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状也跟着一众弟子来到大殿前,只见高台之上的南宫焐正双手叉腰俯视着下方人群。那双仿佛鹰一样的眼一扫而过嘈杂的人群,最后落在两个人身上。
而刚刚从月之恒和日之升手中带走柳音儿的晏华也就站在他身后。
“诸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巫骨宫的一员了,虽然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我们巫骨宫也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请大家放心。”
南宫焐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如果有人现在反悔想要退出,请站到我左手边的位置,我们会派弟子护送大家出去。”
南宫焐说着,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左边。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哗然声,如山洪爆发般经久不息,人群也很快就分成了一左一右两拨。
南宫焐看了看分成两列的人群,对六长老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只见六长老带着那些选择留下来的弟子离开了,剩下的就是反悔想要离开的。
“老五,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大长老在南宫焐旁边低声说道。
南宫焐转身看了一眼大长老,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师兄,此事我已决定,还希望师兄不要插手。”
大长老闻言似无奈般摇头叹息,他这个师弟的脾气他是清楚的,一但决定的事,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几人身后一言不发的晏华走上前,然后在南宫焐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往人群中一扫,目光又锁定在了月之恒和日之升两人之间。
月之恒见状赶紧移开了与南宫焐对视的目光,也拉了拉日之升的手。两人默契般埋下了头。
一直在守城府的老四这时也回来了,只见他面色沉重的疾步走了进来,穿过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劲直来到南宫焐身边。
“入侵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打退了,他们此处来势汹汹,但是撤退得也有些蹊跷,不像是一时兴起,唐赫山带着一众将士乘胜追了出去,不过····柳音儿也在其中。”
南宫焐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明显是很意外柳音儿此举。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晏华,目光与他对视的一刹那,就知道这是晏华的安排。
他对四长摆摆手,四长老就退下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大长老在身后道。
柳音儿擅自用巫术与敌人交战,这事如果传到朝廷,只怕他巫骨宫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南宫焐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眯着眼看着下方的人群,然后道:“请在场的各位帮忙证明,柳音儿私自违反宫规参与夏人的战争,今日起,,我巫蛊宫从今日起与柳音儿断绝一切关系,她所做的事与巫蛊宫没有半点关系。”
南宫焐话还没说完,底下的人群又沸腾开了。
“柳音儿,是考核中守在起点的那个女人吗?”
“为什么要通缉她,与夏人交战是守卫国家之举,为什么还要被逐出宫?”
人群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有不满有疑问,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南宫焐交代完之一切后就离开了,二长老则带着那些反悔的学员出了巫骨宫,负责把他们遣送离开。
唐赫山这一战大获全胜,退敌百里,把赵夏两国边界又往西北延伸了一百里。
朝廷得知后对他大加赞赏,甚至还打算封赏给他爵位,但是都被唐赫山拒绝了。
他一封奏折请求留守梓州,不久之后就连原本在京城的唐家族人也都全部搬来了梓州。
原本的梓州住不下了,他命人在梓州的对岸花了一年建了一座新城,取名柳城。
也就是在一年之后,巫骨宫竟然莫名其妙的从原本的地盘上消失了,而所有与巫骨宫相关的一切事情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人间蒸发了。
只有柳音儿一人知道,其实巫骨宫不过是开启了保护禁阵而已。
她虽然不知道愿因,但是大概猜测得到与炼家有关。
因为原本炼家的盘踞地点也被摧毁了,他们或许是和南宫焐达成了和解,又或许是被灭口了,反正现在已经找不到一个与炼家有关的人了。
而她自己也成为了巫骨宫头号通缉犯。
虽然她改变了样貌,又隐藏了自己身上的巫族气息,但是她有感觉,南宫焐其实知道她没离开梓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派人来抓自己。
而月之恒和日之升也莫名其妙的晋升成了长老,原本和自己是师兄弟的叶成维则还是原来的身份,这不免跟令人匪夷所思。
“之升,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炼家子弟凭空消失了,而所有人不过转眼间就不认识我们两人了,就连南宫焐也····”月之恒皱眉凝思道。
站立他身旁的日之升也是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我也觉得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消除一段记忆而已,没什么难的,你们两个可别忘记和我的约定哦。”
就在两人低声讨论间,一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响起,两人纷纷回头一看,只见晏华正满脸笑意的朝两人走来。
“你为什么帮我?”月之恒满腹狐毅。
晏华摇摇头,笑意盈盈点道:“非也非也,我并不是帮你们,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而已。”
“此话怎讲?”月之恒仍旧弄不明白晏华这么做的理由。
晏华看着满脸迷雾却找不到方向的两日,先是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大手一挥,一个巨大的景象就出现在几人面前:皇宫?
晏华点点头,道:“我有一位朋友需要你们帮忙,所以我才找上你们的。”
“朋友?”
“对,你们知道这么多就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监视南宫焐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他说完就化作一道黑烟飘走了,只留下疑虑重重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两脸茫然。
“我们现在要不要找机会杀了南宫焐?”日之升在一旁提建议。
月之恒闻言摇了摇头,示意她看看自己的手心。
日之升低头一看,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细小小的黑点,不仔细看到话,真的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日之升一惊,道:‘这是···?’
“噬心蛊,只要我们做出任何违背他意思的事情,就会被蛊虫噬心而亡。”月之恒说到。
“没有解药么?”日之升还想在挣扎,心有不甘的问到。
“有,不过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得到,得到它的解药比起刺杀南宫焐来说同样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我们既没有能力杀了南宫焐,也没有能力得到解药?”日之升心有不甘的垂下了头。
月之恒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她,眼神里蕴藏着的情感十分复杂,“你怕了?”他问到。
日之升闻言抬头看着月之恒,目光透露出一股坚定,开口道:“有你在,我不怕。”
月之恒听到答案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将她一把拉近怀里,道:“之升,我们现在只剩彼此了。”
“对啊,只剩彼此了。”日之升小声应和着。
只剩彼此了····
回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日之升在最后一刻吐出几个字,“可是现在,你也忍心离我而去了。”
唐攸宁这时也是头脑不清的睁开了眼睛,他们方才都被从地下冲出来的气流震晕了,昏迷了好久才模模糊糊反应过来。
日之升手里拿着命魂看着同样有些神志不清的唐攸宁,咬着牙道:“你和你母亲一样,永远都是这般自私,为了自己那些虚无的道义可以随时牺牲所有人的性命。”
唐攸宁爬在地上甩了甩笨重的头,吃力的爬起,颤颤巍巍的样子就像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哼,自私?你也配说这句话?”唐攸宁不屑道。
就在这时,日之升却突然仰天大笑一声,她手里命魂的光泽也在一点点暗淡下去。
“你给我住手。”唐攸宁说完,使出吃奶的力气朝日之升冲去,突然眼前一黑,就又昏过去了。
“之升,快走,你打不过她的。”月之恒半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然后抬头对同样伤得不轻的日之升吼道。
只见日之升手拿着一把刀,刀柄上刻着月亮,和月之恒手中是一对的。
他艰难的起身,然后颤颤巍巍的朝南宫焐走去,“混蛋,我杀了你。”
他大叫一声,抬起手就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南宫焐一个转身就避开了,满脸轻蔑的看着垂死挣扎的两人,开口道:“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们一程如何?”
他说完,一手聚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就逆时针流动,然后一个红色的阴阳阵法就慢慢成形。
“师傅,不可以,你不能杀他们。”
还没等南宫焐出手,柳音儿就突然出现挡在两人前面。
南宫焐见了来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已经成形的法阵,然后抬头看着柳音儿。
“理由?”他挑眉看着三人,冷冰冰的道。
柳音儿这才将两人身上的秘密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两个不仅仅是关系到炼家余孽,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身上有着百年难得一见的特殊血液。
修习黑巫术的人只要在修炼过程中取一滴这种血,所炼的巫术就能得到最大程度上增强。
比起耗费心力修习几十年,他们的血液显然更加诱人。
“你说的是真的?”南宫焐一脸狐疑。
柳音儿点点头,然后拿出利刃划伤了月之恒的手心,随后,一股清淡的番韭味就飘散开来。
南宫焐闻到味道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么好的事,竟然让我给碰上了。”
他越过柳音儿一步步逼近两人,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音儿,多亏你提醒,不然为师可能就错过这么好的药材了。”
日之升抬头看了一眼柳音儿,她脸上一闪而过内疚,然后对南宫焐说到:“那师傅答应我的事···”
南宫焐摆了摆手,道:‘放心,我会遵守的,不过你记住了,别让她踏进梓州一步,否则我可不一定会管得住自己的手。’
“我明白了,多谢师傅。”柳音儿说完,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日之升趴在地上将这一切牢牢的记在了心底,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亲手讨回公道,杀了柳音儿这个贱人。
日之升一边愤愤的数列着柳音儿的各种“罪行”,一边看着爬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唐攸宁。
“我不知道爹娘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但是我选择相信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你口口声声说娘自私,那你呢?难道你就大公无私了吗,你们为了报仇不惜代价与夏人串通,对我下蛊,最后那么多人断送性命,我怎么觉得,你们才是打着报仇的幌子而祸害她人的罪魁祸首?”
唐攸宁无力的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日之升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咬牙切齿道:“我不管,总之今天你必须死,为了报仇,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她说完,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凄凉笑声,双手一用力,那个微弱的命魂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不要。”
唐攸宁躺在地上无力的喊到她好想冲上去阻止日之升,可是刚才被那股气流伤到了心脉,此刻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命魂被捏碎后化作漫天的星星点点洒落一片。
唐攸宁猛地吐了一口鲜血,看着飘落碎成渣的命魂,心里一直压抑着的那股怒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感觉自己快被那股强大的怨气吞没了。
“没了命魂,我看你还拿什么去救你心爱之人,唐攸宁,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赵成悦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的吧。”
日之升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声,然后扶起被震晕的李皓月离开了。
而唐攸宁还爬在地上,她现在整个脑海中都是抑制不住的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尽管她还在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在负隅抵抗,但是仇恨这种早已经在脑海中生根发芽的东西,也在一点点吞噬她。
“不行,不能被仇恨控制,绝对不能。”
唐攸宁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暗示,这才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发狂状态。
她抬头看着四周,只见刚刚出现裂缝的结界此刻又完好无损的愈合上了。
而不幸的是,她此刻还在结界里面,也就是说她随时都会受到里面强大磁场的影响而进入幻像之中。
唐攸宁拿出永讫画了个保护圈,最大限度上隔绝了外面磁场的干扰。
她一动不动的爬在原地,只见周围的场景在慢慢变化,而且都是一些自己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三年炼狱界的煎熬。
唐攸宁干脆闭上眼睛,开始念起了静心诀,试图让自己内心沉静下来。
周围是一片火海,唐攸宁孤零零的走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她身边不断有面目狰狞的恶鬼路过,在她身边龇牙咧嘴。
唐攸宁知道自己又进入幻觉中了,心里也就没有第一次来这里时那般恐惧。
“只是····幻觉而已,受刑时应该感受不到痛楚吧?”
唐攸宁抱着侥幸心里想到,脚突然踩空了,身体就迅速往下坠去。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那个噩梦,终于要来了么?
她感觉自己下落的身体突然被一个人接住,睁开眼一看,她不由得惊呆了。
赵成悦!
“怎么是你?”
唐攸宁反应过来后,受惊一般从赵成悦怀中挣脱出来,大脑还是错愕的。
然而下一秒赵成悦却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唐攸宁此时已经不能思考了,她模模糊糊记得是有这么个人曾经救过自己,可是····可是那个人这么突然变成赵成悦了?
她猛地抽回被赵成悦握在手心的手,一步步往后退去。
然而这一次毫无疑问又踩空了,她身体往后一仰,又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