就成喜剧了,哈哈哈哈哈……”
男人也不见外,就这样无情的嘲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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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干嘛?”
李威有些无奈,却也没法反驳,毕竟确实有些丢人,于是只好直接切入主题。
“我喜欢你~”
“嗯?”李威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撒丫子想跑的冲动。
“的歌。”
“我XX尼大爷的!”
反应过来的李威实在忍不了了,二十一世纪国粹再现。自己居然被人拿这种恶趣味戏耍了,本来要搁平常也没啥事,关键是他那一脸贱笑,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或许是看出了李威有些不好的动机,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正式的望着他。
“你唱的那首歌以前没听过,你能告诉我是谁唱的嘛?或者是这就是你自己写的?”
“跟你有关系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好在李威前世的良好青年思想一直影响着他,邪恶的想法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听着李威的话,男子也不生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金晃晃的名片盒,取出一张递给他。
“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的歌!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后天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男子拍了拍李威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独留李威一个人伫立在原地,一双眼睛被名片上的字吸引了注意力。
“哦,对了,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原本已经走出去很远的男子,突然转身朝他喊道。
“什么?”李威也回应道。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的路还很长,人活着总还是要有希望不是嘛?”
“呵呵。”李威没有再回应他,这是他这段时间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家伙,是从自己刚才唱的歌里听出了自己的无助沮丧嘛?李威心里想着,不免涌出一股暖意。
即便他想到的肯定与自己的经历不匹配,但这种感觉,这种心情,真的很相似。
而他也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能聆听自己倾诉的知己吧!
“倒是个有趣的人!”
李威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禁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