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铜门后,悬浮在空中的玉佩毫无征兆的掉落在了地上。
唐攸宁脚步一顿,怔了半秒,然后快速俯身捡起了玉佩,玉佩可能有法力保护的原因,掉在地上并没有碎。
正疑惑间,只见一道黑气就朝自己袭来。
她收回玉佩,然后掌腹一推,一道法力发出就击散了那道黑气,随后只见一些手持砍刀的魔族弟子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半面生脸色阴沉的从身后转出,目光阴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唐攸宁出现在这个地方感到很不满,挖苦道:“看样子,我们的贵宾在这里待得挺舒心的嘛,竟然还有兴趣四处闲逛起来,我说吧,你担心她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半面生说完,只见许久不露面的晏华就出现在了唐攸宁面前。
唐攸宁一看见他,原本逃出牢狱时产生的如释重负瞬间荡然无存。因为在她特有的印象里,晏华是属于那种无事不露面,一露面必定会出大事发生的人。
她看了看他,本能的紧了紧拳头,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道:“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也给吹来了?看来魔界最近,还真是热闹得紧呢。”
她说完,也不在看他,而是垂眸看着地面。
晏华闻言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一身的狼狈样,心里就知道唐攸宁已经到了他想让她去的地方,也就无视了她言语中的不满,笑着说道:“怎么样,在里面的收获如何?”
唐攸宁闻言挑起半边眉,一手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故意问道:“你希望我收获什么?”
晏华闻言朗声一笑,然后就不在说话了,他相信唐攸宁一定发现了什么,不过至于到底是什么,他现在也不着急知道,因为现在天兵已经将魔界围堵得水泄不通了。
而唐攸宁和赵成悦,早晚都会碰面,到时候他自然就能够知道他想知道的了。
一旁的半面生看着两人话里有话,心里原本已经很不满了,但是他眼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就强忍住了满腹的怒火,道:“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在废话了,跟我来吧。”
他说完看都没看晏华,转身离开了。
唐攸宁闻言也把晏华撂在一边,自己跟了上去。
半面生将她带到了大堂,挥手禀退了几个小厮,他刚想开口,就被唐攸宁打断了,她问到:“芈觅在哪里?”
半面生既然没死,那芈觅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既然她现在知道了半面生对自己没有杀心,那她就必须把芈觅也带走。毕竟人是跟着她出来的,如果她无法把她带回去,那就是失职了。
半面生:“在后堂的房间内,就是一开始关押你的那间。”
唐攸宁相信半面生不会说谎,听到芈觅没事的时候,她就放松了。
“你明知道她对你恨之入骨,却还要我去天庭救她,你和她之间····”
“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句话我已经听她说过无数次了,那又怎样,本座的东西,就是死了,魂魄也是本座的,本座没有答应放她走,她这辈子就别想逃脱出去,更别说什么报仇了。”
半面生说完,拿出了那颗血珍珠隔空扔给唐攸宁,唐攸宁接过一看,就看到了魔界出口处那密密麻麻的军队,心下不由得一紧,蹙眉道:“怎么回事?”
半面冷笑一声,道:“人家都大举进攻了,你说怎么回事?”
唐攸宁看着里面的情况,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仔细一想巫族弟子已经离开了魔界,所以这只是天魔两族之间的战争了,必然不会牵扯到巫族,她这样一想突然就不难么紧张了。
巫族经历过一次大洗劫,真的已经承受不住任何的风浪了,接下来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巫族彻底“消失”在六界之中。
半面生似乎看出了她内心所想,道:“那些乌合之众在不在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你在这里就行了。”
唐攸宁闻言手中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然后将血珍珠扔还给了他,笑道:“我可没说,要和你合作,到时候天族一进来,我·····”
唐攸宁说道这里就不在说下去了,半面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没得选择,毕竟在他们眼里,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唐攸宁紧了紧拳头,依旧面不改色的道:“是么?”
半面生:“嗯?你觉得你能够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之下突围出去?”
唐攸宁闻言思虑片刻,突然朝他莞尔一笑,道:“我没说要走,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就也别相互嫌弃了,还是赶紧想想,如何跟他们解释吧。”
“解释?为什么要解释,直接杀了不更好么?”半面生阴阳怪气的回道。
唐攸宁闻言心想魔界的人果然是名不虚传,爱好杀戮这点简直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最令人感到无奈的是,他们几乎每次都败兴而归,却还能坚持不懈的去试探天族的底线,如果天族和他们一样也喜好杀戮的话,魔界可能早就灭绝了,万万不可能会苟延残喘到现在。
唐攸宁不在理会他,反正眼下她哪里也去不了,就转身出了大殿,然后去找芈觅。
芈觅和她之前一样,也是被困在了里面,就是不知道法力有没有受损。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唐攸宁一进门,就开口问道。
芈觅见了她,就从软席上起身,一路飞奔过来抱住了她,唐攸宁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她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那种感觉肯定不是好的。
唐攸宁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人的记忆是可以篡改的,不要执着于一些并不完整的记忆碎片,我觉得,半面生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芈觅这才放开了她,然后一脸憔悴的对她说到:“不,那不是记忆片段,就是他杀了我父母,可是····可是他就在我眼前,我却杀不了他,小宁,你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我快挺不住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啜泣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唐攸宁抬头一看,才发现她一脸的憔悴,整张脸毫无血色,说不出的压抑感。
她默了默,心里觉得现在多说什么都只是徒劳,这种时候,其实还是需要芈觅自己排解的。
芈觅的情况和唐攸宁不同,唐攸宁当时是在炼狱就一次性把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完了,所以当她出去之后,其实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了,而且那个时候,她对自己的行为有着很强烈的目的感,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炼狱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就在她沉默不语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唐诗的声音:“姐姐,你回来啦。”
唐攸宁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不由得征了征,不过又想起晏华和半面生之间的猫腻,突然就觉得唐诗在这里并不奇怪。
她看了看她,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主动和她说话。
她现在不太想和唐诗有过多的交流,因为现在的唐诗对于她来说,就是晏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她要提防晏华,唐诗必定是第一个不能交心的人。
唐诗见她不搭理自己,站在原地尴尬了片刻,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递给她,道:“姐姐,自从上次分开后,我就没见过你了,你都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找不到。”
唐攸宁看她说得情真意切的,心里被狠狠的揪痛了一下,三万唐家军现在只剩她和唐诗两个人了,她们原本应该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却·····
唐攸宁越想越觉得心酸,可终究还是不忍心对她不理不睬,就道:“巫族出了事情,最近在忙着处理。”
她说完,就对唐诗笑了笑,心想算了,只要不涉及到一些敏感话题,自己的确没必要对她有什么戒心。只不过对于自己在世上仅存的亲人也无法做到坦诚相待,那种感觉实在令人难受。
一旁的芈觅看了唐诗一眼,从她的眼神里唐攸宁可以知道两人之前已经碰过面了,看样子相处的还不是很愉快。
唐诗将另一只手里端着药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两人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出去的时候还合上了门。
唐攸宁拿起桌上的药碗递给芈觅,她只是摇了摇头,一脸的厌恶。
这其实是一碗落子汤,以唐诗的性子是不可能私下做这种事的,所以这碗汤,其实是半面生让她煮了送来的。可是芈觅明显下不了决心,所以手一直捂在小腹上。
唐攸宁不知道这种东西,也是一头雾水,她以为这是补药,就又递到芈觅面前,劝她道:“喝了吧。”
芈觅脸色怪异的抬头看着她,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唐攸宁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坏处,毕竟那可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哪,她怎么可以怀了那个人的孩子?而且她现在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一想到这里,她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唐攸宁看她一直捂着肚子,也没有在继续劝她,把药放在桌上,然后扶着她到床上躺下。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顾虑跟她说,就在这时,芈觅却发出了一句痛苦的呻吟。
“你有没有事,我帮你看看。”
她说完,就打算替芈觅把脉,却被芈觅拒绝了,小声道:“小宁,你可不可以带我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唐攸宁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其实是很意外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芈觅,不过芈觅此话一出,唐攸宁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点了点头,对芈觅道:“好,我会带你离开的,不过现在走不了,外面有不速之客。”
芈觅闻言面露苦色,一脸的绝望。显然说出让唐攸宁带她走的那句话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唐攸宁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问芈觅又怕勾起她的痛苦记忆,就只好作罢。
等到芈觅躺在床上昏睡过去了,唐攸宁才起身出了房间,她决定找唐诗打听一下情况,唐诗应该是比较了解芈觅此时的身体状况的。
她出了房间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唐诗,她还是老样子,一身淡黄色纱裙,齐腰的秀发随风飘舞,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唐攸宁突然不得不逼自己承认,晏华的确把她保护得很好。
唐攸宁咳嗽了一声来吸引她的注意,唐诗闻声转过身看了看唐攸宁,笑意盈盈的道:“姐姐,她歇下了么?”
唐攸宁点了点头,来到她身边站定,道:“芈觅的伤,不碍事吧?”
唐诗闻言却不由得皱了皱眉,一脸怪异的看着她,道:“姐姐,她没有受伤,她是有身孕了。”
唐攸宁闻言一个激灵,显然也被这个消息吓得够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疑惑道:“怀孕?谁的?”
唐诗:“就是那个陆哥哥的。”
唐攸宁:“那个?”
唐攸宁竟然不知道半面生的名字,唐诗心里突然也有些纳闷,定了定神说道:“半面生的名字叫陆子陵,他和芈觅是夫妻,不过···现在变成这样,我也没有想过。”
唐攸宁:“陆子陵,芈觅,夫妻?”
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唐攸宁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芈觅和半面生既然是夫妻的话,那她之前没理由不知道啊,还是说芈觅一直以来都在骗她?芈觅其实知道半面生就是陆子陵,而是为了让自己放松对她的警惕才故意隐瞒不说的?不至于吧,自己明明都表面立场会帮她了呀!
唐攸宁大脑一片糊浆,都快把自己绕死了,唐诗看她一头雾水,就在一旁道:“其实,他们两个也真的是造物弄人,原本互相爱慕的一对鸳鸯,硬生生给拆散了。”
之后,唐诗大概给唐攸宁说了一下陆子陵和芈觅之间的事,唐攸宁才终于明白芈觅为什么会“骗”自己,原来她是真的不知情。
芈觅报仇不假,就在她看到半面生的时候,才知道半面生原来就是自己不久前死去的丈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慌了,因为她有了身孕,自己又对陆子陵余情未了,她说的那句“自己无能为力”竟然不是说打不过陆子陵,而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一想也觉得不对,他们既然是夫妻的话,芈觅怎么会存在“突然得知”陆子陵就是半面生的情况,身份可以造假,可是脸不行啊?
唐攸宁把这个疑虑说了出来,只见唐诗无奈的摇摇头,道:“半面生之所以叫半面生,是有原因的,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怪异得很,我也是道听途说,据说半面生,面具下的那张脸和露出来的那张脸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芈觅之前的看到的,应该就是另半张脸。”
唐攸宁闻言嘴角抽了抽,心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是活见鬼了。一个人会有不同的两张脸,而且还同时存在?更何况半面生堂堂一介魔尊,吃饱了撑的去戏耍芈觅?看来两人之间的纠葛远远比表面看上去的还要复杂。
随即又想到了赵成悦,她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庆幸她和赵成悦还没到这种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又非常坚定的认为,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因为有了落十六这个意外,唐攸宁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赵成悦了,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她一直觉得,赵成悦如果心悦自己的话,就不会千里迢迢的涉险为别的女子找药引了,还当着自己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这只能证明,他心里从未有她,以前的种种,都不过是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