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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枭逆着光而立,背后是茫茫雨夜,此时半张脸浸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神情静默着看向她。

「什么意思?」

黎笙浑身上下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浸透,水珠沿着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划过脸颊,啪嗒落在鞋面。

她扯了扯嘴角,明明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那是你养金丝雀的笼子。」

「现在,我不是了。」女孩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飘散,一字一语无比平静。

陈枭紧抿着唇,沉默无声地和她对视,慢慢开口:「别说傻话,我们回去。」

黎笙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陈枭见状,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黎笙整个人身体一僵,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陈枭牵住她的手腕,想要带她走。

黎笙指尖都在哆嗦,胃里翻江倒海,出现生理性干呕。

冰冷的手背被男人温热的掌心包裹,她疯了似的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黎笙在他身上又抓又掐,修剪过的指尖挥向陈枭的脖子,抓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冒出鲜红的血丝。

陈枭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抓伤,脸色阴沉,却丝毫不松手。

两人对峙间,黎笙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眼前这张脸狠狠挥过去。

「啪」的一声响,陈枭的头歪向一边,冷白的脸颊出现明晃晃的五指印。

深渊一般漆黑寂静的夜,周遭流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

两人许久未说话,陈枭维持着被打的姿势,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而后缓慢地回过头。

「一巴掌够吗?」

他垂眸,看向面前单薄纤瘦的女孩,眼眶泛红,似乎哭过,轻飘飘的身体风一吹就会倒。

「不够接着打。」

陈枭缓慢地咽了咽喉咙,满是苦涩,眉眼间的怒意渐渐平复下来。

黎笙觉得冷,掌心发麻,倔强地挺直腰板望向他。

「陈枭,我有问题想问你。」

她顿了顿:「你老实回答我。」

面前的男人嵴背微弯,肩膀淋了雨,衣服也已经湿透,此时紧握着伞柄,黑眸盯着她,眼神不曾移动半分。

她问:「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因为夏蔓笙?」

陈枭呼吸微顿,喉咙里像是扎了根刺,轻轻一碰就痛。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夏蔓笙仅仅——」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黎笙目光冰冷地望向他,出声打断。

陈枭唇角收紧:「是。」

听他亲口承认,远比夏松怡的转述更令人心寒。

黎笙兀自点点头,苍白的唇瓣微张,一开口,声带本能地带了丝哽咽。

「就连我的名字也是?」

朦胧雨雾中陈枭眼窝深陷,薄唇紧绷成一条僵直的线。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辩驳,可看到女孩眼眶中滑落的泪水,他却没办法骗她。

陈枭机械地动了动嘴唇,「是。」

如果言语是利刃,黎笙现在早已千疮百孔。

黎笙一直都是凉薄寡淡的性子,在黎家的那几年更是将自己完全封闭,后来遇到陈枭。

他或许并不知道,她一直视他为神明,燎原上的心火。

他在暴雨中递给她一把伞,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告诉她,以后有他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肆无忌惮地笑。

黎笙像个刺猬,胆怯又警惕,却还是愿意向他露出自己的软肋,仅有的爱都给了他。

可惜,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迎面而来的晚风夹杂着潮湿的雨水落在她脸上,黎笙的眼眶干涩,早已经哭不出来了,单薄瘦弱的身体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陈枭似乎想向她伸手,黎笙摇着头步步后退。

她说:「陈枭,你没有心。」

八年啊,原来他骗了她这么久。

陈枭神情冷峻,喉咙发涩:「笙笙,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笙执拗地看向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噙着泪珠。

「八年的时间,我比不上她,是因为我还活着吗?」

陈枭看牢她,低估了女孩往人身上扎刀子的能力。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笙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心口梗着一股凉意:「夏松怡说得很对。」

「活人怎么争得过死人?」

陈枭咬紧牙关,闭了闭眼,声音嘶哑低沉:「笙笙,不要再说了。」

她不需要跟任何人争,他从头到尾心里的人,只有她黎笙一个。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微弓着嵴背,生平第一次放低了姿态,变得小心翼翼。

黎笙充耳未闻,转身看向身后墓碑上女孩的照片,那抹笑灿烂如朝阳,照出黎笙心底的一片荒芜。

「其实咱俩都挺可悲的,你爱的人死了,只能找个替身。」

「而我,可能生来就是当替身的命。」

「笙笙,这件事并非——」陈枭艰难地开口,却被黎笙轻声打断:「陈枭,我们分手吧。」

陈枭静默半晌,倏地冷冷开口:「我不同意。」

黎笙神情冷漠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一出愚不可及的笑话。

「不同意又怎样?」

「我已经开始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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