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28. 盟约
“我没有问题。”
见到荄侬嘴巴数次张合都没有再发出声音来，莱尔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他今天来此的目的，是希望牦牛人能够抛却顾虑，全力以赴地对付地穴蜘蛛，解救自己的同胞。当然，那种事情想也知道不可能，毕竟不管怎么看，亡灵的形象都不比地穴蜘蛛好，甚至是更差。
因此，只要能够稍稍让牦牛人放下一些戒备，至少不要半路突然掉头对他们动手，便不枉他特意跑这一趟了。
莱尔同意后，米哈乌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自出列来到了莱尔面前。
见状，莱尔再次冲这位老者行了一礼以示尊敬，同时挥手示意其他人后撤。
米哈乌对着莱尔微笑致意，显然对于莱尔的应对很满意。随后，他转身看向荄侬。
“荄侬族长，过来进行仪式吧。”
虽然米哈乌乃是红枫村的大萨满，是众人的精神领袖，但村子真正的话事人，乃是身为族长的荄侬，最后真正做决定的，只能是荄侬。
右蹄在地面不住地刨动着，这一刻，荄侬内心非常纠结。如果此时他上前，那便说明他认同了和亡灵结盟一事。注视着前方那一个个肮脏、丑陋的骷髅和食尸鬼，他实在是不想与这些怪物结盟。
可如果他不上前，便意味着他彻底拒绝了对方所伸出的友谊之手，那么接下来等待双方的，就只有冲突和战争。
平常时候也就算了，他并不惧怕战争，更不介意使用战争的手段彻底清除这些亡灵怪物。但问题是，现在雪牦村的同胞们正在地穴蜘蛛手下受苦受难，说不准哪天就有可能被残忍地杀害、吞噬。而亡灵又恰好位于红枫村和雪牦村之间，他现在选择和亡灵敌对的话，便意味着将雪牦村的同族置危险于不顾。
无论是和亡灵怪物结盟，还是置同族于危险而不顾，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牦牛人、亡灵，双方都在默默地盯着荄侬，等待对方做出决定。
终于，荄侬用力一咬牙，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无论如何，无论背负怎样的骂名，他都不能放弃数万同胞的生命。
荄侬走到莱尔身前两米的位置站定，见此，米哈乌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又立刻恢复庄严。
呢喃声从米哈乌的嘴中传出，即便是已经学习了牛头人语的莱尔，也完全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声音由细微逐渐变得高昂、厚重，到了最后，已完全不似人声，仿佛大地在轰鸣。
声音抵达最高昂之处的瞬间骤然停息，一时间莱尔心中竟是生出一抹苍凉、悲壮之感。
随着米哈乌缓缓抬起手，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地面中钻出。
只一眼，身为死亡骑士的莱尔便认出了这些光芒乃是灵魂之力的集合，只不过，与他们亡灵大多充斥了痛苦、悲伤的狂乱灵魂不同，这些灵魂之力祥和、安宁，同时又满溢着理性和智慧。
灵魂之力向莱尔与荄侬中间的位置聚集，接着便见地面泥土翻涌，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高台。
台子大约1米5高，对于莱尔来说略高了些，不过对于牦牛人来说高度倒是正好。台子上有一个石质的杯子，灵魂之力围绕着杯子盘旋，一缕缕的薄雾从中飘散出，最终于杯中凝聚成乳白色的液体。
液体散发出青草的芬芳，莱尔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灵魂仿佛化身为了一头小牛犊，站在绿草茵茵的广袤草原上，时而悠闲地啃食地面上鲜嫩美味的草叶，时而尽情地驰骋跳跃，好不快活。
全身打了个激灵，莱尔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景象驱散。紧着他屏息凝神，再也不敢有一丝松懈。刚刚，他感觉自己差点儿就被超度了。
“双方，请将你们的鲜血滴入杯中。”
米哈乌的声音适时响起，随后便见荄侬上前一步，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轻轻划破指尖，随后一脸严肃庄重地挤出一滴殷红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滴入杯中。
鲜血落入杯中，转眼间便将荄侬那一侧的半杯液体染成了红色。而与之相对应的，靠近莱尔一侧的半杯液体则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如玉般洁白。
迎着两人的目光，莱尔有样学样地割开手掌，从中挤出了一滴血液。与荄侬充满生机的殷红鲜血不同，他的血液呈暗红色，粘稠、混沌，满溢着阴寒与死气。
见状，荄侬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抬起手想要阻止莱尔将那肮脏的血液滴入杯中，但最终还是按捺下了冲动，没有在神圣的仪式中做出失礼之举。
乳白色的液体迅速被染成暗红，紧接着，涟漪在液体表面生成，杯中的液体缓缓转动，每转一圈，颜色便会浅一分，最终，液体变为了晶莹剔透的淡红色，一眼便能清晰地看到杯底。
见到杯中液体的变化，米哈乌满意地点了点头，荄侬脸上的敌意也敛去不少，只有莱尔一脸不解，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其实，这个仪式并不仅仅只是结盟仪式那么简单，同时还会检验双方内心的真实意愿。荄侬就不用说了，身为一名牦牛人，他当然不可能想要打破先祖之魂见证下缔结的盟约。而如果莱尔想要借结盟之举消除牦牛人的警惕，并于之后打破盟约进行偷袭的话，那么杯中的液体便会无法融合到一起，依然呈现出最初那种泾渭分明的形态。
手掌在高台上轻轻一按，两侧便再次凝聚出了两个较小一些的杯子。米哈乌将液体均等地倒入两个杯中，示意莱尔和荄侬喝下。
“能不能问一下，如果之后违背盟约的话，会发生什么？”
注视着杯中明显不凡的液体，莱尔突然问道。
“如果双方有人在之后违背盟约的话，先祖之力将会为其打上‘背誓者’的烙印，届时所有施法者都能一眼看出对方曾经违背过自己所许下的重要承诺。”
米哈乌轻声解释道。
“好吧，那看来还挺严重的。”
说完，莱尔不再犹豫，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