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真舍不得树皮姊姊,像她这样又蠢又自信的人可不多,要不是有树皮姊姊在,我还真不知道从何手手呢。”朱绾青的声音很小,但是每一句话都真真切切地传到了苏逢春的耳朵里。
“为什么?”苏逢春听着自己的声音生硬的吐出来这样一句话,“你们是姐妹,你...”
“姐妹?她不过是四房下的一个庶女,谁与她是姐妹?是她自己异想天开,还想利用与我,送上门来的棋子罢了。”
“逢春姊姊明明年岁比我大,可是怎么这么愚蠢可笑?我八岁的时候就说不出这样幼稚的话了,逢春姊姊竟还信真情?”朱绾青又是笑,“这么蠢笨天真,我实在想不清楚王公子怎么能看上你。”
苏逢春踉跄了两步,身子都有些不稳,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些,从小也没有人跟苏逢春讲过这些。其实苏逢春无疑是幸运的,从来都没有直面过人性的阴暗。所以当朱绾青一下子在她面前把这些撕开袒露在苏逢春面前的时候,苏逢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看着苏逢春这样的反应,朱绾青就更是来了兴趣,继续说,“我不妨再告诉你,这事儿大伯是知道的,不光大伯知道,当日那自诩正义的朱英桀之后也知道了。”
“可是啊,他们都选择了沉默,你还不懂么?”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逢春已经完全如同一个被摆弄的木偶一样,大概是打击太大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只知道顺着朱绾青的言语往下说。
朱绾青伸出手,慢悠悠的转了两圈,欣赏着自己的素白如羊脂玉的手指,看着阳光透过自己的指尖零碎的打到自己的脸上,“因为,我给了他们不能拒绝的利益。”
“你是不是以为亲情坚不可摧?其实只不过一些蝇头小利,哦...或许算不上小利,只不过把这事儿闹大对于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他们也不愿罢了。”
“朱家总要分家,却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肯去做,无非就是因为祖父祖母还在,总要顾及那几分脸面,好没意思。若是早分了,哪还等得到伊兆寻来?”
“哦,说到伊兆。”朱绾青看着苏逢春,“他还真是幸运,保下来了一条命。不过啊,他的药还真不是我下的,是朱树皮自己跟我求来的药。”
“我便是推波助澜一把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早早分了家,对谁都好。”
苏逢春实在无法理解,难以置信的问道,“就为了这个?”
朱绾青啊了一声,笑了笑,“还有一个原因,我告诉你也无妨。有人给了我一些实惠,让我把家里扰乱,无心竞争新的盐商生意。不然,我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做得这些。”
“原本他们打算从朱月见那里下手,是我从中保了朱月见一命。”朱绾青看着苏逢春,“若不然,死的可就是她了。”
“你!”
“我知道你的未婚夫婿王从钰是世家贵子,若是想要查我一笔倒也不难。”
“不过,若真有事发的那一天,我就把剩下的药都放给朱月见,让她也一命呜呼。”
“你说如何?”
苏逢春颤抖着,朱绾青慢悠悠地说的这些话,好像凌迟一样割在苏逢春的身上,她却一句都反驳不出来。善意有时候在完全的恶意面前,真的是懦弱的不堪一击。
“当然,你也可以赌我没这个机会。”朱绾青眯了眯眼睛,看着苏逢春好像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你敢么?到时候朱月见的一条人命可也有你的手笔。”
“哎呀呀,我最烦你们这种假惺惺的人了。自诩正义善良,可是最后也不免要与我‘同流合污’嘛。你是,朱英桀也是,我想朱月见也不会例外。”朱绾青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上面用夹竹桃染就得指甲鲜红明媚,“朱树皮和她那烂命一条得娘死了以后,我瞧着你好伤心。”朱绾青语气可惜,带着怜悯,“所以我就想啊,你能为朱树皮做到什么地步。”
“哈哈哈。”朱绾青捂着帕子笑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苏逢春颤抖着,眼中只流出一行泪来。
朱绾青说得好像也没错,她这几天一直感叹世道炎凉,但当朱绾青真的赤条条地把真相告诉她得时候,又让她从朱树皮和朱月见之间选择的时候,苏逢春却也无可奈何。
她背负不起,为朱树皮讨了公道,却让朱月见有可能死亡的事实。
原来自己与这些人也没什么不同,一样卑劣懦弱。
朱绾青对于苏逢春得反应无比满意,“看到你这样,我就快活了。”
“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讨厌你。”朱绾青完全不隐藏自己对于苏逢春得厌恶,“你真的好蠢好天真,像是个没出世得婴儿一样。有那样好的夫婿护着你,有这样好的姐妹拉着你。可是,苏逢春,你凭什么?”
“你有什么?我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父亲不许我看书,我就偷偷的借书去读,只为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嫁入矜贵人家可以讨夫婿得欢心。为了保持身材和容貌,我不敢吃辣吃米。便是晚上饿到只能喝凉水充饥。可就算如此,我也只能通过出卖家族来获取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好,出身,容貌,才华你样样不如我,除了会一些劳什子医术,还有一些假惺惺的善良真诚,在我看来就是天真的白痴。就是我房里的丫头也比你聪慧识趣,偏偏叫你得了好。”朱绾青一口气宣泄完了自己的怒气,收敛了神色又回归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面,“所以啊,我真是瞧不惯你,也看不得你过得如此好。”
“我朱绾青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舒服了,你自然也不能舒服。”
“你便一辈子做我的帮凶吧。朱树皮得死,你也有一份责任,逢春,姊姊。”
说完以后,朱绾青大笑起来,状似癫狂,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拍着手,戏谑着看着苏逢春,好像在看一只蝼蚁。
苏逢春退后两步,却终于忍不住跌倒在地上。
“对了对了 ,如今这个模样就对了。看着你如此挫败难过,我就舒坦得不得了。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吧,一辈子也别想逃出来。”
苏逢春紧紧咬住牙关,可是泪却不受控制争先恐后得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华美得地毯上面,朱绾青每句话都好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穿进苏逢春得胸膛,让她痛不欲生。苏逢春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随身携带毒药出来,要不然一定要毒死朱绾青。
可是这个念头出来,却先把苏逢春吓了一跳。她明明是治病救人,怎么却想把自己的一身学问用到害人身上,若是因为各人得喜恶就去加害一个人,那与朱绾青这种又有什么区别?
不,朱绾青说的不对。再怎么如何苏逢春都不会为了个人利益去加害别人,她与朱绾青始终是不同。
想到这里,苏逢春狠狠的抹了一把泪,刚要开口,门却被一股大力推开。
“逢春!”王从钰一眼就瞧见了跌坐在地上的苏逢春,他冷眼瞧着朱绾青,目光沉沉。快步走上前把跌坐在地上的苏逢春拉了起来,上上下下的都检查了一遍,又不放心的问道,“逢春你没事吧。”
苏逢春还有些发愣,不知道王从钰是怎么寻到这里的,她走之前谁都没有告诉,便是想来单独见一见朱绾青,结果王从钰就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到苏逢春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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