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宁面色略微呆滞了几秒,面对永讫的语气里的不满就打算视而不见,抬手咳嗽了一声,假意观察四周的环境。
见她这般,永讫心里的醋意就更大了,凭什么她对它不管不顾几百年,对他却寸步不离,越想越气,就赌气般说道:“好,你要是为了姓赵的才来找万寿矶的话,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这种行为感到非常不满,因为你这纯属就是多此一举,姓赵的是什么来头,会需要万寿矶这种东西?”
唐攸宁走出去几步的脚步微微停顿了几秒,心道果然还是对它太仁慈了,早知道刚刚看见它的时候就应该装作没看见的,一手叉腰,转身对它说道:“可以,你要是现在不跟上来,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们从此就当做是路人,在不相见。”
永讫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使出浑身解数变成了人形,一把抱住唐攸宁大腿,道:“呸呸呸,什么路人,什么从此互不相见,不吉利不吉利,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都不管我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见面,就不能让我也矫情一回吗?”
唐攸宁看见永讫这幅样子早就乐得不行了,但依旧面不改色,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冷冰冰的说道:“永讫你记住了,有些话,你最好永讫也不要说出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哪怕有一天我真的做错了,你也要当做看不见,因为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所做的事根本就没有选择,我只能被迫去做,尽量减少途中的伤亡。”
“好,我知道了。”永讫也一脸严肃的答道,然后就默默起身,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我们去找人吧,天易,你之前有没有听谁提起过这个人?”唐攸宁走在前面问道。
永讫伸手饶了绕后脑勺,道:“这个人到是从没听过,不过他既然也姓天,想必和姓赵的也脱不了干系,你若真想弄清楚此人来历的话,还是的从姓赵的身上下手。”
唐攸宁皱了皱眉,表示不解:“此话怎讲?”
永讫吸了吸鼻子,告诉唐攸宁赵成悦才是那个造成她所有痛苦的背后源泉,她如果真的想弄清楚这一切的话,其实去找赵成悦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在这里瞎晃悠。
唐攸宁听了好不容易安定下去的内心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有些痛苦的晃了晃脑袋,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分头行动,所以问问你认不认识天易这个人,既然不认识的话,就跟紧点,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
唐攸宁这次说完,很快就走开了,留永讫在原地一头雾水。
“他们的感情已经坚固到这个地步了吗,竟然连你都离间不了?”这时,那个中年男子从黑暗里转出,看着唐攸宁离去的方向,一脸若有所思。
永讫叹了口气,耸耸肩道:“你现在相信了吧,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精心为他们设的局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虽然我很不乐意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一般恋人,但这就是事实。”
中年男子笑了笑,摇头道:“她叫天瑜是吧,我原以为她和她父亲一样,会是个狠角色,没成想竟是个痴情种,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她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矢志不渝的感情,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一但利益不在了,这一切所有的假象就会原形毕露,毫不留情的崩塌。”
永讫听了之后心里一阵冷汗,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个人,他竟然可以把它从天庭重重包围之下带出,只能说明他实力并不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实在知道太多关于赵成悦的事了。
有些事甚至可能就连赵成悦本人都不清楚。
“你很想知道我的来历?”中年男子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道。
永讫很实诚点了点头,道:“的确想。”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脑海里注入一道法力,永讫就变回了原形。
他将它在握在手心,依旧面带笑意,他的笑非常有亲和力,哪怕是素未谋面的人见了,也会一眼就沦陷。
唐攸宁走了一段发现永讫没有跟上来,就试图用法力召唤它,可是令她惊奇的是,她竟然连它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了,反复试了几次,还是没有。
明明上一秒还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晃悠的一个人,下一秒就没了任何踪迹,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不满撇了撇嘴,但同时又在心里感到莫名的恐惧,难不成永讫也是别的什么东西变幻出来的?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个激灵,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膛,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就听到了天易的声音。
“老大,救救我。”很微弱的求救声,她一下子就怔住了,抬头一看,就看见天易被一个法阵困着挂在空中,他身上全是血迹,看样子她赶来的这段时间里,他遭受了非人折磨。
唐攸宁见势足尖一点,就腾空而起,跃到他面前,双手举到胸前,交差发出一道法力,就朝阵法拍去。
法阵被她一举毁掉,天易落到地上,往前滚了几圈,怀中掉出一个类似婴儿的果实,是万寿矶!
唐攸宁也落回地面,几步来到他身边蹲下,也顾不上掉在一旁的万寿矶,而是先扶起了他,就替他疗伤。
“这是遇到什么了,怎么搞成这副德行?”唐攸宁边替他疗伤边问道。
“万寿矶。”
天易说着,又吐了一口血,突然推开了她,就摇摇晃晃地朝万寿矶掉落的地方爬去。
突然,一把黑剑刺穿他整个身躯,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保持着捡东西的姿势就趴在了地上。
唐攸宁一脸茫然的看着天易,许久才反应过来,猛地抬眼看向那个持剑的人,她微微张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成悦。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了剑,目光落到地上的万寿矶时,闪过一抹邪意,随后又是一剑,就将万寿矶劈成了两截。
蕴藏在里面那股巨大的法力一下子爆发出来,形成一股冲天的光柱,挡在了他和唐攸宁中间。
唐攸宁看着已经咽气的天易,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出来,她急急忙忙爬到他旁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天易,快起来了,我们要回家了。”
趴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整个背,一袭粉衣深深地刺痛着唐攸宁的心。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大脑随即传来一阵晕眩,一股恨意从心底冉冉升起。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做错了什么!”她对着光柱后面的人大喊道,由于太过激动而被口水呛到,就猛地咳嗽一阵,咳得她差点又晕撅过去。
赵成悦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也蹲了下去,伸手抱住她的头,逼迫她去看天易慢慢冷却的身体。
“为什么杀他?这可问倒我了,为什么呢,大概就是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吧。”赵成悦说着,目光却死死盯着她,仿佛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
唐攸宁也扭头看着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幻觉,因为她不相信赵成悦会杀他,可是两人对视一阵,那人丝毫不惧甚至带着玩弄的目光却再一次狠狠给了她一击。
“你不用怀疑,这不是幻觉,我杀了他,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留着也没用,何况他知道我太多秘密,所以只有死路一条。至于你,我不会杀你,但需要委屈一下你了。”
说着,掐着她脖子的手就慢慢下移,移到她脊背上时狠狠地点了一下,唐攸宁只感觉整个人迅速抽搐了一下,突然就动不了了。
“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唐攸宁咆哮道,奈何一动也动不了,就只能转动眼珠子瞪着他。
赵成悦却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心上,还很贴心地把她抱到一颗树下放好,自己也挨着她坐了下来,开始了涛涛不休的独白。
他告诉她,为了自己的使命,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足足十万年,原本可以很早就结束任务的,中间出了点意外,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从魔界下手。
现在一切事情都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在走,接下来,只要把进入这里的人全部绞杀,他就可以复命了。
唐攸宁动不了,只能安安静静的听他说,但即使这样,也丝毫掩盖不了她满脸的愤怒。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在我的立场上,做事从来就没有对与错,只有利益二字,不管是你,还是别人,只要阻挡到我的步伐,我都会除掉,别无例外。”他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对于你,我始终毫无办法,也不愿意做让你难过的事,也更不想看到有一天你站在我的对立面,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一阵子了,等我结束这件事,我们一起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完余生。”
唐攸宁听着听着,眼眶一酸,几颗眼泪又掉了出来。
他抬手替她拾干了眼泪,就伸手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又低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今天这样做是别无选择了,等我解决他们后,会第一时间帮你治疗。”
“六界早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徒增杀戮?”唐攸宁不解,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他如此煞费苦心,兜兜转转几万年就为了这个。
“傻瓜,事情哪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六界看似和平的局面下其实暗藏着汹涌的波涛,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赵成悦好像不打算继续瞒她了,有史以来问什么答什么。
“什么大风大浪我们不可以一起面对吗,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唐攸宁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不想责怪他,可是他的做法却实实在在让她很难过。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太过危险,你若是知情,处境会更危险,到时候我就保不住你。”
“什么叫无法保住我?如果真的那么危险,一开始你就不该拉我下水!”唐攸宁很难过或是愤怒时,说出来的话就会口不对心。
“是啊,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一开始没有拉你下水,或许这一路我走得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就是我拖累你了?那你怎么不一刀杀了我,干嘛还要给自己添堵!”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给我添堵,只是因为你计划一变再变,到最后我不得不杀光所有人来完成任务,代价太大。”赵成悦一个激动,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怀中的人也突然就没有动静了,仿佛连心脏都停止了跳跃。
“你刚刚说什么,杀光所有人?为什么要杀光所有人,你只是想统一六界,他们活着碍着你了吗?”唐攸宁发出一连串直击灵魂的逼问。
赵成悦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强行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你听错了,不是所有人,而是一部分人。”
“……”
唐攸宁心里一阵无语,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怎么做,又道:“对你来说,统一六界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不择手段?”
“很重要,这是我活着的唯一使命。”赵成悦倒也是破罐子破摔,索性直接承认了。
反正很快他就完成任务了,唐攸宁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不能理解,所以无法苟同!”唐攸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在挣扎。
“因为我是魔,我的族人也是魔,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六界势必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为了巩固族人在天族的地位,总得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我就是那个被推出来承受这一切的人。毁掉所有对天族不满的声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我的使命。”
赵成悦说完,重重的吐了口气,把压在心底几万年的事说出来,好似终于轻松了许多。
“你是魔我知道,可九黎不是只剩你一个人了吗,哪里来的族人?”唐攸宁一脸疑惑。
“我的族人还在,他们分散在六界的各个角落,扮演者不同的角色,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在等,等我完成任务,等待着重回天庭的那一天,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执意要这样做的理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