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她要做坏事的话,一定会藏得很好,相信李铮至少也有这最基本的智商,元黛思前想后,还是放弃这侵犯隐私的举动,信任是很宝贵的,尤其她枕边躺着的还是同行。
……这也就是说,如果她想看天成的oa,其实机会很多。李铮会把工作带回家做,而且他的密码保护得并不太好,元黛没有刻意刺探,只是基于本能观察就已经记住。她自己倒是安全意识极高,密码多且并不重复,最要命的文件更是层层密码保护,可以放心让许多人留宿而不虞泄漏。
格乐素的脏活是简佩做的吗?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如果能进天成的oa看一看,即使只是李铮的权限,以元黛的阅历当然也能看出很多问题。元黛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简直激动不已,对她来说这是一种本能,这种打打杀杀似乎比退出江湖做李家少奶奶更让她兴奋。
——但这终究也只是遐想而已,元黛趴在枕头上凝视着李铮的睡颜,他睡着了比醒着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稚气,元黛看了很久,甚至伸手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终究叹了口气。
她没有不可救药地爱上李铮,这么浪漫的进展并不适合元黛,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天成的oa会记录李铮电脑的操作,这也就意味着李铮对她的信任将会荡然无存。
她以前这么做过,为了自己的工作一次又一次地献祭感情,以不同的形式,从前元黛一点不觉得舍不得,工作让她兴奋而快乐,金钱只是其次,在权力中游走的刺激感令她上瘾,这就像是对男人的喜好一样,她就是天生喜欢危险,李铮从前一眼看得透,她便觉得乏味,他越猜不透就越让元黛喜欢——现在她依然不想结婚,但……
但她偶尔也会想起曲琮的质问,想起林天宇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那是他和父亲的合影。每个人都会为了生计做一些无奈的事,元黛可以原谅自己,但她渐渐在想,做这些事和喜欢做这些事,还是有些差别的。
她也在想,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下?是不是可以给感情更多一些期许,李铮不是个完美的爱人,但他来得很合适,她是不是可以开始学着信任?试着赌一把,看看是不是赌对了一个能够共度后半生的男人?
真要命,那枚没被拿出来的戒指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不出现比出现更有用,潜移默化,改变了元黛许多,让她变得柔软,开始考虑后路。
元黛有点失落,但不会因此赌气式反而去开李铮的电脑,人变了就是变了,她在学着接受新的自己,也许没那么酷了,但人总要随遇而安,她已经过了对勉强自己引以为傲的年龄。
恰恰相反,她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起曲琮的男友,这行为没什么逻辑,也没有明确的目的。但她对曲琮了解得已经够多了,而且,现在反正她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
曲琮只对她粗略说过男友叫星远,很多亲戚在体制内工作,本人在格兰德系公司上班,没提姓,但这难不倒元黛,她要比徒弟细心多了,而且她有曲琮的微信和qq,这一点帮助很大。曲琮发的朋友圈,玩的游戏,甚至是微博的互相关注,都能透露出不少信息,她很快定位到了微博‘众星之远’——曲琮男友是个宅啊,没事就喜欢玩点手办啊,游戏什么的……
她翻了几页就找到线索,喻星远发了个带定位的微博抱怨(对元黛来说是炫耀)一个月一次的加班,这个定位不准确,但没关系,打开地图搜一下附近的公司,用天眼查对比,很快就找到格兰德有投资的一家外企,美琦——啊,她们还做过美琦的业务。
既然知道是美琦,那么要找到星远就容易多了。元黛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美琦和她对接的法务经理,顺手看了一下朋友圈,以便掌握近况,也就是这么巧,刚刷了一下就看到她发了条朋友圈,就在两分钟之前,【熬夜等电话会议,呵欠emoji】
【这么辛苦啊?】元黛刚好发条消息过去寒暄。【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苦逼加班】
大家都是法律人,而且有过业务往来,可能还同时在很多群里,等开会的时候没人可以骚扰,闲磕牙很正常,gigi不疑有他,【唉!没办法,二老板在国外,只能配合她时间,哭了。】
这也是外企常有的现象,元黛笑着说,【一样的,我们前天和你们大股东开会,也是晚上9点多开始,老板回美国办事,没办法的。】
【该不会我们都在对接一个老板吧?】gigi不知道元黛和纪荭的关系——这种事当然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能了解的,【我们二老板也在美国,jas ji,是一个吗?】
【就是她,大反派。】元黛发了流泪的表情过去,gigi也发了几个表情包回应,【是有点奇葩的,我们公司最近本来就忙得不得了,她再这么开会人都要走光了,今天就走了一个帅弟弟,我心好痛啊,呜呜呜】
【是吗?帅弟弟照片来一张?】元黛用流口水emoji来搭配,她们这帮职场女性,说熟不熟,更深入的八卦当然不会随便乱讲,说帅哥最安全了。【有帅哥居然不带出来开会,你职业素养不够啊】
【不是我们部门的!是的话,我早带出来了!尤其是和女客户开会的时候,该有多好用!】gigi很快发一张证件照,【好腼腆的小男生,名校毕业,拆迁户!家里无数房子,我们公司的白马王子——可惜了,家里管的严,他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元黛看照片就有点感觉了,去微博搜了一下星远的相册,大致得到印证,她心中一动,星远今天辞职了?为什么。
【看证件照soso】本来和gigi只是闲聊,现在她兴致高了一些,【他是做什么的?it吗?】
【hr经理,哎我和你说啊,我怀疑我们二老板看上他了,他本来就是混吃等死的那种男花瓶你知道吗,但是最近二老板突然发话钦点他做经理,我还以为jas要出手呢,结果小伙子先跑了。刚我和jas汇报,jas问了我很久……就那种肉到嘴边突然跑掉的感觉,你知道吗……】
gigi还在八卦,但元黛的眉毛已皱了起来:怎么曲琮没辞职,x星远先跑了?而且纪荭明显事前不知情,这算什么?打草惊蛇?
看起来,小曲这次有点把事情办砸了啊。
她犹豫再三,还是动了动手指,给曲琮发条微信。
【你男友辞职了,你知道吗?】
第79章 意外
曲琮当然不知道——事实上,她快被喻星远气死了!
“什么叫做为了更好的照顾我辞职的?”
她和曲妈妈说话,一向是情绪稳定,从来都不会抬高声调,免得招来曲妈妈过激反应,这一次她罕见地尖声说话,“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怎么照顾我啊?而且——”
差一点,‘不是说了明年不结婚’这句话就要漏出来了,曲琮连忙咽了下去,免得事态更复杂化,“而且我们两个根本不住在一起,他要怎么照顾我?搬来和我一起住?那我也没有经常回家,他白天该干嘛?他自管自辞职,拿我当借口?这个人怎么这样!”
“小喻是有点搞不拎清的。”曲妈妈也难得对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有了一点意见,她算是开明的家长,不要求未来女婿一定在体制内工作,但底线也是稳定又体面,喻星远突然辞职,倒不在于一份收入,只是让人觉得他的性格多了一分急躁不靠谱,姑爷不求有用,只求别拖后腿,她没有拦着曲琮发火,只是试探性问,“他真没和你商量?”
“没有。”曲琮飞快否认,“他难道还说是我让他辞职的?”
事实上,喻星远和家里人怎么说的曲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怂包,知道擅自辞职所有人肯定都对他大喊大叫,干脆背包一背,蹿到外地去旅游了,说是‘这几天首都有个漫展,我很久以前就想去的,刚好姨妈最近在那里,我去看看姨妈’——他也知道,要是姨妈不在,他妈妈估计不许他一个人离开本地的。
他人跑了,不回曲琮的微信,电话也不接,曲家这边就只能听家长版本了,曲琮怀疑喻星远可能什么都和母亲交代了,只是喻妈妈没有全部转告曲妈妈,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换位思考,喻星远这份工作本来就赚的不多,给小孩子找点事做而已,听说可能是因为家里人的关系得到的关照,这份情不轻,不想还情的话,就当不知道,尽快辞职其实没什么坏处,只是会让曲琮在纪荭那边很被动而已,顺便也破坏了元黛的方案,原本曲琮辞职,是有喻星远做替死鬼的,现在喻星远先跑路了,她去哪再变一个公关对象?纪荭原本就捏在手心的林天宇吗?
“那倒是没有,他就说觉得你平时很忙,家里要一个人主内,一个人主外,所以之后准备以家庭为主,要么在家里上班,搞搞soho。”从曲妈妈的语气也能听出来,她对这个主意并不感冒,“刚好最近工作比较忙,就顺势辞职了,可以打点一下十一订婚的事情。”
“订婚?”曲琮‘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提高声音‘吃惊’地问。
“他们家婚房都买好了,本来么这几周要上门提亲的,这个孩子什么也没和你说就辞职去外地——你们真没吵架?”曲妈妈有丝狐疑,曲琮可以感受到她疑惑的眼神通过电话传过来,她肯定嗅到了不对,知道小孩子有事情瞒着她,只是还不肯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吵架呀,好好的呢。”曲琮乘机说,“妈妈,现在就订婚是不是太快了啊?远远哥哥虽然比我大,但你也看到了,很小孩子气的,我感觉还要再磨几年,现在就定下来,噶仓促的。”
“哎,现在的小孩子,莫名其妙。”曲妈妈语气也有所松动,“你总归先盯牢了,这次去是住他姨妈家没有错的噢?不要住到别的朋友家里去了,谁知道他忽然间离职是不是去找别人。”
曲琮反应几秒才明白曲妈妈的脑洞,她忍不住一笑,也不敢落井下石太过分——她这里说喻星远的坏话,曲妈妈反馈给喻妈妈,最后都化成喻星远的压力,喻星远要受不了也开始爆料回击,可就真成闹剧了。
“我一会再给他打几个电话,他肯定怕我骂他,不敢接电话——工作这么忙还要哄,真是的……”曲琮叹口气,“总之,订婚的事情,他们那边不提我们也就不提了,淡一点也好的。”
曲妈妈强势了一辈子,和女儿意见也左了一辈子,两人间从来都是母亲说话,女儿忍耐着听,不情愿地执行,很少有这样女儿主call,却又处处合心意的时候,她不禁怔在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想唱反调的味道曲琮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但到底,曲妈妈忍住了,没有为挑刺而挑刺,“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插什么嘴?我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没有明确反对,就证实母亲已接受她的建议,曲琮抿嘴偷偷一笑,她苦中作乐,心想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逼婚危机迎刃而解,而且仇恨值都去了喻星远那里。就让他自由地被骂好了,就算他把自己卖了,曲琮还正好和家里挑明这件事,到时候看家里安排,让她辞职她……她就再考虑考虑。
实际上,和林天宇的线已经搭上了,曲琮自认已做到好公民能做的本分,如果不用被逼着和喻星远结婚,辞职也不算是很难接受的选择,总归她不会回去读书,也不会再受母亲的摆布,这一点和她有没有工作已经没关系了,虽然依旧把持着经济大权,但母亲已不再那样难以逾越,至少曲琮有了贯彻自己意志的自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多了这份底气,大概这就是成熟的表现吧。
这种转变很自然,没有太多争吵,但双方都能感觉得到,训斥了几句,曲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再开口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软,甚至还有一丝小心翼翼,“你最近……工作还很忙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要晓得,升职的人没几个是累出来的,社会上,有时候要讲一个巧字。”
会这么说,就是已不反对她继续在华锦工作,母亲终究还是接受女儿长大的事实,不再那样见缝插针,总希望她回去做那个听命起舞的傀儡人。
曲琮眼睛一红,但她不是那种感性的性格,不至于就此哭出来,咳嗽了两声说,“还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个人对这样的交流都有些生疏——很多家庭,母亲负责提供温情,父亲难得展现关怀的时候,双方都会感到陌生,但在曲琮的家庭里,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提供过这样的情感慰藉,所以母女间也充满了试探的感觉,曲琮想到之前回家骂了父亲一顿——现在回忆起来也就是不到一个月以前的事,感觉上仿佛过了一年多了,这一个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实在太刺激了。
也许是曲爸爸和妻子做了沟通,这一次,曲妈妈的态度出人意料的柔软,她竟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嗯,妈妈相信你。”
记忆里,这大概是母亲第一次对她表示信赖,甚至是第一次对她的自主行为表示肯定,曲琮捂住嘴缓了一会,鼻音很重,“嗯,谢谢妈妈。”
她们家不是那种亲亲抱抱的家庭氛围,今天的交流已嫌肉麻,两人都没有继续往下说——道歉是没有必要的,也超越了曲妈妈的心理底线,有些事双方明白就好,不必明说,这是中式家庭特有的含蓄。
挂了电话,曲琮闭上眼把头靠在墙上,缓了一会才恢复过来,她没有天真到以为家庭问题全部解决,温暖的家成为她永远的后盾。曲琮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和解,依旧让她很意外,看起来,人生未必只有黑天鹅事件,偶尔也会有一些仿佛中彩票一般从天而降的惊喜。
但这也是她不断努力才得来的,她很快警醒——如果她完全听从母亲安排,大概现在已经坐在家里和喻家人谈三金了,如果到了结婚以后,纪荭慢慢操纵了喻星远,到那时候,她们小家庭又该如何?又将如何?
此时的懈怠,到将来就全化为绝望——只能指望命运的侥幸,是一种很绝望的体验。曲琮还不愿承认自己的渺小,她的斗志重新坚挺起来——本来还以为和母亲通话是一场硬仗,没想到反而给她充了点电,她可以去和元黛讲讲喻星远的事了。
应该少不得要被揶揄几句吧,她算是坍台了,之前还在暗中同情元黛,男友背着她搞事情,元黛一点也不知情,结果她这里更丢人,李铮起码还有搞事情的能力和勇气,喻星远连实情都不知道,只听说一句暗示就吓得跳走了,这样的男人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指望命运的侥幸。
不过,元黛是怎么知道喻星远那边的事情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小看老板了?情绪总是在走极端,之前过分崇拜,之后看到了元黛的弱点,又开始过分轻视,实际上人性谁没有弱点,大概纪荭也是有弱点的,只是曲琮还没有掌握。她还远远没有摸透这个顶头上司,这三个女王时不时依旧给她高深莫测的感觉。
由于喻星远的事,今早曲琮在家办公,她准备干完手里的活就启程去办公室,但这个早上注定繁忙,曲琮还在订正文档呢,林天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曲,数据跑出来了。”他的声音细细小小的,“确实是真的,分子通道有问题,可能会结合另一个重要受体……算了,说那么多你也听不懂,总之,药的确有问题,但是我不明白。”
林天宇只知道格乐素可能有问题,上市后被发现,因为巨额销售量,公司可能想要极力掩盖这个事实,并不知道更深一层的内情,所以此时很困惑,“但我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们在做基础研究甚至是二期临床的时候就该发现才对啊,我想想,那时候关于沙坦类药物的应用已经很成熟了,一些共识已经……”
他还在絮絮叨叨,蹦着曲琮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但曲琮无法用全副心思来应对,就是这么巧,纪荭也在同时给她发信息。
【你在打电话吗?接不通。】
“你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格乐素从最开始就是骗局,而且格兰德完全知情……”
【打完电话联系我】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小曲,我没法相信这是真的……”
纪荭在林天宇的絮叨间隙道出所有小虾米最害怕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80章 茶叙
“荭姐,你找我?”
纪荭召见,事可大可小,曲琮和元黛打了个招呼,直接从家里去了格兰德办公室,秘书依旧热情,给她倒杯鲜奶咖啡,曲琮细查纪荭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信息,想想也是,跑了个喻星远纪荭没必要慌张,更有可能她没打算今天就摊牌,只是叫曲琮来服侍她一会儿,顺便探探口风。
“是啊,元黛又出差去了,现在她越来越不牢靠,”纪荭有些漫不经心地抱怨,“你来做一下进度汇报吧,还有点东西是元黛叫我在美国买的,你带回去给她。”
就知道是来听进度的,曲琮心里有数,格兰德手里的案子太多了,收购这种事一般不喜欢在法务环节耽搁太久,追求迅速响应,每个项目组都在催,而纪荭则要把总体进度把握在手心。这种事一般都是元黛来做,也是大律师工作的主要内容,规划统筹,催员工干活,终审把关,如果出了疏漏也由他们背锅。
以曲琮的职位,按常理她不可能知道同事的进度,但机会就是这样突然且不讲道理,如果她能答得上来,那就说明她不但野心勃勃,而且准备得周全,大客户自然会多给机会,尤其纪荭之前可还暗示过由她来取代元黛,有了这样的胡萝卜在前,她要不拼命去做功课才不合理。她回答得很快而且很周全,“目前我们手里一共有两个在推进的a级项目,6个阶段不同的b级项目,在上次汇报之后我们一共生产了9000个左右的计费工时,出了300多份正式文书,律所内部流通的备忘录就不记录在内了……”
计费工时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生产的,每个计费工时律师都要登记自己的工作内容,只有在项目上产出才能算工时,律师一年能产出2000个计费工时就是用命在做了,从华锦的人数计算,9000多个计费工时说明她们组都在严重加班,一天至少工作12小时,曲琮喜欢用数字说话,告诉客户律所的确有在做事,这样也能缓解客户的猜疑态度,有时一些项目的确泥泞难行,前置功课没有做完很难出具意见书,尤其是收购项目,双方素不相识,一份合同可能会带来数以千万计的经济损失,律所要有专业性,能抵抗住业务部门的催促,把该看的都看完再写文书。
纪荭默不作声地听她的汇报,时不时翻翻手里的文件,她点头说,“差不多,肯定有人在催,但没有我的话不要理他们。”
这又牵涉到业务和法务的权力博弈,以纪荭的性格,和法务有关的一切她肯定需求最高话语权,但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外部律师当然尽可能不得罪客户的任何一个高层。曲琮笑着说,“我会转告元律的。”
“你现在越来越老练了。”纪荭点了她一下,显示出自己已看穿曲琮的推托之意,不过没有继续追究,反而带了一丝欣赏,“好事,律师就是要坏,越坏,往上爬的速度越快。”
自从上次从c省出差回来,两人没有再见过面,纪荭平时隔一段时间也会见她一面谈谈天,今天的碰面看来也是这个调调,曲琮知道她已知道喻星远辞职的事,元黛告诉她的,不过纪荭没有提起,而是问着她这个月的工资,“提升之后,你的基本工资是多少?这个月生产这么多计费工时,应该奖金也很多吧。”
“我们所不是这样算的,不过收入是还好。”曲琮说,“够我买几个奢牌包了——但现在又没有去逛街的时间了。”
纪荭被逗笑了,“等你做到我们这个层级就差不多了——不过,你有点让我失望,小曲,我感觉你在失去锐气。”
说实在的,曲琮这一阵子,爱情、工作、家庭就没有没出问题的,这些事并不是有节奏此起彼伏的发生,几乎是同时乱糟糟地响在一起,让她拙于应付,她不禁流露出货真价实的疑惑,“什么?如果我让你有这样的感觉,那一定是我加班加傻了。”
“那你就要多掂量一会儿了——你到底适不适合做这一行,当律师的精力一定要好,现在就累傻了,以后你来亲自带项目的时候压力会更大。”纪荭摇头,点破自己的意思,“我一直在等你主动靠拢,但你追求进步的意思好像慢慢地消磨在工作里了。”
这……曲琮差点就忘了,纪荭栽培她,是想让她取代元黛,她靠买衣服求提升也就是一个来月以前的事——职是升了,可她这是忙得全忘了,纪荭这个挖井人,现在是要来收水费了?
水费倒未必现在要收,但喻星远离职,她自然希望多听几句好话,从曲琮这里索取一些安全感,确保事态仍受控。曲琮把恍然大悟表露得有几分夸张,也的确真诚,她拍拍大腿,“我的,我的。我真忘了,感觉升职以来全在加班——元律有点针对我的味道,脏活累活都给我做,真累得要崩溃了。”
996对律师来说的确是一种福报——忙季的律师有时候一天能生产16、17个计费工时,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至少要在律所呆18小时以上,朱律师因为离家近跳去天成是很有力的理由,不然他这几个月基本是没法回家了。曲琮如果被针对的话,很可能长期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这样的工作量当然没功夫想七想八,纪荭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唇角流露一丝笑意,“她自然会这么做——我也不是背后说好姐妹坏话,如果换做你是她,对于可能形成威胁的年轻女孩,你也会这样做。”
曲琮适时地说,“那我也要有机会成为她这样的人。”
她边说边想:纪荭不怕她野心太大,只怕曲琮和喻星远一样,碰一下就跑,曲琮说的是她喜欢听的话,现在想想,她为曲琮规划的路已很清晰,再培养一段时间,用金钱和虚荣喂养,等曲琮的胃口越来越大,欲望越来越强,良心也被狗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顺势用格乐素把她绑上船,分掉她给元黛的蛋糕。这样看,为了让元黛还有一口剩的吃,纪荭可能会做主把格兰德的总代理给华锦。
果然,这句话让纪荭觉得很中听。在她而言,格乐素应该不是唯一要擦的屁股,她一样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忙着她的各个项目,眼下应该是常规维护
‘曲琮项目’的时间,而喻星远的辞职,让她提高了此次维护的级别。
“别急。”她说,示意曲琮给她加茶,曲琮不期然想起第一次过来这里见纪荭,纪荭殷勤地把茶水倒在她的壶里。“你还要学几年,受点气也没有办法,除非……”
“除非?”
曲琮就像是每一个浑身装满了机关,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小律师一样抬起眉毛,她承认,她有点在学成少春。
她的期待是矜持的,但又不那么受控制,从眉头跑出一点儿,滋养着纪荭的权力感,纪荭欲言又止,吊足了曲琮胃口,但曲琮还按捺着不露出猴急的样子——表演只有这样才真实,这里是办公室,不是高中校园,没人会玩‘告诉我吧求求你了’的游戏,虽然本质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纪总,茶要冷了。”曲琮又给纪荭倒了一点茶,推过去细声说。