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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枭听着爷爷的训斥,神情静默,每一个字掷地有声,像是警醒,他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当做耳旁风。

训斥归训斥,可看到陈枭的伤,陈老爷子神情悲怆,怒气瞬间消散,眉眼间被沧桑覆盖。

他长嘆一声,年迈的双目微微泛红:「为了让那丫头回头,你连死都敢,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爷爷的?」

年岁越长,越发糊涂!

陈枭呼吸微顿,静了半晌,嘴皮子终于动了动,说了句:「对不起」

因为许久没说话,他的嗓子嘶哑低沉,像是干涸多年,被太阳暴晒过的河湾,满是砂砾感。

他对不起黎笙,对不起爷爷。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他都辜负了他们。

第41章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

陈枭的人生被自己亲手撕碎, 弄得一团糟。

陈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不少,被磨得一丝脾气都没有了。

「你连死都不怕, 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放下?」

是啊, 他连死都敢, 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格外执拗,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陈枭也想知道,可还是向自己的内心妥协, 轻声说:「我试过,可是没用。」

黎笙离开后的两年,陈枭试过无数种方法:

去到一家新喜欢的餐厅,他会想, 如果带黎笙过来,她会不会也喜欢。

看到新出的电影,他更想跟黎笙一起去看, 听她吐槽演员的八卦,甚于电影本身的剧情。

还有全城倒计时的跨年夜,阖家团圆的除夕,他不想这些节日, 都是黎笙一个人过。

他曾经答应过她, 会陪她度过每一个节日,所以那年除夕,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念想,一个人搭上前往m国的航班,虽然只是站在黎笙的窗外,见她一面,却已经心满意足。

试过放下的方法太多了, 以至于黎笙的影子一直印刻在他心底,成了难以褪去的硃砂痣。

经过这么一遭,陈枭的想法依旧不动摇,陈老爷子实在难以理解,他不懂年轻人的情/爱,更不懂陈枭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与他父亲的滥情,简直是两个极端。

见劝说无果,老爷子皱着眉头摆手:「罢了罢了,如果黎笙还是不肯回头,只能我这个糟老头子亲自跑一趟了。」

陈枭喉咙一紧,直接拒绝:「爷爷,这事给您没关系。」

老爷子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一道敲门声。

老爷子扭头看了眼,神情收敛,对陈枭叮嘱:「你好好休息,我去开门。」

如果是早上那帮记者,他一定要查到是哪家媒体,胆子这么大,居然跑到医院来偷拍。

老爷子拄着拐杖,不急不缓地过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看到门外站着的女人,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情绪非常复杂,诧异,愤怒,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黎笙眸光微顿,出于尊敬,主动跟人打了声招呼。

「陈爷爷。」

老爷子本来还在想着该以何种态度对待黎笙,毕竟自己唯一的孙子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闹到这番田地,对方主动叫他一声爷爷,倒化解了些尴尬。

陈老爷子神情严肃,淡声道:「进来吧。」

黎笙微微颔首,两人一道进入病房,她终于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陈枭今早刚摘了呼吸面罩,各项生命体徵也慢慢趋于稳定,他这会正闭着眼睛休息,仍觉得头重脚轻,腹部伤口的麻药药效已经退散,痛感也越来越清晰。

陈枭想见的人终于来了,老爷子作为旁观者也不方便一直待在这,于是开口:「你们好好谈谈,我去楼下熘达熘达。」

说完,老爷子走出病房,顺便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黎笙和病床上的陈枭。

黎笙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病床上,由于被子的遮挡,她无法判断,陈枭的那条腿到底还在不在。

听到老爷子的话,陈枭以为来的是身边那些朋友,直到病房的门被带上,周遭安静得不像话,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眉心微蹙,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在病房里看见了黎笙。

对上男人怔愣呆滞的目光,黎笙调整了下呼吸,缓步朝他走过去,陈枭半躺在病床上,身体却动弹不得,他怔怔地望着黎笙走过来,然后慢慢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

他艰难地咽了咽干涩发紧的喉咙,想问她为什么会过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笙的心情异常平静,看到男人干裂到泛血丝的嘴唇,她放下包包,起身接水,又拿了根棉签。

陈枭安安静静注视着她,深邃的目光锁着面前的身影,不肯移动分毫,贪婪又专注,深怕一切只是幻象,眼睛一眨,就化作风消散了。

直到黎笙俯身凑近他,用沾了水的棉签,轻轻蹭过他干涸的唇瓣,冰凉的湿意渗透进他的唇纹,还有针扎似的刺痛。

陈枭嘴唇僵硬,呼吸都变轻,轻嗅着黎笙身上传来的淡淡发香,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

气氛沉默,黎笙缓慢开口,声音很轻,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我还以为,你死了。」

陈枭心中一梗,漆黑的眼睫低垂,薄唇轻扯,自嘲的口吻:「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听到这句,黎笙指尖冰凉,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目光很冷,复杂的情绪像一张密闭的大网,将她整个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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