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黛没有回答曲琮的话,她的表情更严酷了,她沉默了很久,发动汽车开出车位,在巨大的停车场里绕来绕去找着出口。曲琮几乎以为今天的对话就到这里为止了——
但元黛还是开口了。
“你知道吗,张经理死了。”
“张经理?”
话题的跳跃让曲琮有点跟不上,而且她起码认识40多个张经理,“哪个张经理?我们都认识吗?”
“没见过面,但你应该记得他——洲佳的张经理。”
洲佳的张经理,就是洲佳前任法务经理……也不能这么说,他管辖的部门并不止法务部,洲佳何总前妻的堂弟,里应外合侵吞了洲佳不少利益的那个?
曲琮不禁惊疑,“他?他怎么死了?他怎么死的?”
“车祸,对方酒驾。”元黛说,她在出口处缓下车速,午饭时间结束了,很多车排队出去。
曲琮说不出话,当然每天都有人在车祸中去世,但是——但是,张经理在争产最激烈的时间点上死于车祸,不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巨大的财富会让生命变得脆弱,我没做过统计,但是我有很多客户的亲人——或者自己,都是非正常死亡。”元黛用闲聊的口吻说,“纪荭能在29岁就获得那样的权力,也许你可以说那是因为她的美色,但她现在已经39岁了,而且你也已经懂行了,你明白的,男女间那点事只是进身之阶,只是上位者获取控制感的途径,她依然是要干活的,而且要把活儿干得很好,而且,她要干很多活儿。”
她看了曲琮一眼,幽幽地说,“她想让你当她的狗,可她又何尝不是格先生的一条狗呢?”
“简佩是敢结婚生子的,她的阶层跃升不大,她过着正常的生活,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多么成功。我也可以这么做——我是有些钱,但终究,拿到手的也就这些,顶级中产,这就是全部了,在真正的有钱人眼里我只是个高级打工仔。”
“但她不一样,她得到了那么多,甚至于对所有人都需要保密,但所有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你看到了她的能量,没看到她身上的绳索。她有的一切都不是幸运得来的,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有代价。”
曲琮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才喃喃说,“所以……她就是《绝命毒师》里的索尔?”
“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去问。我们非诉律师做的是苦活,和工地搬砖的一样,赚的是劳力钱——因为我们不直接创造价值。你要知道,在法律这行,直接创造价值的工作有时候是很危险的。”
元黛说,“但纪荭应该也不是什么都做,否则,她会比现在更有钱。博弈存在于万事万物之间,我和她有博弈,你和她有博弈,她和格先生一样也有博弈。但是,我们没有太多钱和太多权力,博弈失败只能承受结果,但世上有些人是会掀棋盘的。”
元黛断言说,“你能想象格先生会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做什么吗?你不敢想,我不敢想,纪荭也绝不会让自己去想,她不会让自己拥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她不可能生小孩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实情,曲琮意识到,元黛也只是在猜——她也不愿知道实情,在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也很危险,就像是张经理,世界对这种人危机四伏。而元黛一向是很滑溜的,她特别善于自保,就像现在,她也一样瞒了很多,格先生的真实身份,元黛这些年来观察到的细节,她的猜测。甚至她告诉自己这些,除了驱使她去探听纪荭的隐秘之外,也因为曲琮确实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免得——
“会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我喜欢消费朋友的隐秘,我也不会在背后道德审判纪荭。”
刚想到这里,元黛就开口说起,她已通过收费口,拐上路面,强烈的日光几乎刺得曲琮掉眼泪。“但是以后你们接触的机会很多,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这样不会触雷。”
现在曲琮已知道她没谈‘你为什么买第二处房子却不常住这里’,‘你有没有想生个小孩’这样的话题,实在是很明智也很幸运,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心跳到现在都没平复下来。
——张经理死了,纪荭不会生小孩,这两件事被元黛串在一起说,充满了强烈的暗示。曲琮看过很多动作电影,跨国企业位列kb组织和神秘宗教之后,是排行第三的反派老巢,不过她从没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也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巨大的财富会让生命变得脆弱’。
她也是生命,她也很脆弱——而且,她的工作是纪荭联系的,元黛还问过她,知不知道纪荭想要什么。
纪荭想要什么?
真的只是一些便捷的行业消息吗?
曲琮手心冒着冷汗,她不知道元黛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告诉她这些纪荭的故事可能会吓着曲琮,让她联想到自己——
她扭头望着元黛的侧脸,就像是从水面下仰首望着扭曲的太阳,这开悟来得这么缓慢:啊,所以当时,元黛并不是那么希望她留下来。
但她还是留下来了,是她自己留下来的,元黛给了她出局的机会,元黛觉得纪荭对她来说过于危险,她已隐晦暗示曲琮,也许辞职并不是太坏的选择。
也许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是她自己太愚蠢,以为自己能玩得转,她实在低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只看到王冠上的宝石,却从不知道功名路原来荆棘遍布,她想象中的成功,在现实中永不可能成真。
曲妈妈实在是对的——曲琮想,这认识来得痛彻心扉:她确实太天真了。
第48章 大网
曲琮用十分钟就打好了辞职申请,但却一直没有上交,她觉得自己快得精神分裂症了,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说不出的焦虑,睡梦中也常无端端惊醒,噩梦在唇角留下一点余味,但内容却早已忘却,只留下了如鼓的心跳,还有辗转反侧间的叹息。
以她的工作量,失眠其实是件极奢侈的事,大半个华锦现在都忙了起来,如山的文书被装在小推车上,一趟趟运进事务所——收购案就是这样子,要审查的文书多如牛毛,能在两年内办完这几桩收购案都算是快的了,不管是哪方面,只要稍有差池,消耗的时间就要成倍增长。
新的投行被介绍给他们认识,成少春显得很活跃——他进来就是做跨国收购,现在来了这么多擅长方向的案子,自觉遇到了适合的舞台,满心都想着要大展身手,把曲琮的风头压过去。
如果是前几个月,曲琮收到告密,表面若无其事,私下免不得要冷笑几声,转头去维护自己的客户关系。但这几天曲琮真觉得自己快精分了,她反反复复的,总是很难下定决心辞职,却又删不掉那封辞职报告。她让成少春去揽活去发邮件,自己偷个懒,借口去格兰德送文件,五点多就正点下班,跑去和喻星远吃饭。
“好看吗?”
喻星远今天主动戴上她从新加坡带回来的手信——一块积架表,倒也不太贵,就五六万。曲琮反正花妈妈的钱不心疼,喻星远前前后后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她送只表给回礼也是应该的。
“好看——这个表么,肯定没有苹果手表方便的,不过有些场合还是戴它卖相好些。”
为她换一个手表戴,对喻星远来说是做了牺牲的,曲琮点明了,他就觉得自己用心没白费,开心地凑过来和她亲昵一下,头顶着曲琮的额头,像是大人逗小孩似的,轻轻地撞一下又磨一磨。“有点想你了,小虫子。”
他们大致一周能见一次,喻星远对她是很满意的,日益黏人,曲琮对他的心态很复杂,忙于工作的时候她会觉得喻星远很烦,可见了面也不是不开心——但,开心归开心,他靠近的时候她本能又还是想躲,总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曲琮要克制自己才不在喻星远的怀抱里退缩。
这对他是不太公平的,曲琮没有任何理由反感喻星远,他身上的古龙水是她选的,衣服、鞋子到手表也全都是曲琮的搭配,亚麻衬衫外面罩了一件毛线背心,配上布洛克鞋、黑色羊绒大衣,卖相是真的好,但其实喻星远本性不喜欢这样穿,只是温顺地主动迎合女友的安排,他是个无可挑剔的男朋友,曲琮想可能有些女孩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找到这样的对象。
也因此,她不得不感到愧疚,对喻星远就特别的好,点菜都考量他的口味来——喻星远也不傻,哪能感觉不到曲琮的照顾,他更黏曲琮,满心把她当成最合适的结婚对象,男人对未来老婆是这个样子的,只要考量过她适合结婚,热情和迷恋很容易就培养出来。
“你们最近是不是又在加班啊?”
他不介意曲琮有些黯淡的脸色,关怀她身体,“工作实在太辛苦——不过也蛮好玩的,上次去新加坡,是不是认识很多新朋友?”
这是在抛翎子,尽管曲琮可以肯定喻星远对她的工作毫无兴趣,她没接腔,鬼使神差反而抱怨道,“认识一些新同事,不能说是朋友,唉,干这行,大家尔虞我诈的,人事关系太复杂了。”
喻星远知道华锦竞争激烈,曲琮还有个叫成少春的同事最近风头很劲(成少春是可以很安全地拿出来说的那种同事,就算传到父母那里,这程度的竞争也只会让他们微微一笑,几个女王的事曲琮一句都没和喻星远提起)。他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我说出来又要被你骂了。”
无非就是‘累了就别做了,我养你’,喻星远过年期间最后提起一次,曲琮解释了自己的立场以后,他就不再说了,但态度仍在那里。
曲琮白他一眼,这一次她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挑刺道,“你拿什么养我呀,你工资还没我高呢,我上个月赚了六万多,刚刚够花。”
喻星远没意识到曲琮在套话(自然不会意识到),但他面无难色,笑着说,“我和我爸爸妈妈都说好了,结婚以后要是你在家带宝宝,他们再多给我一把钥匙,应该总够花了——我谈恋爱以后,他们给了我三把钥匙,实际根本花不掉的,我很努力了,还是剩了不少。”他这时候反而露出点苦恼来。
一把钥匙就是一套收租房,曲琮这才明白喻星远谈恋爱为什么这么大手大脚——结婚后喻星远肯定是要交钥匙的,到时候四套房子的房租,曲琮和他出去环游世界都不成问题。
曲琮也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和喻星远一起白日做梦,“那我们要是结婚的话,可以度一年蜜月,去参加那种环游世界80天的游轮,一个人80万的那种,我在哪里看到过介绍。都是顶级豪华游轮,从非洲到北美洲,都在游轮上过,这感觉肯定蛮好的。”
喻星远觉得80万有点贵,但也不是不能负担,“应该和妈妈说说没问题的——哎,说起来,我一直很想去北极的,要不我们明年夏天就一起去吧?”
曲琮对北极其实没什么兴趣,但这逼格还是让人敬佩,更何况北极距离华锦足够远,那里想必也没有格兰德,她和喻星远一边畅想一边快乐地吃完晚饭,不想去看电影也不想逛街,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并肩坐着,看看茫茫夜色也觉得开心。
“那旅游回来怎么办,继续找个hr这样的职位去上班?”关于未来生活的畅想还没结束,曲琮慢慢问到戏肉,“我也找个闲职做?”
“你不想上班就不上好了,想在家就在家,不想在家我们就找个保姆,没关系的。”
喻星远很随她的意,他伸个懒腰,惬意地说,“我么,上上班,回家和老婆一起打打游戏,每年出去旅游两次,适意的呀,过两年,再生个儿子——女儿也可以的,叫我妈妈帮着带也可以,要么请育儿嫂也可以的,总归都不是问题。”
钱能解决的确实都不是问题,曲琮听着垂下眼帘,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抬起头发觉喻星远正观察她,不禁纳闷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喻星远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心底话,“我在想,你会不会有些看不起我。”
“啊,为什么这么说?”曲琮很吃惊,她脸上当然绝不会显示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现在,她的演技对元黛那些人来说可能还有点稚嫩,但已远非喻星远所能看破的了。
喻星远的双眼在她脸上搜索着,最终一无所获,他有点失落,要松开怀抱,曲琮心里觉得自己挺婊的,但还是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放下,柔声问,“星远,怎么了?以前有人看不起你吗?”
“不能说看不起吧。”喻星远一直以来都很少有负面表情,这一刻他有一点忧郁,竟大增魅力。“其实人都很矛盾的,很多人会羡慕我的生活,说着巴不得过这样的日子——但是,真的有这样条件的人,是不满足于这种志向的。”
“和我般配……不能这样说,大概我是配不上的她吧,反正,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好感的一个女孩子,她就觉得,她想要找能力更高的对象……”喻星远有些嗫嚅,但还是说出情史,“我喜欢的女孩子都挺优秀的,好像是个怪圈,她们都不太看得上我。”
“这怎么能叫看不上,谈恋爱是双向选择,只能说你们并不合适。”曲琮不假思索地说,随即又记起刚认识时喻星远的官方口径,“但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你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人——”
“确实没有试着开始追求过啊,只是有好感的话,也算吗?”喻星远连忙为自己辩解,两人夹缠好一段,曲琮也不得不交代学生时暗恋过的同学——这种感情其实都比较漂浮,只是青春期的骚动罢了,过了也就过了,她可以随意提起,至于李铮,那当然是瞒得严严实实的,绝不会让喻星远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那你呢?”喻星远到底也还是名校毕业生,没被曲琮彻底牵着鼻子走,绕了半天还是绕回来盯牢问,“琮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语气仍然温和,但气氛已不知不觉间紧绷起来,曲琮知道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已经度过了恋爱最开始互相了解的阶段,该决定是不是要朝前走了,喻星远大概也有一点点感觉,所以他选择直接问出口,如他所说,这本来就是双向选择。
——这也是最适合提分手的时机,如果她处理得够好,星远甚至不会受伤,那曲琮也就不用感到愧疚。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刻曲琮完全陷入了分裂,感觉整个人都分成了两半,一只手拿着辞职报告,另一半在和喻星远说分手。天平两端摇摇晃晃,她又想缩回绝对安全的象牙塔里去,可又不禁感受到了一丝致命乏味;又想做个好人,松手放掉这张安全牌,可又总是忍不住想起元黛和纪荭,她们脸上偶尔流露出的落寞……
她当然不想孤独终老,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过,最终,曲琮杂乱无章地讲,“我是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但是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好啊,我觉得——你就像是我的港湾,我觉得你挺好的,我怕你觉得我不好,你觉得我太忙了,没办法顾家……我怕你嫌弃我呢。”
她的示弱果然收效,喻星远搂紧她,“我怎么会觉得你不好?”
他半开玩笑讲,“我还怕你以后步步高升,嫌我拿不出手呢。”
啊,原来这才是他今晚讲到‘看不起看得起’的缘由,曲琮恍然大悟——喻星远可以勉强接受她工作忙,这个他不在乎,反正有时间陪他就行了,不过他到底还是很有男性尊严的,只是藏得太好,曲琮都忘了,男人很少有能接受女朋友比自己成功的。
“我怎么会觉得你拿不出手呀。”她哄喻星远,不过这也是真心话,喻星远再大个十岁,大概就是纪荭最理想的对象,曲琮有时候也想,如果她想做事业女性,那喻星远也是最适合的丈夫。“我觉得你很好呀,能把生活过得快快乐乐也是一种能力,我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就需要你把我变得快乐。”
情话她也渐渐学得很会说了,曲琮自己都有点肉麻,喻星远却很受用。他被哄了几分钟,慢慢开心起来,“是吧,其实我也还算可以的——我下个月要升职了,以后就是高级hr经理了。”
有些公司是分专员、高级专员、经理、高级经理、副总监、总监这样来晋升的,一般这种公司人均高级专员,经理也是遍地跑。曲琮之前就没怎么把hr经理当回事,没想到喻星远这么划水居然还能升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都没问过喻星远到底在哪家公司上班,或者他以前说过,但她完全记不得了。
曲琮更内疚了,她说,“是吗?那你现在名片要改了呀?说起来,我连你的名片都没有一张!”
她立刻得到一张喻星远的名片,也送出一张自己的制式名片——现在微信上交换电子名片就是点几下手指的事,有点规模的公司一般都很上心,会给员工批量制作。
喻星远在一家叫美琦的外企上班,曲琮完全是出自本能,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时候随手复制了英文名输入搜索引擎。嗯,这家公司是做高级自动化生产设备销售的,主要经营范围是生化医药精密机床、什么分子级……好长的英文看不懂……主要股东是……
“格兰德?”曲琮一下坐直身子,惊呼起来。
“嗯?什么?”喻星远用了几秒才听清楚,“啊,你是说格兰德啊?对啊,它是我们的大股东,马上就要完成对我们的全资收购了,听说到时候我们在全亚洲的分公司都会并进来,公司架构也会跟着调整,所以才空了个高级人事经理的位置出来。我们和集团的关系一直很密切的,现在也算是转正了吧。”
他对格兰德印象不错,也因为估计曲琮在做格兰德业务,所以殷勤地说着细节,“我记得我去面试的时候,面试官里就有格兰德那边的高管……”
曲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僵硬地坐在温暖光滑的皮座椅上,盯着前挡风玻璃,夜晚红红绿绿的车尾灯好像一张大网,把她牢牢捆在网中央。曲琮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感到一种极大的恐惧,但却又清晰的知道,不会有人真的能帮上忙。
喻星远的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也在体制内上班,和曲爸爸是一个系统的。还有呢?喻星远是不是还有个亲戚也是系统内的高官?
纪荭到底想干什么?
第49章 成长
曲琮回家吃饭的时候比往常要多了,她向曲妈妈打探喻家的社交圈。“不晓得他们家还有没有爸爸那个系统的亲戚。”
曲妈妈自然知道两个小孩发展很顺利——大伯母牵线,他们双方长辈早走动起来了,曲琮会问喻星远的家世,这无疑是成熟的表现,她扳着手指给曲琮讲,“喻家亲戚多,现在都发展得好,不过大多都是做生意,你大伯母那一家子做官的多……”
到底是亲母女,哪有隔夜仇的?最重要现在曲琮顺应母亲心意,和喻星远发展得好,估计曲爸爸、大伯母、小姑姑等亲戚也没少婉言相劝,再加上曲琮回家次数越来越少,曲妈妈终究渐渐接受女儿长大,不会再事事听凭安排的既成事实,给曲琮松了松绳子。
不管这是不是暂时性的策略,曲琮现在回来家里次数多了一点,也被曲妈妈视为是这一策略的胜利。她对曲琮的态度比从前要缓和,也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客气,“要说多大的官,好像也没有吧,就一个现在在b市的,那个是星远的堂伯,现在往来应该也不多的。喻家人心思还是放在做生意上,他们那个村的本地人全在开4s店,搞汽车美容,要不就是做建筑工地。”
这都是本地人垄断的行当,虽不起眼却很赚钱,再加上拆迁分到的家底,喻家一门子土豪这是不必多说的,曲妈妈也是看中这点才为曲琮介绍喻星远。“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好在星远懂事,两老也拎得清,你们以后日子不会难过的。”
曲琮讲,“听您这么吹得,好像我们家还配不上他们家一样,到时候万一真结婚了,在公婆面前还抬不起头来。”她其实并不真的这么想,但偏要这样说。
曲妈妈果然一听就笑了,“那倒不必了,不说家底,你爸爸的位置稳稳压过星远妈妈,星远爸爸做的那个公司,要靠你爸爸和大伯母的也不少——自然是早想过的。不然,你当喻家真就这么好说话?”
这么说喻家的生意的确和医药有关,尽管只是沾边,但也许就和格兰德有了交集。曲琮若有所思,她打望母亲两眼,想说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这件事自然很大,但目前她丝毫证据没有,和母亲说了又有什么用?最多是曲妈妈将信将疑,然后为了回避一切可能的风险,严令曲琮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