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连太后都能圈禁,你一个姐姐又算得了什么。”
谢嬛闻言大惊失色,“你,你居然敢圈禁母后?谢琅,这可是大不孝。”
“见朕不跪,直呼朕的姓名,你这可是大不敬。”谢琅举止舒缓,眉目阔然,“是死罪。”
“你……”谢嬛心内怒火中烧,可如今人在屋檐下,除了低头还是低头。
她连母后都能如此对待,自己这位皇姐,更是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再说这些年,她对这位皇妹也的确没有放在眼里,有时在寿康宫碰到,也基本上都是忽略。
对于一个早晚会被废黜的皇帝,她何须恭敬对待,再说姐妹感情本就不深。
谁能想到呢,谢琅居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思绪很乱,一度在思考,执政六年的母后,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谢琅给扳倒。
哪一次的皇权争斗,不都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可这次居然悄然无声,等众人知晓,早已经尘埃落定。
可谁又知道,偌大的天下,谢琅身边只有一个双喜,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皇权夺过来最好,夺不过来她也完全有能力自保。
“谢嬛,你目前有两条路可选。第一,贬为庶民。第二,终身囚禁公主府。”
谢嬛跪在地上,低眉敛目,“我要见母后。”
“作为出嫁女,这些年你无诏随意进出皇宫,真当成了你的后花园?”谢琅语带讥讽,“太后救不了你,若这两条路你都不肯选,朕还为你备了第三条路……”
“……和姚家同赴法场。”
谢嬛震惊的抬头直视谢琅,她的意思是想要处决自己?
她可是大周朝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当朝太后嫡亲的女儿,金尊玉贵。
谢琅居然想让她死?
如今形式比人强,谢嬛即便心内再多怨言,也知道无法反抗面前的女帝。
让她就此认命,她自认做不到。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那我的三个孩子……”
“小儿子可以留给你,你的长子和女儿却留不得。”看到谢嬛睚眦欲裂的模样,她轻笑,“倒也罪不至死,流放罢了。”
事关自己的一对儿女,谢嬛不得不地下自认高贵的头颅。
“陛下,雅君年幼,自小生于富贵锦绣之中,若流放,她必活不成,肯定陛下开恩,绕我小女一命。”
“我若饶恕她,柳慕白岂不是白死了,他青梅竹马族中上百口人不也白死了?你的女儿的命是命,那两族百多口的人命就真的那般轻贱?谢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谢嬛闻言,整个人脱力的瘫坐在地上。
想到去年的那件事,如今恍若历历在目。
说真的,她对柳慕白这位状元郎也是很满意,可对方着实不识抬举,居然公然拒绝她女儿的垂慕。
当时她对柳慕白极其未婚妻发难,只因要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口恶气。
谁知道在如今,居然成了女儿的催命符。
“他才情高绝,乃我大周第二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却因为你女儿那番言语,致使这位状元郎郁郁而终,朕若饶恕你的女儿,以后谁还愿意为我大周朝效力?”
“姚雅君虽未亲自动手,可柳慕白极其孙家两族的灭族之祸,皆因姚雅君而起,你哪来的脸,让朕饶恕她?在朕心里,柳慕白有可能成为大周脊梁,而你的女儿姚雅君,只是个刁蛮任性不知教养的臭丫头,孰轻孰重,你认为朕会如何选择?”
“……”谢嬛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为女儿求情,面对她的可能不是女儿的流放,而是问斩。
许久之后,她才额头触地,“我愿带着小儿,终身不再踏出公主府。”
“如此最好。”谢琅并非就真的要对一个小女娃娃计较太多,只因那个小姑娘绝非善类。
这两年,因为姚雅君的关系被谋害的青年才俊,绝对不止柳慕白一人,以至于在如今的盛京街头,很少再看到相貌俊逸的公子出门,生怕被这位刁蛮跋扈的国公府小姐看上。
倒是也有自认好看的想得到姚雅君的青眼,从而飞黄腾达,可姚雅君也是个挑剔的,并非只有长得好看就行,须得才貌俱佳者为上,可一般这种才貌俱佳的公子,谁愿意被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儿家给看中。
她就是仗着出身英国公府,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从而不知收敛。
双喜亲自陪同谢嬛回到监牢,然后命人将她的幼子从牢里放出来。
“娘亲,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姚雅君趴在牢门上,目光殷切的看着母亲。
谢嬛双唇颤抖,眼含热泪的看着女儿以及长子,心里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
“大嫂……”
双喜站在旁边,“长公主,咱们该走了。”
“……母亲,母亲,您要去哪里,您不要君儿了吗?母亲……”姚雅君见母亲只肯带走弟弟,一时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牢里凄厉的喊着,“母亲,您不要君儿了吗?母亲,母亲……”
走出两步的谢嬛到底是猛然回过头来,上前隔着监牢,握住女儿的手,眼泪肆意淌落下来。
“不是母亲心狠,是当今陛下不肯!”她此刻心如刀绞,“君儿,母亲这也是没办法,若执意为你求情,她会杀了你的。”
姚雅君傻了!
“为什么?为什么……”
“婆母,还请您多多照顾君儿。”
国公夫人看到监牢外的谢嬛,以及站在谢嬛旁边的幼孙,心里明白了一个大概。
通过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她心中已然知晓,英国公府是彻底的被抹平了,姚家这数百口人,即便不会被满门尽灭,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原以为仗着三个孙子出自谢嬛,当今陛下能网开一面,谁知道却只能保下一个。
“你且去吧。”国公夫人算是答应了。
姚雅君还想拉着谢嬛的手,期待她能把自己给带离这可怕的地方,可随后两名狱卒上前,愣是将两人的手掰开,然后嘶喊着,无力望着走远的母亲与弟弟二人,心中渐渐升起强烈的怨怼。
凭什么,凭什么弟弟能离开,她却得继续留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就因为她是女儿,不是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她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