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徐家有几年了,她和这个小姑相处的很不错,也是因为徐明锦早晚都要嫁人,而徐家的家业最终还是会落在他们夫妇的手里,自然也就不需要和小姑闹僵了。
平时好好相处着,日后也可以多走动走动。
至于婆母将她大半的嫁妆都给了小姑,这点徐家大嫂也没意见,女儿嘛,远嫁千里之外的长安,而且还是嫁给一位亲王,嫁妆太寒碜,她这个徐家儿媳的面子也是挂不住的。
公公是知府,轻易不得离开治下的,婆婆也经不起长途跋涉,明年她和丈夫护送小姑去往京城出嫁。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明年想到你要嫁人,还真有些舍不得。”
徐明锦点点头,“我这一走,恐怕三五年回不得娘家,到时候爹娘就劳烦大哥大嫂多多照顾了。”
“这还用你说呀。”徐家大嫂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就放一万个心吧。”
她能对公婆如何,公公若是赋闲后,人家也是有退休金的,想来数量应该不少,她倒是没想着贪墨公公的退休金,只是公婆宽厚,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肯定也不会做那白眼狼。
再说若真的不敬公婆,相公那边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徐家大嫂的娘家不如徐家,公公还是做官的,娘家不给力,她定然是要敬着公婆。
“我听说长安城不如咱们盛京好。”徐明锦轻声道。
“好不好的先不说,长安城里有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盛京没有不是。”
“……”她顿时羞红了连,轻轻的点点头,“大嫂说的是。”
“这丫头。”徐家大嫂拍拍她的手,“好了,咱们也该去用饭了。”
“嗯!”
年三十的夜晚,长安城成为了一座不夜城,到处宫灯错落,璀璨琳琅,置身其中犹如畅游在银河之中。
当夜,谢琅并没有在宫中守夜,反而一家人出现在了长安街头。
长安城的道路已经铺设完毕,夜幕降临,各个路段的灯笼全部被点亮,比起后世的路灯更多了一种朦胧的诗意美感。
街头两边的店铺有打烊的,也有照旧客似云来的,居住在长安城内的人,有的过年不会返回祖居,留在这里都会趁着夜色,约上三五好友,走走看看,欣赏着夜色中的美景。
“二姐姐,皇宫在这里看真美。”回头,看到身后渐远的皇城,谢宸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众人循声看过去,熟悉的皇宫,此时犹如浮在云端之上,被无数的宫灯点缀的炫彩斑斓。
还别说,的确是好看。
今年的长安城,完全就是大变样,以往的夜幕降临,路上的行人从来都是行色匆匆,恨不得能够早日回家。
而现在的长安城,各处防卫所的官兵会在附近巡逻,所到之处皆是欢笑声,有亮若白昼的大周图书馆,圆形的大气设计,三层楼下挂着无数的宫灯,一旦在夜幕中被点亮,总能吸引周围的百姓来这里驻足欣赏,或者是进入图书馆里,寻两本好书坐下来细细品读。
下雪的时候,图书馆内更是人头攒动,坐在临窗的书桌上,徐缓的翻看着书册,偶尔抬头看看一窗之隔的外面雪花舞动,那意境总是令人流连忘返。
“玲珑?”
正在美食摊位上忙碌的玲珑循声看过来,顿时吃了已经,“殿……小公子?”
本想喊殿下,却被谢宸给制止了。
“怎么大过年的还在这里摆摊?”谢宸站在旁边问道。
“人多,我们俩在家里也无事可做,就出来开店多赚钱点。”玲珑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孙铭,绕过来向谢琅等人行礼,“姑娘您怎么大过年的出来了?”
“像你说的,左右待在家里无事可做,出来转转,本以为街上不会有太多的人,谁知道居然会如此热闹。”
玲珑笑着点头,“去年还不是如此呢,到了年三十,天黑后街上几乎都看不到人,也就是今年如此。”
晚上宫灯高挂,不再如同以往那般伸手不见五指,孩子们被外面的景色吸引,在家里待不住,长辈们自然也会陪着孩子们出来走动走动,从而让长安城的夜晚,一下子活了过来。
有光亮的地方,黑暗自然就要消散。
“姑娘和公子要不要带些吃的回去?”
“倒也不错。”谢琅点点头。
谢宸和明珠俩人上前去看吃什么,他们几个则是来到用餐区找了个位置等待。
刚坐下,就听到后面有人“咦”一声。
然后叶寻和周钰起身过来,抱拳行礼,“见过二姑娘,见过大公子少奶奶,见过小公子。”
叶寻倒是机灵,并未暴露谢琅的身份。
不然他们没什么,倒是让周围引起骚动。
“你们俩怎么也出来了?”谢琅忍俊不禁,看到周钰今夜一袭月白长袍,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氅,整个人更显的俊逸潇洒了,不论什么时候看,他都让人觉得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自然是在府中待着无聊,出来走走,外面多热闹。”叶寻也知道这里已经坐满了,不好凑上前来,打过招呼就和周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谢宸和明珠端着不少东西回来,转身又去拿剩下的。
他们在宫里都已经吃过了,不过这也不算是正经饭菜,当做点心也挺好的。
糖酥饼谢琅挺喜欢的,咬一口,里面二十多层的夹层,每一层都甜酥酥的,之前游历的时候玲珑也做过。
糖果儿今天穿的好似一个福娃娃,全身都红彤彤的,被嬷嬷抱在怀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这是从出生后,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在外走动。
见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
宫芷将孩子抱在怀里,用筷子沾了一点点的汤放到她嘴里。
小姑娘好似发现了宝贝,舔了一口,大眼睛里的喜悦都藏不住。
在母亲的怀里,忍不住拍手欢呼。
谢琏和谢琅边吃边聊着,等吃过糖酥饼后,擦干净手,将女儿抱在自己怀里,“我抱着,你先吃吧。”
“好!”宫芷似乎也习惯了和谢琏这样的相处方式,最开始可能还因为王爷抱着女儿,觉得不合适,后来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都说抱子不抱女,抱孙不抱儿的,可是在谢琏夫妇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明珠可有喜欢的男子?”谢琅突然问道。
正在喝汤的明珠差点呛到,赶忙咽下酸汤,摇摇头:“姐姐,我还不想嫁人,我想读书。”
“我有没催你,别紧张,读书是好事,等你什么时候遇到喜欢的男子,自可告诉我。”
“我知道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明珠知道,她和谢宸的感情很淡,毕竟她和身边的其他几个人的血缘已经很淡了。
而且说到底,她不过是个王府庶女,能得到一个郡主的名头,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因此平时她很少往谢琅面前凑,不过她对自己却一直都很关照。
嬷嬷和乔伯倒是私下里为她的婚事着急,只是其他的事她会考虑嬷嬷二人的意思,但是婚姻大事,她不想违逆自己的心意。
另外一条街上,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从酒楼出来。
几个年轻的姑娘迎面而来,带起一阵香风。
男子被这股香风一扫,脑子顿时变的迷糊起来,再瞧见这几个姑娘长得都很不错,顿时被酒精支配了理智,转身冲着一个姑娘就扑了上去。
“小娘子,你身上可真香呐。”
“啊……”几个姑娘顿时大惊,而被抱住的那一位更是大惊失色,用力的挣扎。
奈何喝醉酒的人力气不小,任凭她被吓得花容失色,到底是没有挣脱,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救命呐……”她声音惶恐的喊着。
旁边的几个姑娘都是她的本家姐妹,自然不能就这么干看着,若是这位姐妹的明生活坏了,于她们也是很不利的。
可是看到对方那醉的近乎失去理智的样子,姑娘们到底是不敢冲上前去。
“救命,救命呐……”被抱住的小姑娘有些绝望。
只是下一刻,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她一个不慎跌坐在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一道醇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小姑娘怔楞的循声看过去,就瞧见身穿靛色军服的青年男子,正温和的看着自己。
“哇……”小姑娘愣了好一会儿,后怕的哭出声来。
男子倒是没有被吓到,继续温声劝慰:“姑娘莫怕,这个人我们会带回防卫所以示惩戒的,他并未对姑娘如何,你还是清白的。”
“不,我不是!”小姑娘含泪摇头。
“你是!”男子很诚恳的点头,“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你是清白的。”
男子指了指身边的五个同僚,“姑娘,地上凉,起来吧。”
他冲着那姑娘伸出手,将人搀扶起来,“可有哪里不舒服,自可告诉我,我们会让这个醉汉给姑娘赔偿的。”
小姑娘后退两步,没有察觉到哪里不舒服,低垂着头摇了摇。
“这件事错的是这个醉汉,与姑娘无关,切莫因此坠入迷障,也是我们巡视不利,才让姑娘受到惊吓。日后遇到此事,只管去各处防卫所,他们会保护你们的。”
“谢谢军爷。”几位姑娘上前来扶着那小姐妹,屈膝向他们道谢。
男子回以揖礼,“姑娘慢走,我们要把此人带回防卫所。”
说罢,对方招呼身边的几位同僚,抬脚就走。
“军爷,不知尊姓大名,日后小女子会报答你们的。”那小姑娘突然上前两步,忍着怯意扬声问道。
“我们的职责就是护卫百姓平安,职责所在,无需言谢。”
“军爷,请告知姓名。”小姑娘不肯罢休,咬着红唇,忍住娇羞,再次问了一遍。
男子最终回过头来,“我叫殷周,几位姑娘回去的路上要当心,告辞。”
看到对方走远,一位年长的姑娘上前来,“茹儿,你不会是对那位军爷……”
小姑娘怔怔的看着对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拐角,才收回视线。
“堂姐,你说他有没有娶妻?”
“……”几位姐妹顿时无语了,刚才她们还吓得花容失色,现在倒是被小妹的这番举动给驱散了许多。
“看对方的年纪,想来是已经娶妻了。”身边的另一位姑娘沉着片刻后回答。
赵茹儿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二堂姐,真的吗?”
“我哪里知道,只是看对方的年纪应该已经二十出头了,这般年纪想来是娶妻了的,说不定连子嗣都有了。”二堂姐也是个性子爽利的,“若是你真的对他有意,可以回去让五叔去打探一下。”
“那多难为情?”
“……觉得难为情,就别打人家的注意。”二堂姐惹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堂姐则是语重心长的道:“茹儿,之前那位军爷说了,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百姓平安,所以今日在这里不管出事的是谁,他们都会上前来救人的,姐姐劝你,却要将心放在对上身上。”
赵茹儿愣了许久,才呆呆的点点头,“堂姐说的是。”
“头儿,你说那小姑娘是不是对你动心了?”回去的路上,其中一个官兵打趣道。
殷周瞪了对方一眼,“别败坏人家姑娘名声,再说我已娶妻,也不会纳妾。”
“哎,嫂子也是,嫁给头儿你,年三十的都不能团圆。”
“职责所在,咱们忙点,更多的百姓就能多一份安心。”殷周也觉得惋惜,可是没办法,做的就是这一行。
再说了,越是这种时候,他们就越得打起精神来。
“也是,我老娘知道我今晚要当值,中饭的时候好是一顿唉声叹气,听得我头都炸了。”
将那醉汉带回去,带到了审讯室。
女子对于名声看得很重,要知道最苛刻的时候,只是当街被男子摸了下脸,这女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如今倒是稍微开放了一些,可是当街搂抱小姑娘,同样也损害了人家的名声,若是一个调节不当,那女子都有可能自裁。
虽说只是搂抱了一下,可是造成的后果却要考虑在内。
再说这件事还是殷周几个人当场看到的,他的罪名已经成立,直接就被定了个猥亵罪,关押三个月。
那醉汉听到这个结果,所有的酒一下子就醒了,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然后就在审讯室里痛哭流涕的不断求饶。
可罪名已经下了,而且还是证据确凿,他再求饶也没用。
若是求饶就能抵罪,那天下的律法也就是摆设了。
年三十,几杯黄汤下肚,却惹来三个月的囚禁,这下子可是赔大发了。
亥时初,所有的百姓归家,宵禁开始。
殷周疲惫的回到家里,迎面而来的就是妻子送上来的一碗热汤。
“回来了,快点喝完汤暖暖身子。”
“孩子睡下了吗?”他接过热乎乎的汤碗,看了看里间。
“已经睡下了。”于宁拿起一件衣衫,继续缝补,“明天还要值夜?”
殷周三两口将热汤喝光,点点头,“明天还是老时间,元宵节后我们这队就是下半夜了,到时候你早些休息,不要等我。”
“知道了,里面多穿些衣裳,下半夜冷。”
“好!”
妻子于宁是一家绣房老板的女儿,他虽说是个当差的,可是妻子嫁给自己,却没少跟着吃苦。
他体谅妻子的苦,自然也更加的护着她。
之后,他坐在旁边,泡着脚和妻子聊起晚上的事情,自然也说到了那个醉汉。
于宁听到对方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忍不住蹙眉:“这种人就该关一关,看他以后还敢这样做。”
“年三十在牢房里待着,这教训不可谓不深,以后肯定会长记性的。”
“那样最好不过。”
大年初一,用过早膳后,高振就带着勤政殿的人,上前来给两位主子拜年。
谢琅也提前让人准备了银豆子,每人给几颗,意思意思。
年末时,宫里的所有人都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且年夜饭都是有鱼有肉的,这待遇已经是空前了。
三四十个人拜完年,拿着谢琅赏的银豆子,欢欢喜喜的退了出去。
年,一般都是从腊八开始,一直到上元节结束,这段期间的每一日,都是值得庆贺的。
谢琅很喜欢在这里过年,只因为年味浓郁,比起后世那逐渐消散的年味,这种发自内心的热闹情绪,已经很少见了。
当晚,谢琏等人是宿在宫里的,他们会在初二那天各自回府。
之前进宫时,看到狐小白,还有些害怕,可相处了一会儿后,狐小白那懒洋洋的性子,倒是让宫芷爱不释手,尤其是糖果儿,更是能一直盯着狐小白错不开眼。
“没想到世间居然还真的有九尾狐。”宫芷忍不住感慨,“妾身还以为那只是话本子上乱写的呢。”
“既然能写,想来是存在的,毕竟那些话本子都是千年以前流传下来的,现在看不到,或许以前是见过的。”谢琏最初也觉得惊奇,不过随后就释然了。
都已经存在于眼前了,这还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