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感觉身后有人，转身就看见了那双凑到跟前的血红大眼，心里揪了一下，在啊也咬住她喉咙之前将人定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及时制住啊也，不然被她这一口咬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
“对不住了啊也，得先委屈你一下了。”天虞道完歉，直接抬手将蠢蠢欲动的啊也拍晕了，然后朝她体内注入一道法力。
只见啊也面色扭曲，趴在地上卷曲着身体，叫声很凄惨，天虞加大了施法力度，啊也慢慢恢复了神志，但模样还是没有变回来。
“啊虞，谢谢你。”啊也恢复意识后，知道是天虞救的自己，心里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好几个度。
天虞摇摇头，然后转身看向祠堂，里面的人已经都躺下了，血流成河，根本看不出还有几个活人，说道：“知道原因吗？”
啊也摇头，说道：“不清楚，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变成怪物，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生存。”
“活下来的人，同时也会有两条命？”天虞想起在山神庙里被挖心后还跑了的村民，出声问道。
“是的，很残忍，但大家知道这个规律后，每次诅咒来临时都不会感到害怕，反而只剩兴奋。”啊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还好，没有血迹，那么说明她刚刚失去意识时没有杀人。
天虞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笑了笑，出声嘲讽道：“又不是没杀过人，这么紧张干嘛？”
啊也面色有些窘迫，知道天虞说的是事实，只好坦白道：“村里有三个禁忌，一保老弱变小，二敬古稀老人，三，就是变异后不准自相残杀。”
天虞看着啊也，想都没想就戳穿了她：“可是除了第一个，其它的你们都没做到不是吗，不遵守的后果是什么？”
啊也指了指祠堂里面，天虞就明白了，皱眉道：“会加快你们变异的速次数，那正常情况下隔多久会发生一次变异。”
“两百年一次。”啊也答道。
天虞听了之后又开始疑惑起来，说道：“两百年一次，发生的时间间隔这么远，这个村子存在多久了？”
啊也摇头，她并不清楚村子的事，但是听长辈们提起过，这个村子上古时期就存在了，是初代天族惩罚犯错神官的囚所。据说负责看守这里的是当时天族第一战神的坐骑—毕方。
“又是毕方。”天虞叹了口气，更加确定了她是被人设计才误闯进来的。现在想要弄清楚村里的真正情况，只能去问毕方了。
可是如今赵成悦生死未卜，她一方面迫切想知道村子和九黎的关系，另一方面又担忧赵成悦的情况。正拿不定主意时，啊也突然说道：“其实想知道缘由，不一定非要问，可以去看，用心去看。”
天虞不太能理解啊也这句话的意思，皱眉道：“用心去看？”
“嗯，心诚则灵，这里的一切都说不上来的古怪，我们要去弄清楚缘由，自然不能按着他的想法走，我们得按自己的方式。”啊也的模样还没有恢复，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天虞是看了也有些隐隐后怕。
“你会通灵术吗，有时候人的话不可信，但是这些花草树木一开始就存在了，他们看到的，才最可信。”啊也提出通灵的办法来探知村子的秘密，天虞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她从没和人之外的东西通过灵，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我试试。”
天虞说完，就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指尖发出一束法力，手一挥法力就朝四面散开了。
天虞刚开始什么都感受不到，她也不急，还是稳稳的闭着眼，又过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睁眼惊觉周围的一切都变样了。
四周都是被火烧过痕迹，所有的树木都枯死了，脚下到处是灰烬，她十分清楚的看见，在她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她慢慢靠近，那人正巧转身，天虞就看清了他的容貌，顿时没办法在往前一步了。
因为这个人，正是赵成悦。
可赵成悦看不见她，还在一步步朝她靠近。
天虞这下彻底混乱了，啊也跟她说这个村子上古时期就存在了，那她通灵看到的，又是村子的哪个时期？赵成悦很早以前就来过这里，火是他放的，他为什么要烧了这里？村子，是被烧之后才建立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天虞喘不过气，她蹲下身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大脑就像魔怔一般，完全不听使唤，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赵成悦面无表情放火烧这里的画面，她慢慢没有亲眼看见是不是他放的火，可是这一刻，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赵成悦很早就来过这里，他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很可能就是这个。
九黎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他囚禁在了这里，可是他为什么要囚禁自己的族人呢？
“好痛！”
天虞大脑开始剧烈刺痛起来，痛感越来越强，她啊了一声，抬手抱住了脑袋，迷迷糊糊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啊虞，你怎么了，快醒醒，别通灵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人动过手脚，你看到的所有场景，都是是那人有意给你看的。”啊也见天虞表情痛苦，嘴里不停说着胡话，又抬眼看了一眼顾沣，说道：“顾郎，你快帮帮她，她看上去很难受。”
是的，在天虞通灵后不久，顾沣也来了祠堂。
顾沣看了看啊也，摇头说道：“没事，让她看吧，反正她早晚都要知道的。”
“可是她看上去很痛苦，村子的来历对她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啊也并不清楚天虞的来历，也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理解这些事情的重要性。
“很重要，比命都还要重要千倍万倍。”顾沣说完，就转身朝祠堂走去，留下一脸担忧的啊也。
天虞睡了很久，醒来发现她自己靠在壁画旁边，周围只有一盏明火，她正想说话，就看见一脸忧心的啊也，不由问道：“我们还在画里面？”
啊也摇头，跟她说她们已经出来了，顾沣也出来了。
“顾沣？”天虞虽然脑袋还是有些疼，但还是很快就清醒的认识道，在木屋里醒过来的是顾沣，那死的就是赵成悦了。
她表情顿了顿，因为太久没有休息好，眼眶爬满红血丝。
“他人呢？”天虞强忍着要哭的冲动问道。
啊也指了指前面，天虞就看见一动不动站在壁画前的人。
她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那人身后，刚想开口，那人就转身了，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哭什么，我又没死。”
天虞闻言看向他，又惊又喜，只有赵成悦才会这样跟她说话，可是眼前人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她有些不确定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赵成悦。”
赵成悦听出了她这话问得有多小心翼翼，心里揪了揪，点头道：“嗯，是她把我认成顾沣了。”
天虞有些纳闷，又说道：“你没跟她说清楚你是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赵成悦摇了摇头，说道：“我见她的时候，顾沣的灵识还在，跟她相认的是顾沣，现在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对了，你和她怎么认识的，画灵认主且怕生，一般不会主动靠近人，我看她好像和你很熟悉了。”
天虞听到赵成悦说啊也是画灵，也是很吃惊，说道：“画灵，是壁画的灵吗，可我看这壁画也没到会产生灵的水准。”
赵成悦低声笑了笑，说道：“画灵和画的水平没有多大关系，多数情况是因为画者的意识才形成的。你仔细看一看这画，它里面的场景不是真实存在的，是通过气味影响人的思想，让人觉得它真实存在。”
天虞听完，想凑近闻了闻，却被赵成悦伸手拦住了，问道：“刚刚睡得还不够，还想在睡一次？”
天虞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赵成悦收回了手，说道：“这种味闻多了，人就会昏睡过去，灵识会被画吸收，进入被画好的世界中，你刚出来，灵识受损，法力也跟着受到影响，对它的防御能力不强，别靠太近，容易受到影响。”
天虞听完赵成悦的解释，终于恍然大悟，说道：“被画好的世界，那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了？”
这样的话，她刚刚在里面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赵成悦对她来说，还是值得信任的存在。
然而赵成悦却摇了摇头，说道：“画都是被人画出来的，想法来源自然也有参考的对象，里面的情况，是外面的一个缩影，是真实存在的。”
天虞听了脸色一下就变了，正色道：“你知道我刚刚在里面都看见了什么吗，你确定………”
“我知道，你看见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赵成悦很坦然的说道，丝毫不惧天虞审视的目光。
天虞被他这席话说的哑口无言，顿时也没什么脾气了，耸耸肩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承认呢。”
赵成悦却毫不在乎，说道：“我有什么不敢，你只看到事情的冰山一角，对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却毫不知情。我做事……”
“向来有自己的原因。”天虞抢先说道，白了他一眼，就转身朝一边的啊也走去。
赵成悦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啊也，你确定顾沣真的还活着吗？”天虞来到啊也身边站定，揪心道。
啊也朝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指着赵成悦说道：“顾沣就在哪儿，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天虞皱了皱眉，知道这下误会闹大了，赵成悦自己肯定也不清楚当时没有说明原因会带来这么大的误解。
“啊也，他不是顾沣，顾沣已经死了。”天虞直接说道，她并不想瞒啊也，可是啊也显然不相信她，目光看向赵成悦，说道：“顾郎没有死，他就是顾郎，我的顾郎。”
说着，眼角悄然划落流一滴眼泪，她朝天虞笑了笑，说道：“我能感觉到他，他身上有顾郎的味道，他就是顾郎。”
天虞有些懵了，什么顾沣的味道，赵成悦身上就一股清苦的百合花味啊，啊也说的她怎么没有闻到？
天虞正想靠近他闻一闻味，赵成悦突然说道：“我们得先离开，毕方困住我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没有办法搬救兵，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村民。”
天虞不解，问道：“他对付那些村民做什么？”
“他要渡劫，躲避九道天雷的最好方法就是让那些村民给他当活靶子，天雷不会攻击人类，一道躲过那九道天雷，成功晋升，我们要想在和他动手就很难了。”赵成悦说着，就往出口赶去。
天虞和啊也追在身后，天虞又问道：“晋升到天庭吗，你不是管着天庭那么多武神吗，还会怕他？”
“晋升分很多种，不是所有的晋升都是当神仙，有些人的晋升，原本就是为了提高修为，毕方不是善类，他一旦晋升成功，只会给六界带来灾难。”
天虞听完赵成悦的解释，瞬间明白了，提醒啊也跟紧一点，然后加快脚步追了出去。
几人出了祭台，天虞想起小练，估计是在洞中被毕方劫走了，就说道：“这个村子有守护神，叫小练，她先前和毕方交过手，透露过毕方受了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
赵成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道：“我打的，当时大意让他逃走了，之后寻找无果，也就没在留心了，没想到今时今日，却让他在这里作乱。”
毕方年龄至少也得几十万岁了，赵成悦面不改色的说他和毕方交过手，还把人打成重伤，这在一次刷新了天虞对赵成悦年龄的认知，不由好奇这个家伙，到底多少岁了？
见她满脸写着震惊，赵成悦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笑了笑，说道：“毕方只是一个统称，他有名字，叫寒廪，是两万年前突然出现在西北一带的，我那时刚好也在西北，就顺便出手管了一下。”
天虞虽然自己年纪也不小，但一想到赵成悦比她大几万岁，甚至更多，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赵成悦的驻颜术是真的绝，他这个样子放到人群中，说他才弱冠之年都不会有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