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笙几乎是下意识,将手中的苹果背在身后。
目睹她的小动作,黎梦媛冷哼了声,两人对视,黎笙一言不发,只想离开,面前的人却习惯了找茬,忽然上前一步,扬手打掉了黎笙手中的苹果。
苹果「咚」的一声掉落,沿着台阶一层一层地滚下去。
黎笙攥紧了拳头看向黎梦媛,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当对上黎梦媛那双阴郁跋扈的眼睛,黎笙终于恢复了理智,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只能咆哮着,然后灰熘熘地藏起来。
她没有资格对黎梦媛动手。
黎梦媛看了眼地上的苹果,眼底的笑意颇具讽刺意味,然后转身就走。
黎笙跑下楼,看到地上的苹果弯腰去捡,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细瘦分明的骨节,皮肤有点病态的白,甚至能看清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一只无可挑剔,毫无瑕疵的手。
来人捡起地上的苹果,慢条斯理地起身,黎笙抬眸,仰着脑袋撞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面前的男人陌生英俊,看上去年纪比她大,稜角分明的五官,精雕玉琢一般,那双深潭似的双眸望向她时,很明显愣了一下。
黎笙神情一恍,见对方拿着她的苹果有些胆怯,嘴唇抿着,不敢说话。
陈枭的视线在女孩眉眼间定格两秒,隐约有几分打量的意味,似是透过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拿出一块手帕,将那个苹果擦干净了才递给黎笙,声音温沉悦耳,隐约带了淡淡的笑意:「这次可要拿稳了。」
黎笙第一次发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可以如此动听。
头顶上方的灯光自他身后倾泻而来,给他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如玉的光辉,好看得不似真人。
黎笙抿唇,对上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后,又飞快移向别处,只觉得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那时她年纪尚小,不明白陈枭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熟稔的温柔和专注。
恍惚间,她听见男人低沉呢喃了一句:「确实很像。」
她疑惑抬头,男人也只是轻笑,淡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黎笙老老实实答:「黎离。」
陈枭挑眉,倒是第一次听人将「离」字放在名字里。
他抬手,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
「我叫陈枭。」
那个大雪纷飞,布满荆棘的黑夜,因为有了陈枭,而变得温柔起来。
他像是黑暗中孕育出的一道光,将她从地狱拽到人间。
那是陈枭第一次来黎家,先前关于他的一切,也只是在黎家长辈闲谈时,偶尔听到对方的名字。
之后陈枭时常来黎家做客,每次来都会送黎笙一个小礼物,笑着问她,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久而久之,陈枭这个名字便成了黎笙偷偷埋藏的少女心事。
黎笙做梦都没想过,不久之后的一天,陈枭会带她离开黎家。
那晚狂风乱作,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连风都是潮湿阴冷的。
彼时年纪尚小的黎笙抱着书包,跪在雨中,单薄纤瘦的身体在暴雨如注的夜里摇摇欲坠。
不远处别墅的台阶上站着一行人,黎母冷着脸,眼神如刀,盯着黎笙,怨恨似乎要随着雨水,漫进人心底。
黎父站在一旁,面露愧疚,担心地皱着眉头,看着被风雨肆虐摧残的女孩,心有不忍,却始终没有帮她说话。
黎家的佣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忙来忙去,不敢对眼前的一幕多看一眼。
就在刚才,黎笙第一次对黎梦媛动了手,导致黎梦媛从二楼的楼梯上滚落。
对于黎笙和黎梦媛的矛盾,黎家人永远不问缘由,错的人永远都是黎笙。
黎梦媛的额头磕到地面,出现一条血痕。
听到动静,黎家老少以及家里的佣人一窝蜂地赶过来,便看见躺在地上捂着额头的黎梦媛,以及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黎笙。
黎母没有多问,让人扶起黎梦媛后,冲过去对着黎笙就是一巴掌。
女人的力气太大,黎笙被打得偏过了头,身体晃了晃,险些没有站稳。
「去,跟梦媛道歉。」
对上黎母冷冰冰的目光,黎笙的心也跟着一颤,她咬紧嘴唇,倔强地不肯说话。
她没有错。
后来黎笙背着书包,在黎家门口罚跪。
不远处,黎家的佣人如看闹剧一般,时不时望着她的方向窃窃私语。
「她怎么敢的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恃宠而骄了呗,顶着黎家的名头,真以为自己是豪门千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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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媛的额头撞出一道伤口,她却拒绝去医院,而是冷眼看着黎笙跪在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
瓢泼大雨说来就来,黎笙只能将身后的书包抱进怀里,防止不被雨水打湿。
耳边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有人推开车门,穿过雨幕,朝跪着的女孩一步步走过去。
未等黎笙抬头,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头顶上方,余光里多出一抹挺拔高挑的身影,接着身旁的人半蹲下来,将一件留有余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