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宁伸手扶住了他往自己肩上靠的头,双目之中露出一丝犹豫:她的确背不动他!
可是也不能放任他就这样自生自灭,她牙一咬,就背起昏过去的人往殿中挪去。
沫昱是被一脸黑线的天易赶出来的,一出门就看见了正在背着赵成悦艰难移动的人,不由大叫一声,几步跑到她旁边,赶忙扶住了她背上的人,道:“魔尊夫人,属下来吧,你身体金贵,可别累坏了。”
唐攸宁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就把赵成悦给了他,道:“慢点,别磕着他。”
“照顾伤人这事属下有经验,魔尊夫人您就放心吧。”他一口一个魔尊夫人,唐攸宁听了只觉得有些别扭,就说道:“叫我名字就行,我不是什么魔尊夫人。”
“啊,小的可不敢,魔尊夫人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您在我们魔尊心中的地位大家可都是明明白白的,您入主汩没殿后宫只是时间问题。”
他边走边说着,奇怪,两人分明是差不多高的个子,但唐攸宁背在身上吃力的人,到了他身上就显得异常轻松。
而且,唐攸宁对他的身份一直模棱两可,听他的声音会误认为他是个女子,但仔细打量一下他的面容又会发现他有着很明显的男子特征,像这种情况,唐攸宁一遍都会联想到鲛人族。
就跟在身后问道:“我看你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你是鲛人一族的?”
沫昱闻言很惊奇的看了她一眼,道:“魔尊夫人您怎么知道属下是鲛人族的?”
唐攸宁嘴角抽了抽,心说你身上同时拥有两个性别的特征,那就已经暴露一半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很明显是已经变成女子模样后又强行变成男子模样,因为他的声音已经无法改变了。
“你之前是女子,为何突然变成男子?”唐攸宁发问道。
沫昱闻言嘿嘿一笑,道:“是因为一个朋友,她说我要是个男子该多好,她一定会嫁与我为妻。我很喜欢她,听到这句话后果断回炉重塑,企盼着有一天能够和她结成连理,谁知等我到出来后发现她已经和别人成亲了,她的夫君还是我一个很要好的玩伴!”
这是个非常悲伤的故事,但唐攸宁听了却有一种想要忍俊不禁的冲动。
也许是他的语调太过于轻松的缘故吧,唐攸宁在心里这样给自己洗脑,才不会承认她有幸灾乐祸的冲动。
“魔尊夫人,您说这世间真的有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把赵成悦放在床上,又眼巴巴地看着唐攸宁说道,可是唐攸宁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昏迷的人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他。
他看着唐攸宁自如的给赵成悦处理伤口,突然会心一笑,就默默地转身退下了。
唐攸宁动作很熟练,脱衣,清理血迹,上药,包扎伤口,所有的步骤一气呵成。
她从衣柜里给他翻了一件干净的里衣穿上,自己则直接靠在床前休息,刚刚蹲下去,门被推开,只见天易就进入里面。
他看了一眼累倒在地的人,眸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出声问道:“老大,魔尊怎么样了?”
“他无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你有事?”她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有事,就主动问道。
天易紧了紧拳头,来到她身边坐下,叹口好几口气才说道:“如今陆毓已死,魔界四护卫只剩两个,魔尊又受了伤,汩没殿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攸宁静静的听着,她自然知道天易担心的事,天族哪边本就看不顺眼魔族,加上之前陆毓为了一己之私而发动魔族叛乱,早就被天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趁早除之而后快了。
“你放心吧,天族经过昆仑一战想必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主动发起战争,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让他们进入魔界一步的!”唐攸宁看了一眼赵成悦后说道。
魔界是他最后可以去的地方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糟蹋它!
“我知道,可是老大你不要忘了,我们毕竟不是魔族的人,不宜过多插手他们的事,魔尊刚刚上任就已经得罪了许多魔界有头有脸是人物,这些人虽然平时总是不务正业喜欢内斗,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流淌着同一条血脉的族人,魔尊就不一样了,他一个外人,处境的艰难绝非我们能够想象的。”
“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做?”唐攸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打算继续拐弯抹角,就直接问道。
天易看了她一眼,吞了吞口水,道:“你要重整妖神一脉,抢回昆仑,形成与天魔两族相抗衡的一股势力,三角的关系是最容易相互制约的。”
“可我没有时间了,这个任务有些痴人说梦。”唐攸宁笑了笑,有些绝望的说道。
“还有另一个办法,可是太冒险了。”天易说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可见这个办法的危险程度绝非常人能承受。
“你说说吧,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实施。”唐攸宁这句话虽是看着天易说的,余光却紧紧留意着昏迷的人。
“你听说过万寿矶吗?”天易试探性问道。
唐攸宁摇头,对这个名字很陌生,道:“干什么用的?”
“这只是一个传说,据说是天地初开之时诞生的第一株树,它万年结一次果,果实内蕴藏着雄厚无比的灵力,只要是能够得到万寿矶果实,就会成为魔界公认的最纯正的魔族血统,这样一来,魔尊就可以不留余力去对付外界的危险了。”
“不过找一颗树罢了,有什么危险的?”唐攸宁不解道。
“如果只是找一颗树的危险性并不大,可是到达传说中万寿矶生长的地方要经过一个非常凶险的地方,进入那个地方后法力会自动流失,而里面有着成千上万的野兽,他们徘徊在万寿矶树旁边,守护着万寿矶树,从古至今所有靠近的人,无一生还!这其中就包括当初莫名失踪的九黎族长—赵炎。”
“照你所说,这本就是一个真假难辨的传说,而且路途如此凶险,为何还会被魔族所认可?”唐攸宁不解。
“就是因为它真假难辨,如果你得到了,那就证实了这个传说,而你也有足够的能力让别人认可你,一旦失败,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魔族不需要弱者。”
“好像挺有道理,那我去吧,对了,它长什么样?”唐攸宁说着,就起身拿了张纸递到他面前,让他画出来。
天易用法力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半几月大的婴儿,婴儿的笑非常诡异,双目空洞无神,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倒爬着。
唐攸宁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说道:“你这作画的技术是该好好练练了,有那么恐怖吗?”
天易看了那幅画一眼,道:“我这画技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把它最接近传说的模样都给画了出来,要换作是别人,我一半的水平都画不出来。”
唐攸宁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又仔细去看那副婴儿图,脸色一青,又把画扔掉了。
“你好像很怕婴儿?”天易捡起了画收好,看着脸色僵硬的唐攸宁说道。
“倒不是怕婴儿,只是它看着很像一个人。”唐攸宁答道。
“像一个人,你认识?”
“是啊福,当时他被栓在一根铁链上,就是这个姿势。”唐攸宁闭眼回忆着那个画面,缓缓说道。
说完,身体开始不住的发起抖来,好似那个画面真的给她留下了阴影。
“万寿矶离开树之后就无法生存,他是万寿矶的可能性不大。”天易分析道。
唐攸宁还是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在地上一直来回转悠,皱眉道:“如果他是,能说明什么?”
天易被唐攸宁极其严肃的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膛道:“那就说明有人先一步找到了万寿矶,而且还知道了如何利用它的方法,但愿这个人心肠不要太坏才好,不然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会不会是赵炎,那个离奇失踪的九黎族长?”唐攸宁猜测道。
“不会,老大你忘了,魔尊就是赵炎的亲儿子,他可是从小就被钧天带大的,父亲长啥样都没有见过,他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赵炎没有出事还获得了如此雄厚的灵力,天魔大战这么多年,六界生灵涂炭,他为何从没有露过面?”天易分析道。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但愿万寿矶还在。”唐攸宁说着,脸色才缓过来些许。
“何时动身?”天易跟在她身后问道,目光却死死盯着赵成悦,仿佛隐隐在期待着些什么。
“我在看看他,就动身了,你也去多陪陪鬼面吧,这次一去,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命回来。”唐攸宁说着,就来到床边坐下,替他掖好被角。
“一个时辰后,在汩雨镇等我。”天易走之前,唐攸宁又重复强调了一遍。
“好。”
他留下决绝的一句话,就扭头离开了。
送走天易后,唐攸宁面色一紧,一滴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她抬手擦了一下,满口血腥味让她强行忍住了想要亲吻他的冲动,就伸出另一只没有沾染到血迹的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从柔和的眉眼到高挺的鼻翼,再到凉薄的唇,她用心感受着,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以前,一直都是你在护着我,才让我在如此波涛汹涌的明争暗斗之中存活下来,现在,我不在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为你铲除所有一切威胁到你的因素,你就好好睡一觉吧,为了你,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活着回来的。”
唐攸宁说着说着就笑了,即使万般不舍,她还是只能起身开始准备寻找万寿矶所需要的东西。既然法力用不了的话,她就只能寄希望于毒药和自己一身功夫了。
只是这一去,或许在见面又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终是不舍,就又一直等到约定时间到了,天易开始催促她,才离开了汩没殿。
两人在汩雨镇碰了面,天易一看她是两手空空来的,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咋呼道:“老大,你东西呢?这可不是儿戏,你不能空手去啊!”
唐攸宁原本心情是非常压抑的,内心总是有一种想要号啕大哭的冲动,突然被他这么一闹呼,阴郁心情顿时就荡然无存,摆了摆手说道:“我功夫好,就算打不死他们,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倒是你,带的这些东西够不够?”
天易早就听闻唐攸宁不仅法术修为高,还身怀一身好功夫,本来还半信半疑的,但如今看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的敬佩敢一下子就冉冉升起,道:“老大,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这些东西我也不要了,走,我们和那些禽兽单挑!”
唐攸宁闻言嘴角抽了抽,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一头雾水,道:“你等等,这些都不要了,你确定?”
天易看着地上的包裹,又看看她,很诚实的道:“不要了,到时候我会紧紧跟在你后面的,放心吧!”
“…………”
“你会武功吗?”唐攸宁一脸担忧的问道。
天易点点头,咻的一下指尖燃起一束法力,在唐攸宁面前晃来晃去,道:“你看,这样算吗?”
唐攸宁摇摇头,他双手叉腰想了想,又一脸兴奋的在她面前连翻了几个空翻,落地之后一脸洋洋得意,好似在他眼里,会武功和会空翻就是一样的道理。
“怎么样,老大,我武功还不错吧?”他全然无视唐攸宁一脸嫌弃的表情,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唐攸宁夸赞他。
“嗯………你有把握用一连串空翻瞎走那些野兽?”唐攸宁一脸认真的问道。
天易摇头,实诚道:“没把握。”
“那就别嫌麻烦,把包裹带上。”唐攸宁抬手捂住了眼睛,强行忍住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好嘞,老大。”他知道唐攸宁这是对他不报任何指望了,为了自己的生命考虑,他还是把地上的包裹都捡了起来,自己拿不下,又分了一个小的给唐攸宁,见她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就软声软气央求道:“老大,你帮帮我,我两只手实在拿不下这么多的东西,而且一进森林,就会招引蚊虫,里面有防蚊虫的药,你也用得上对不对?”
唐攸宁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就欣然接过了那个快有自己高的包裹,吃力的往汩雨镇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